我与宁小燕同在一个城市,却素不相识。当她吟诵着泰戈尔的诗歌告别这个世界时,我正在离她不远的另一所学校辛勤“塑造”着学生的“灵魂”。
宁小燕之死,震惊了我这位“教育者”。经过采访、思考、分析之后,我写下了一篇报告文学《“真善美”殉道者》投寄《中国青年报》。不久,该报予以头版发表。
不过,编辑对标题作了修改:《她给教育者留下什么“遗产”?》
我折服编辑所取的这个标题。的确,面对宁小燕的遗体,每一位教育者都应反思自己的教育,并从中悟出点什么。
文章发表后,引起的反响是我没想到的。当时,《中国青年报》有一栏目叫“每月一榜”,专门评述上月读者来信反映强烈的文章。结果,《她给教育者留下什么“遗产”?》名列榜首。编辑这样综述道:“反应焦点:来信认为,宁小燕的死教育者有责任,社会也有责任。一位师范学校的学生来信说,我和许多同龄人都对现在的一些社会现象感到迷茫、不解。这些社会现象深深压抑了我们的进取心和对生活美好的希望。希望宁小燕自杀这件事,对社会有所触动。”
同年9月9日的《北京青年报》刊登了一位中学生题为《难道我们的教育真的毫无责任吗?》的文章——
《中国青年报》在头版给了一位“不知到底为何自杀”的女中学生——宁小燕以相当可观的版面。像宁小燕那样热切地追求“真善美”又过于天真的好学生,当今已经很少见。而她走极端的解脱方式——自杀,却大声发出了“在玫瑰色教育下走入社会后感到困惑的众多青少年的呼唤”,以至记者用醒目的黑体字质问道:“难道我们的教育真的毫无责任吗?”
身为一个中学生,对这样的质问并不觉得奇怪。多少毕业生都曾对他们的恩师说:“您教给我们的那一套,在社会上根本不顶用。您想让我们做大好人,可社会容不下我们。”那些头发中有些许或许多银丝的“园丁”,对此往往只是摇头,叹惜世风日下,然后回到课堂仍旧向新一批学子传播他们坚信的正确思想,然而一切往往都只是轮回而已。
我们的师长,当您千方百计地想把一个孩子教育成您心目中的好孩子时,您必须正视这样一个事实:青少年身心的成长是一个痛苦而复杂的过程。(www.xing528.com)
当他们在黑暗中感到阵阵孤寂之时,当他们在日记中发出莫名的长吟之时,当他们在拥挤的人群里感到恐慌之时,当来自内部外部的无形压力向他们慢慢逼来之时……您不要再拿一些硬邦邦的正确的框框去套他们,不要幻想只要让他们明辨是非就可万事大吉。
可不可以使环境宽松一些,可不可以拿您或别人有益的人生经验去疏导他们壅塞的心灵,可不可以不把学生们当作一部部受教育的机器,而是一个个正在通过他人帮助,更通过自己不断努力而逐步形成的“人”……
为了不让悲剧重演,请给他们以自信力和直面现实的勇气和胆略;请给他们以一颗健康而有强大生命力的心脏;请给他们以一个清醒而有独立思辨能力的大脑;请给他们以一种积极而富于弹性的生活态度……
这期待是给予我们的师长,也是给予我们自己的。
看来,悲剧的确不仅仅是宁小燕的,尤其是心灵的悲剧!
这位名叫“余燕”的中学生虽不无偏激但十分真诚的期待,令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号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教育者感到脸红!
我在《她给教育者留下什么“遗产”?》中对我们的教育发出了一声声质问,这决不意味着我的教育就十分高明,因而可以居高临下地去指责其他的教育者。不,当我第一次关注“宁小燕”的名字并试图理清她的成长历程、思想轨迹和命运发展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把批判的解剖刀对准了自己的教育!
我开始了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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