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综艺过度娱乐化的问题与对策

张国涛 张陆园

近年来，网络综艺节目以“井喷”之势迅猛发展：在节目数量上，从零星数档蹿升到年产百余档，实现了大跨步式的提升，内容生产力不断增强；在节目质量上，逐渐由粗糙单薄走向精致充实，大制作、大手笔频繁出现，整体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在节目类型上，从一枝独秀走向全面开花，从脱口秀的单一类型逐渐拓展到喜剧类、美食类、婚恋交友类、偶像养成类、户外探险类、游戏益智等多种类型；在节目影响力上，从籍籍无名到人尽皆知，“现象级”网络综艺节目的影响力直追一些电视综艺。网络综艺节目增速惊人，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愈发多元，产业逐渐壮大。

“野蛮生长”的网络综艺节目，在一片繁盛热闹的表象之下，实则潜藏着一些或大或小的隐忧，其中，过度娱乐化现象格外值得关注。娱乐是艺术的重要功能之一，也是网络综艺节目提升可视性的重要手段之一。娱乐本身无可厚非，但过犹不及，过度娱乐化问题值得高度警惕，因为它拉低了网络综艺节目的品质，扰乱了市场正常的竞争环境，侵蚀了青少年受众的价值观念，所以饱受各界诟病。及时有效地解决过度娱乐化问题，是保证网络综艺节目这趟高速行进的“列车”规避更大风险和隐患必须解决的问题。

过度娱乐化是一个相对笼统的表述，其问题复杂多样，具体表现可归纳为以下三个层面。

传递向上、向善、向美的价值观是文艺作品的使命与追求，然而，在部分网络综艺节目中，却出现了价值观的迷失与偏离。有的节目大肆宣扬拜金主义，鼓吹金钱至上，将金钱视为衡量一切的价值标准，把赚钱当成奋斗的唯一目标，一切向钱看；还有的节目宣扬享乐主义思想，过度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和肉体上的欢愉，忽视了对观众精神层面的正确引导；还有的节目宣扬一夜成名和一夜暴富的观念，助长走捷径讨巧、急功近利、不劳而获等不正之风。上述这些问题使得部分网络综艺节目缺少阳光美好、积极向上的精神气质和向上、向善、向美的价值观。

娱乐是有底线、有节操的，和电视综艺节目一样，网络综艺节目也不能让“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2]淹没百姓的日常生活。但当下部分网络综艺节目，却将底线和节操丢到一边，竞相展示“污”文化，堂而皇之地讨论与性、暴力相关的话题，部分节目甚至以“污”为美，以“污”为卖点，大张旗鼓地讨论少儿不宜的话题，进行性暗示、性挑逗、玩暧昧、讲黄段子，不讲尺度和节操，不断触碰娱乐底线。部分网络综艺节目不注重打造优质内容，反而热衷于制造热门话题，试图通过一些敏感、露骨的话题来博眼球、搏出位。

戏剧冲突是情节发展的动力，合理的戏剧冲突会增强网络综艺节目的表现效果，但过多刻意制造的戏剧冲突反而会降低节目的整体品质。当前，一些网络综艺节目中，主持互撕、嘉宾互撕、选手互撕，各种角色之间的冲突纠葛不断，荧幕上充满了互撕恶斗。有的节目刻意展示人性的阴暗面，推崇弱肉强食、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丛林生存法则”。此外，语言暴力也在部分网络综艺节目中频繁出现，谩骂、诋毁、嘲笑、讽刺等话语时常出现，片面、偏激、极端的言论也屡见不鲜。节目中呈现的这些互撕恶斗与语言暴力，有的是嘉宾或选手个人为了搏出位所进行的刻意之举，有的则是节目组为了所谓的效果而人为制造的戏剧冲突。除了节目里面，视频弹幕中的语言暴力问题也较为严重，一些弹幕口无遮拦、肆意乱评，进行人身攻击、地域攻击，不同明星的粉丝之间也是粗口频出、骂战不断。

网络综艺节目的过度娱乐化问题由来已久，只不过近一段时间以来愈加明显和严重。过度娱乐化问题的出现，与制作主体、播出平台、广告商、受众、监管机构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唯收视率论”已成为制约电视综艺节目发展的重要因素，与之相对应的“唯点击量论”同样也在束缚网络综艺节目的发展。目前，许多网络综艺节目把点击量当成唯一的评价指标，为了获取高点击量和更高的经济效益，某些节目往往不惜采取一切手段博人眼球获得关注。制作主体、播出平台和广告商三者作为利益共同体，在资本逐利天性的驱动下，共同推动着网络综艺节目过度娱乐化倾向的出现。不少制作主体被资本奴役，在资本的裹挟中走上过度娱乐化的歧途。网络综艺节目投资门槛低、周期短、回本快、收益高，大量资本迅速涌入，导致节目数量大幅攀升。近年来，网络综艺节目竞争异常激烈，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电视综艺节目。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许多节目只能靠一些旁门左道来博得点击量，这种投机行为势必不会太长久。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部分网络综艺节目为了获得更高的点击量，一味迎合一些低级趣味。部分网络综艺节目利用人性渴望金钱、美色、权力、名望等弱点，迎合部分用户窥私、猎奇、斗争、享乐的低级趣味，在点击量的狂飙飞涨中迷失自我，丧失了对社会道德底线与文化责任的坚守，节目所呈现的价值观日趋偏离主流价值观轨道。

制作主体只有分清受众的合理需求与低级趣味之间的差异，不断满足受众的合理需求、坚决抵制低级趣味，才能推动市场的良性持续发展；只有摆脱低级趣味的绑架，网络综艺节目才能提升品质，行业才能健康发展。(www.xing528.com)

政策监管通常是滞后于实践发展的，在快速发展的网络综艺领域更是如此。在网络综艺节目发展之初，节目数量整体较少，节目质量普遍不高，制作团队多为“草台班子”，节目影响力相对有限，过度娱乐化问题尚未引起重视，当时也没有与之具体对应的监管机构，网络综艺节目的生长环境相对宽松。随着大量社会资本和优秀电视人才的涌入，网络综艺节目进入了快速生长的阶段，制作团队的专业化水平大幅度提升，节目数量、质量和影响力也迅速提高，过度娱乐化问题逐渐凸显。2016年，相关监管机构专门出台了针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管政策，并对一些过度娱乐化问题较为严重的网络综艺节目进行了整顿处罚。

形成过度娱乐化问题的原因较为复杂，多个环节、多个行为主体交织混杂，因此，这一问题的解决也需要多环节、多主体合力协作，各尽其责。

网络综艺节目过度娱乐化问题的解决，除了依靠监管机构的政策管理外，更需要制作主体的自律意识。当前，许多网络综艺节目是由社会民营公司进行生产和制作的，这些内容供应商的主创团队有一部分来源于各级电视台，还有一部分来源于互联网公司。那些经历过电视综艺节目长期锤炼的曾经的电视从业人员，往往自律意识较强，心中有底线，分寸感较强；但部分年轻从业者却没有经过这种锤炼，思想价值观及其综合文化素养都有待提高，对于尺度的拿捏、题材的把握及展现的分寸感不够纯熟，很容易触碰娱乐底线；也有一些从业者存在侥幸心理，认为网络是“法外之地”，钻相关监管制度不够健全的空子，“打擦边球”，走灰色地带。

网络综艺节目的制作主体只有严格自律、加强学习，提升自我的综合素养，不触碰娱乐底线，把重点放在优质内容的生产上，节目才能真正获得市场认可，行业才能获得良性持续的发展。

随着监管力度的逐步加强，播出平台所面临的风险也在不断加大。播出平台尚未推出或已经推出的网络综艺节目一旦出现过度娱乐化问题，就会面临停播或被下架的风险，播出平台不得不承担相应的高额资金损失。只有加强质量把关，播出平台才能有效规避和降低风险，在内部审看环节尽早发现潜在的种种问题，防患于未然，将风险降到最低。与电视台相比，视频网站需要加强播出审看的把关意识，加强审看队伍的素质，提高审看标准，积累审片经验，充分借助外部力量，从电视台、高校、政府部门等多个渠道聘请审看专家严格把关，进行科学合理的播前评价和播后评价。

网络综艺节目发展迅速，与电视综艺节目的差距正在不断缩小，二者在监管标准上也在逐渐趋同。聂辰席在第四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2016年）上提出，网上网下导向管理要“一个标准、一把尺子”。随后不久，《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原创视听节目规划建设和管理的通知》正式宣布针对网生内容开启“备案登记制”，不仅前期杜绝不健康网生内容的出笼，播出后炒作过度造成不良影响的节目也会被下架。相关监管机构正在不断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管力度，电视台不能播的网络也不能播，线上线下采取统一标准。如此一来，可从政策层面上，对网络综艺节目的过度娱乐化问题予以有效遏制。

随着网台统一标准进行监管的推进，网络综艺节目和电视综艺节目的差距会进一步缩小，二者在节目数量、质量、类型和影响力等多个方面将会趋近，网台内容的双向流动将会持续加速。“打擦边球”的风险越来越大，去芜存菁，剔除糟粕，专注于优质内容生产，才是网络综艺节目未来发展的正途。坚守文化自觉，传递真善美，传递向上、向善的价值观，网络综艺节目才能走得更远。

[作者张国涛系中国传媒大学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现代传播》编辑部主任；张陆园系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助理研究员、博士后]

[1]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媒介融合时代的视听内容生产研究”（项目编号：16BC045）、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新媒体时代中国电视艺术生存发展问题与策略研究”（项目编号：NCET131005）的阶段性成果。

[2] 胡智锋.高擎民族精神火炬锻造文艺精品——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国作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EB/OL].（2017-02-10）.http：//www.71.cn/2017/0210/934266.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