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经济作为闲置资源的再配置模式,当然并不意味着共享经济可以随意植入任何领域。对于适用负面清单管理的领域,清单之外不需要审批核准,市场主体可以依法自由进入相关的共享经济领域。然而,维护公众利益和社会经济安全秩序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如果市场秩序和消费者的利益受到伤害,那么政府的不作为肯定是不合适的。[53]对于准公共产品类共享经济市场准入的监管,不论政府是基于公共秩序、公共安全、消费者利益还是环境保护的制度设计,都是符合防患于未然的公共治理的理念,也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对公共利益的维护不应简单地让位于所谓的“企业自主经营、公平竞争,消费者自由选择、自主消费,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动、平等交换”的竞争政策,政府必须确保社会公共利益的底线,对新业态的共享经济的准公共产品的市场准入不能只“宽容”不“审慎”。放任不管可能导致准公共产品供给的不公平和低效率,以至于共享经济参与准公共产品的供给的目标没有实现,公共产品供给的经济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滋生了不少社会问题,背离了共享经济参与公共产品供给的初衷。比如,过量的网约车对公共道路资源的侵占引发的交通拥堵不仅没有解决公共交通问题,反而增加了交通的负担,甚至会导致整个道路交通系统的瘫痪。再如,共享单车的“无桩”模式是其解决公共交通“最后一公里”的关键,但无桩的乱停乱放却侵占了社会公共空间,扰乱了公共秩序。目前,共享经济在参与准公共产品的供给过程中,常发生长期目标与短期目标出现局部背离,甚至导致价值目标南辕北辙。
在我国的网约车和共享单车的准公共产品领域,因为对市场准入采取负面清单管理的放任自由,导致大量风险资本的涌入,通过低价的无序恶性竞争来争夺市场份额,以至于市场的竞争机制被扭曲并最终走向垄断。道路设施是一种拥挤型准公共产品,因道路设施等公共资源是有限的,且具有使用上的排他性和非竞争性,不应完全由市场通过竞争调节这一稀缺资源的配置。为防止交通拥堵,不可能对所有人开放经营。因此,自1636年诞生于英国的出租车的前身——出租马车的运营起,就采取特许经营的管制措施。以至于目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对出租车行业仍旧采用政府特许经营的市场准入管理模式。
(二)准公共产品类共享经济的“公地悲剧” (www.xing528.com)
亚里士多德认为:“凡是属于最多数人的公共事物常常是最少受人照顾的事物,人们关心着自己的东西,而忽视公共的事物。”[54]公地作为一项资源或财产,有许多拥有者,每一个成员都有使用权,但没有权利阻止其他人使用,从而造成了资源的过度使用和枯竭。过度砍伐的森林、过度捕捞的渔业资源及污染严重的河流和空气,都是“公地悲剧”的典型例子。之所以叫悲剧,是因为每个当事人都知道资源将由于过度使用而枯竭,但每个人对阻止事态的继续恶化都感到无能为力,而且都抱着“及时捞一把”的心态加剧了事态的恶化。公共产品因产权难以界定而被竞争性地过度使用或侵占是必然的结果。“公地悲剧”用来分析公共物品、公用资源的过度使用而造成的资源枯竭、公共物品的破坏和浪费等问题。准公共产品的弱排他性、弱竞争性本身表明它实际上是一类特殊产品。[55]现实中理性的市场个体对自己利益的追逐总是存在的,共享经济模式在参与公共资源的配置过程中,可以利用互联网络技术对资源进行精准匹配,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但如果任何市场主体都可以随意进入公地进行经营活动,参与公共资源的配置,有限的资源在市场激烈竞争中就会枯竭,或者因为过度竞争造成“拥挤”,从而导致社会资源的浪费,良好的秩序被破坏。公共资源的稀缺性可能会导致个人或利益集团对其支配权竞相追逐而发生“公地悲剧”。
准公共物品具有有限的非竞争性和局部的排他性,即超过一定的临界点,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就会消失,“拥挤”就会出现,使非竞争性走向竞争性。如图书漂流与迷你图书馆模式,由于无法有效排他,不分享图书却又消费图书的人在不断增加,使漂流图书“断漂”、迷你图书馆“再借很难”的现象出现,无限的消费者争夺有限的共享图书资源,呈现出高竞争性与无法有效排他的特征。[56]我国共享单车平台企业经过2016年至2017年风险资本的疯狂逐利,到了2018年,从2017年最多的25家,变成了哈喽单车、摩拜、ofo的“三足鼎立”。2018年4月,摩拜27亿美元卖身美团,曾经行业第一已经风光不再。而ofo从2018年起,就陷入经营困境,据统计,排队等待押金退款的用户超过1000万人,但到2020年8月ofo已彻底从市场上销声匿迹。而后起的哈喽单车在余后劫生中慢慢崛起,新的垄断格局正在形成,这对消费者绝不是福音。共享单车行业在资本疯狂逐利的摧残下只剩一地鸡毛,价格战的恶性竞争产生的巨额沉没成本使行业的盈利前景依旧黯淡无光。同样,在网约车行业,2016年通过恶性价格战获取垄断地位的滴滴、Uber,虽然通过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获取了垄断利润,但依旧未能弥补前期大量补贴的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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