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社区共享价值的衰落
共享公司最初是围绕社区以一种不以营利为主要目的的互动关系而建立的。共享经济关于更公平、低碳、透明、参与性和社会性的愿景是一回事,但这些理想目标是否与受风险资本家掌控的大型平台公司的行动相一致则又是另一回事。随着商业共享的迅猛发展,社区共享的集体主义信念的协同消费模式最后竟演化成了纯粹的资本主义形态。新的共享经济对于碳排放和其他生态具有一系列复杂的影响。关于社会利益,许多共享平台以及参与者都普遍持“共同社区利益”的主张,但随商业共享的不断发展,社区共享的共同利益渐渐被不同参与者的各种动机所取代。比如,工具的提供主要是出于环境和社交动机,但是共享工具的使用在经济上的动机更加明显,使用者与提供者相比可能会带来更大、更直接的财务收益。[56]社区共享随着共享经济的商业化发展而渐渐衰落,商业利益和经济动机成了共享经济参与者的主要目标。共享经济平台公司都渴望增长和快速扩张,共享经济的目标也就演变为通过现有资产和服务创造机会并从中获利,以至于最初的模式遭到了破坏,最终成了在经济上取得成功的大公司,但却未能实现其社区理想,社区共享渐渐被削弱。在某种程度上,社区共享已经不复存在,而且共享公司只有在方便的时候才会去谈环境上的好处。
正如社会学家朱丽叶·肖尔(Juliet Schor)所说的,剩下的是一个“曾经披着共享经济的外衣,现在却是安飞士旗下子品牌的”公司。与此同时,那些没那么有野心的共享汽车方案(如本地的汽车共享合作社)仍在以十年前的方式继续运营。2012年,研究人员弗勒拉·巴尔迪(Fleur bardhi)和吉安娜·埃克哈特(Giana eckhardt)采访了波士顿的一批Zipcar用户,还与被调查者同乘一辆车,看他们是如何使用Zipcart的。结果发现,Zipcar用户更多的是受利己主义和功利主义的驱使,而不是受任何利他的社会动机的驱使。研究人员以为会出现一个以Zipcar为中心的社区,但结果却发现,用户反对该公司创建一个超越市场交易的社区。作为一个非营利的组织,Couchsurfing的聚会包括了“艺术交流会、篝火晚会、每周一次的酒吧聚会、咖啡厅聚会和聚餐”,陌生人之间的聚会非常安全,这一点被克莱·舍基的《认知盈余》(Cognitive Surplus)所特别提及。Couchsurfing的发展不是其科技的结果,而是地方成员社区的结果。但随着其市场估值的不断提升,Couchsurfing的社区特色已经每况愈下。正如一个网友在Quora上的评论:“老Couchsurfing虽然管理结构非常松散,资金也不足,但仍能蓬勃发展。这恰恰是因为世界各地的志愿者认为他们是一个伟大事业的一部分,而不是为了利润。当地的集体意识高度依赖于当地社区新系统的技术架构的确好多了,但自相矛盾的是专业的产品开发过程修好了那些我们有意破坏的东西。换句话说,Couch⁃surfing变革了某些虽然怪异且低效但实际上对平台至关重要的进程。”Couch⁃surfing社区成员的异化很明显,组织的公地特征已遭到破坏。正如公地倡导者大卫·包利埃(David bollier)所写的,这些变化反映了随着商业代替了社区共享,一种伦理也正在排挤另一种伦理:自从公司化以后,网站的文化伦理和氛围就发生了变化。只要风险投资者开始涉足,这就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风险投资大都希望能够获得一些实打实的回报。而这就需要广告、跨品牌的促销活动,以及与各旅游公司达成折扣交易等。换言之,就是已形成新的伦理、含蓄的新人际关系及市场认同的意识。然而,Couchsurfing成员所珍视的恰恰就是它没有那些熟悉的营销手段和市场关系。2014年悉尼中央商务区的人质危机造成3人死亡。在危机早期的混乱中,人们纷纷逃离城市的中心,而Uber则把价格上调了4倍,最低车费一度被定在100美元。暴风雪是另一个社区危机的例子。2014年至2015年冬季,Uber的车费有时会激增到正常价格的七八倍。[57]
共享经济曾承载着美好的社区建设理念,但共享经济的理想与现实不对接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任何商业模式都离不开资本的支持,也许这正是许多共享网络公司虽然揣着理想但却不得不因为资金的缺乏而倒闭的原因。资本介入的Airbnb和Uber正在成长为巨型公司,而与邻居分享电钻的那些平台却一个个倒闭。[58]作为新业态,许多共享平台以及参与者都普遍存在“共同社区利益”主张,但随着商业共享的不断发展,社区共享的共同利益渐渐被不同参与者的各种动机所取代。社区共享向商业共享的转型是共享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但资本对商业共享的入侵却异化和扭曲了共享经济的价值目标。除了借社区的噱头来获取商业利益之外,共享经济昔日的社区理想信念早已束之高阁了。(www.xing528.com)
(二)我国共享经济社区理念的缺失
我国的共享经济协作消费除了本土原创的共享单车ofo是以社区共享起家之外,绝大多数的共享平台都没有经历社区共享发展的初创期,而是直接从网络信息共享迈入商业共享时代。虽然我国共享经济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社区建设,但从根本上讲,我国的共享经济模式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实现其商业目标,甚至不惜监管套利,从而引发了不少社会和法律问题,比如滴滴快车的司机权益、环保、公共安全、公平竞争、消费者权益保护、税收等,特别是共享单车,给社会、消费者和政府制造了一堆亟待解决的问题。任何企业谋取商业利润都是天经地义的,但企业的价值目标是否仅仅是获取市场利润?或是说,企业不应该只关注经济效益而罔顾社会效益。特别是风投资金总是趋之若鹜地对每个领域的共享经济平台疯狂地追捧,扭曲了其社会价值目标,使共享平台沦为了谋利的工具。如果ofo能一直坚守其社区共享的模式,哪怕发展为C2C的有偿商业共享平台,而不是被资本异化为B2C的伪共享平台,那么ofo不仅不会走投无路,而且还会为我国共享经济的发展树立标杆,引领我国的共享经济走向可持续发展之路。然而,在我国风险资本强势的营商环境中,每一个新经济领域都难免会被资本所侵蚀。社区共享是共享经济的基本模式,如果背离了其基本的社区价值目标,共享经济便难以走远。特别是当共享经济被商业化之后,其应该接受行政监管,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和行业规定,不应以共享新业态为由监管套利,同时也应怀着社区共享的理想积极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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