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商业共享在各行业的兴起,事实上,共享经济已经被利己主义和功利主义浸透。激励人群互动和减少浪费的社区共享平台在萎缩,取而代之的是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塞进“邻里共享”协同消费理念的商业共享公司。有的公司甚至完全扭曲了共享的含义,共享经济开始逐渐囊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理念的伪共享公司。Neighborrow的创始人伯克(Berk)在2009年就放弃了为Neighborrow寻求资金。他认为,共享的理念面临的核心问题是冷漠的人心,而不是资金、信任、保险或者用户界面的问题。他仍然在尝试着使共享经济运转起来。如果有人在Neighborrow上寻找某件目录表上没有的东西,而该物件价格又不超过250美元,伯克就会从亚马逊上买给这些用户,并要求他们把工具传递给下一个需要的人。[40]共享经济中的按需上门服务行业已经蜕变成一个服侍人的经济:“就像农奴把东西交给富人一样。”旧金山和纽约地区的各种按需服务行业相互模仿。Magic要你“拨打这个电话号码,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服务,一点也不麻烦”。Alfred提供按需管家,都是“简化商业旅行的私人仆人、运送、清洗和储存你的商务服装”。更多的类似现象被乌迈尔·哈克(Umair Haque)称为“服侍行业的泡沫”。特别是当风投资本竞相创造越来越讲究特权的消费者群体,并以共享的名义为他们提供一个完美的、不排他的体验时,一切关于社区和人际联系的承诺都被抛在脑后,一同消失的还有可持续性和反消费主义的理念。[41]
总体而言,从货架空间有限的线下零售商向花色品种多得多的网上渠道转移销售并没有让尾部越来越肥。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消费者在网上购买更多的商品,尾巴会越来越长,但肯定越来越瘦。承诺颠覆大规模生产并带来个性化的“小众文化”的技术,到头来又回归到重磅产品。共享经济的使用权共享的“去物质化”的协作消费降低了消费成本,某种程度上可以促进更多的消费,甚至可能导致新的消费热潮,消耗更多的资源。比如,共享经济类网约车政策可能鼓励更多的私家车主全职或是兼职做网约车司机,进而导致道路变得越来越拥堵,越来越多的车辆进入共享经济网约车行业实际上导致了碳排放量增加,排放的汽车废气对环境的污染是毋庸置疑的。共享经济的负效应与外部性紧密相关,最小化消耗消费者有时会感觉到可以在共享经济中负担得起非正常消费的商品消费,因此某些形式的共享业务模型甚至会促进消费。这可能导致消费主义的反弹,甚至可能导致过度消费。尽管共享经济大谈反消费主义,但这些规模扩大后的共享经济公司和它想颠覆的公司一样,最终都走上了消费主义的道路。[42]共享经济可能主要是为了加强现有的消费主义范式,进而促进商品化。[43]简而言之,共享经济可能会助长新的消费主义。共享经济的零工劳动增加了工作不规范和就业不稳定,模糊了私人生活与职业生活之间的障碍。共享经济支持者所承诺的更高的工作灵活性可能不仅具有积极意义上的效果,因为在许多情况下,理想的情况不是最大化的工作时间和专业的参与,而是实现工作与休闲的适当平衡。当然,还有共享经济中出现的价格、价值和工资的扭曲。虽然通过共享出租房屋更有利可图,但也存在收入的不平衡。因为春季和夏季虽然旅游旺季收入高,但时期较短,秋季和冬季时期较长,但旅游业淡季收入少。[44]例如,Uber因司机的劳工待遇和工作场所而声名狼藉,其首席执行官性骚扰和相关的歧视也引发了文化和道德危机,Airbnb涉嫌破坏房屋租赁市场商业生态,导致大城市住房成本飙升。[45]
(二)共享经济导致不公平和不平等的社会负效应 (www.xing528.com)
共享经济的个体参与者具有各种复杂的社会阶层,有食利族、零工劳动者和消费者,其可以为共享经济参与者创造更多的机会,但也会给公共机构带来新的挑战。共享经济以某种方式解决社会不平等,以及为困难的消费者提供了新的经济机会的说法也受到了质疑。比如,共享经济供方需要以现有所有权的共享资产参与共享经济活动,这就导致最终从共享系统中受益的是那些已经拥有财富和资源的人。[46]共享经济从表面上看起来对于共享经济参与者而言是各取所需的公平自由交易,但实际上,共享经济普遍存在不公平、不平等的现象。不公平竞争破坏了社会现行的经济秩序。比如,在网约车出现以前,出租车公司的业务一般局限在某个城市,但网约车不仅发起了反对出租车公司的运动,而且还发起了反对现行出租车规定的运动。[47]当然,共享经济还导致了若干不平等的问题。在许多情况下,共享经济的产品供方和服务需求方一般都是中产阶级或是经济条件较好的人,他们在共享经济交易中总是具有优势,既可以作为供方通过闲置资源的共享获得收入,也可以作为需方通过共享平台获得廉价、优质的零工劳动者的共享服务。但对于共享产品需方而言,其虽然通过共享暂时满足了使用的需求,但这仅仅是一种权宜之计,或者说,共享并不能从根本上满足需方的需求。对于共享经济的服务提供者而言,其只是获得了低薪酬、不稳定的自由劳动。因此,共享经济商业模式可能无助于创造平等机会,也难实现包容性繁荣。相反,它似乎加剧了“财富不平等”。[48]有学者通过对2012年至2015年之间共享平台的调查发现,共享经济的参与者比其他顾客要年轻得多。总体而言,有78%的人参与了Airbnb等资本平台,有21%的人参与了Uber、TaskRabbit等劳工平台,还有2%参加了其他共享平台。参与资源共享平台的供应商的收益为补充性的,劳工平台参与者的收入往往低于资本平台的参与者。随着共享经济的迅猛发展,公共机构不得不应对随之而来的不平等的负效应,因为政府的责任和负面外部成本由纳税人整体负担。[49]
在宽松的法规背景下,共享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已迅速发展,共享经济的快速增长不仅带来了新的机遇,也对社会和社区造成了不利影响。首先,共享经济可能会造成新的阶级分裂和更多的不平等。共享经济盘活了闲置资源,增加了共享资产者供方的财富,而共享经济需方虽然能花较少的钱收获以自己的财力不可能实现的消费体验,但这可能导致其因超前消费而致贫。共享服务使零工劳动者获得了微薄的工资,但雇主却节约了大笔劳务开支。总之,看似公平、自由的共享经济可能只是资本获利的工具,资产者才是真正从共享经济交易中获利最多的参与者。由于劳动资本与资产资本收入不平等,以至于有资本的人(即相对富裕的人)会获得更多利益,而那些只有劳动力可以出售/分享的人却收入甚微。[50]最终,共享经济将使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其次,共享经济商业模式下潜藏着根本性的不平等。由于共享平台一般都参与共享经济的交易,因此共享平台通过控制交易获利来剥削共享经济的供方和需方也就不可避免了。共享经济作为新业态,其互联网络新技术和新的商业模式导致机会主义和歧视比较普遍,从而引发了新的消费歧视。很大一部分Airbnb顾客均表示,至少有一次,他们感到受到歧视,受到其他共享经济参与者的不公平对待。同时,由于共享经济需要共享平台和移动支付,但它似乎无法为所有社区成员、没有智能手机的人员、没有移动数据的人员提供平等访问权限,网络支付作为共享经济的支付手段,也会成为那些没有网络账户和不懂使用数字信息人员的一道坎,数字鸿沟的问题可能会导致共享经济潜在的消费歧视、社会分化和排斥。[51]最后,共享经济导致了新的社会不公。共享经济实践中的税收、劳工和消费者权益等监管套利问题也是层出不穷,Airbnb和Uber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它们滥用监管漏洞,侵蚀工人的权益,并通过低价竞争引发行业的底线风险,降低整个行业的收益。[52]
当然,共享经济还导致了若干个不平等的问题。另一个问题是通过共享经济获得的种族收入不平等。针对Airbnb,一些研究证据表明,非洲裔美国人的收入比美国黑人低12%,一些房客对非洲裔美国人存有偏见,导致美国房东显然愿意支付“溢价”而将房子租给非非洲裔美国人。另一项研究发现,Airbnb房东接受非洲裔美国人预订的可能性要比白人低16.6%。批评者认为,共享经济服务忽视了客户的风险和缺乏保障措施。[53]共享经济是食利的资本主义,食利者从财产和其他资产中获得收入。共享经济是一种更为苛刻的资本主义形式,以放松管制为特征,其实质为“自由主义”下的不稳定、不平等、不公平的新秩序。[54]将“共享经济”作为一种新业态的商业模式,本身就意味着其与传统社会经济秩序之间具有难以调和的矛盾,以至于共享经济非但不能促进原本社会经济秩序的巩固或改良,还会以一种破坏的姿态侵入其中,造成一系列难以祛除的乱象,扰乱正常的社会经济秩序。共享经济对传统社会经济的侵蚀主要源于共享经济的设计者们对现行秩序缺乏理解和尊重,违背共享经济的社会价值目标,仅把共享经济视为谋利的工具。共享经济在脱离现行秩序的规则与制约时必然会破坏其所依存的秩序。[55]共享经济培育子经济和各种各样的新经济企业家,但微型企业家可能会影响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导致不公平竞争甚至垄断。虽然共享经济曾因承载着公平、民主、自由的美好愿景而深受普通民众的喜爱,也曾满足了参与者的不同需求,但被资本热捧而被扭曲了价值目标的共享经济正在创造新的不公平、不平等的商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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