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755年),安史之乱起,唐朝政府被迫调动河、陇的精锐部队东向以定中原。河西守备空虚,吐蕃乃乘虚而入。沙州守军虽奋力抵抗,在坚守十一年之后,终以寡不敌众,河西走廊全部为吐蕃所占领。
这以后,蕃汉之间,民族矛盾相当尖锐。据敦煌石窟遗书记载,玉关驿户汜国忠等七人起义,大闹沙州城,杀却监使、判咄、节儿等,就是突出的事件1。但是在压迫、反抗的同时,人民之间却存在着团结、融合的一面。吐蕃统治者控制这一地区以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也起用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上层分子为各级行政机构的官吏。详细的情况,具见于新旧《唐书》中的《吐蕃传》和其他有关记载。
吐蕃本来信奉佛教,统治河西时期,这里的佛教大为兴盛,寺院林立,僧尼日增。当时有十六大寺、十七大寺之称,其中多沿用中原寺名,如开元寺、乾元寺、龙兴寺、报恩寺、净土寺、金光明寺、兴善寺、普光寺等。这些寺院和内地一样,都有三纲,并有寺户和土地,不受官府管辖,享有种种特权。
当时沙州僧尼约千数百人。仅建中四年(783年)吐蕃放回了从这里俘虏去的将士僧尼就有八百余人。2当时沙州人口不到三万,僧尼所占比例是很大的。唐代后期敦煌名僧辈出,如一直留在敦煌的长安高僧昙旷,传授禅宗的摩诃衍,做了“蕃大德”的法成、洪、悟真等。同时,吐蕃统治者还遣使到长安“求沙门之善讲者”至蕃地讲经。“至是遣僧良绣、文素二人行,每人岁一更之”3。吐蕃统治者还不断向中原求取佛经,加以翻译。名僧摩诃衍就曾将许多汉藏文经互译流行。吐蕃和中原的关系,自唐初即相当密切,至此乃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吐蕃占领敦煌之前,河西走廊战争频仍,所以开元、天宝时期有一批洞窟“开凿有人、图素未就”4,成窟之后,只塑成一龛或画成一顶,这类洞窟共有十八个。吐蕃占领敦煌之后,社会生活相对安定,这些洞窟的塑像和壁画才逐步完成。吐蕃时期开建的洞窟,现存约四十八个。这两类总计为六十六窟,其数量和规模都超过了盛唐时期。
吐蕃时期只有两窟有明确的建窟纪年题记:一是第365窟,此窟旧称七佛堂,为沙门洪所建,龛口坛沿藏文题记载明,赞普可黎可足在位时,阳水鼠年(832年)建此佛殿,阳木虎年(844年)秋“开光承礼”(即洞窟建成)。另一是第231窟,据窟内《大蕃故敦煌郡莫高窟阴处士公修功德记》5所载,为己未年,即唐文宗开成四年(839年)阴嘉政所建。此外的其他洞窟,根据供养人题记和画面人物形象,则可推断出相对年代。
吐蕃时期的洞窟形制主要有三种:一种为殿堂式,是吐蕃时期的主要窟形,分前后室。后室(主室)平面成方形,覆斗顶,正壁,西壁开一方形盝顶深龛(亦有少数为双层口龛),继承了盛唐的遗制。另一种为涅槃窟,平面呈横长方形,盝形顶,正壁下为通壁宽的佛床,佛床上塑卧佛。还有一种为隧道窟,平面也大体呈横长方形,圆券顶,正壁下有佛床,佛床后凿通与人等高的隧道,供佛徒们旋绕念经礼佛。后两种形制的洞窟为数很少,但都是大型洞窟。
为数众多的殿堂式窟,窟内布局已成固定格式,试举阴家窟(第231窟)为例。阴氏世为敦煌豪族,吐蕃时期兄弟数人均为吐蕃属官,因而所造洞窟规模较大而有谨严的整体设计,前室南、西、北三壁画四大天王,甬道顶画千手千眼观音变相,甬道两侧画供养人。主室覆斗形顶中央作华盖式藻井,周围飞天旋绕。顶四披皆居中画说法图,周围布满千佛。西壁方形深龛内,设马蹄形佛床,存塑像残迹七身。佛床下浮塑壸门。塑像身后龛壁画联屏十扇,画《萨埵饲虎》《善事太子入海》等本生、因缘故事。盝形龛顶饰平棋图案,四披画瑞像图计四十幅。西壁龛外帐门两侧分别画《文殊变》和《普贤变》。南壁画《天请问经变》《法华经变》《观无量寿经变》;北壁画《弥勒净土变》《华严经变》《东方药师变》;东壁门南画《报恩经变》;门北画《维摩诘经变》。每一经变下画联屏四扇。屏风内画经变诸品故事。东壁门上画阴嘉政父阴伯伦及其母索氏供养像。窟内《阴处士公修功德记》6详尽而如实地记载了此窟的形制和内容。(www.xing528.com)
吐蕃时期的彩塑,承袭唐代前期内容,有释迦像、三世佛、七世佛,有以佛为中心并与两侧的弟子、菩萨、天王、力士等组成的群像,还有巨大的涅槃像。第158窟是吐蕃时期规模最大的洞窟。窟内佛床上彩塑释迦牟尼像长十六米,右胁而卧,安详若睡,面相丰腴,比例适度,通肩袈裟的衣纹随身体的起伏而变化,圆润流畅。这在敦煌大型彩塑佛像中是卓越的代表作品。围绕释迦的诸天圣众均为壁画,作各种悲伤的情态,如同《大智度论》第二7及《大般涅槃经·应尽还原品》8中所记,亦是壁画艺术的杰作。
图4-1 天王 莫高窟第205窟
吐蕃时期的彩塑是颇有特点的。菩萨像的造型继承了盛唐面相丰腴、曲眉秀眼的传统,肤色莹白,亭亭玉立,逐渐摆脱了印度笈多王朝造像体态作“S”形扭曲的影响,而在典雅含蓄的动态中表现了自然和谐的美,揭示出人物的内心活动,塑像的绘彩亦以清雅、明快的新风格取代了前期金碧辉煌的色调。其代表作如第197窟纯真稚气的形象,又如第159窟含蓄、端凝的两身菩萨,造型上进一步体现出女性化的特征。此外,服饰的塑造和描绘也十分出色。华丽精致的图案纹样与衣料的轻软质感、肢体的起伏变化以及肌肤的白皙细腻都融合在一起,互为衬托,相得益彰。
天王形象脸型宽大、白肤色,头顶束发或戴盔。盔可护面。身穿长身甲,脚登甲靴。下有地神承托。现实中的这种覆蔽周身的甲胄,强弓劲弩不能入,是精良的防身武装,其形象在第154、459窟等处均可见到。它传自于阗,与中原流行的光明鱼鳞等十三种甲颇不相同。
另一种武士装束,身披虎皮,时称大虫皮。按吐蕃制度,凡有战功,生衣其皮,死以旌勇。例如第205窟天王,按剑而立,内着甲,外披大虫皮,以示勇武(图4-1)。总之,这时期的彩塑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和民族特色。
吐蕃时期的壁画内容,与唐代前期略同,也可分为五类:佛像画、经变画、瑞像画、装饰图案、供养人画像。五类之中仍以经变画为主,兹分述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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