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石窟艺术研究：传神是造型艺术的高标准

唐代前期，敦煌莫高窟的天才匠师们凭借上述线描和赋彩等卓有效能的手段，塑造和刻画了大量具有生命力的艺术形象。首先，匠师们在当时艺术表现程式化和人物性格类型化的基础上，大胆突破和创新，注意表现人物的个性，并往往在人物的行住坐卧和言谈举止中揭示其内心活动。第71窟壁画《净土变》中的一身思惟菩萨，俯首支颐，眼视空茫，凝神默想，内心的澄静和外表的宁谧统一于美好的形象之中（图3-16）。第321窟画在龛顶的赴会菩萨，像一群欢快的少女，来到天宫楼台上，凭栏眺望、俯瞰，身姿绰约、顾盼有情，其心理状态的表现各有不同。第45窟开元年间的菩萨塑像，姿态婀娜，丰润健美，眉目间似笑非笑，表情含蓄，耐人寻味。第194窟的彩塑菩萨，亭亭玉立，微妙而自然的动态，有助于面部庄静温婉的性格表现（图3-17）。同窟的彩塑天王，北方天王握拳怒目，面对邪魔露出满腔义愤；南方天王则满脸笑意，表现出赳赳武夫的豪爽性格。

唐代前期，敦煌莫高窟的天才匠师们，凭借上述线描和赋彩等卓有效能的手段，塑造和刻画了大量具有生命力的艺术形象。首先，匠师们在当时艺术表现程式化和人物性格类型化方面，唐代壁画还特别注意到了人物之间的关系，使他们互相烘托、彼此呼应，整个画面成为一个有机的统一体。第130窟甬道南壁《都督夫人礼佛图》中，侍婢们较为活跃的姿态和各不相同的表情，对比都督夫人的肃穆、虔诚和“一心供养”，突出了主题。第220窟《维摩诘经变》中的帝王问疾图亦是一件杰作，图中帝王戴冕旒、着深衣饰十二章，双臂张开，昂首阔步。前行一大臣，鹰鼻吊眼，显出老谋深算的样子。身后簇拥着的侍臣，有的落落大方，有的小心翼翼。各族首领拱手而立，淳朴而憨厚（图3-18）。当时的大画家阎立本的名画《历代帝王图》晚于第220窟约三十年，形式上与这幅石窟壁画有相似处，但在场面宏伟及人物形象的活泼自然方面，却逊于壁画。

图3-16 思惟菩萨 莫高窟第71窟

图3-17 菩萨 莫高窟第194窟

图3-18 帝王问疾图 莫高窟第220窟

传神是造型艺术的高标准。从宗教教义出发，通过想象、理想化和精湛的艺术处理，把人间的生动形象加工成天国的神。描绘天国形象的成功，来源于匠师对人间生活的广泛而深入的观察和理解。国家的统一、一个半世纪来的相对安定和社会经济的长足发展，为来自民间的艺术师展开了空前广阔的生活图景，启迪着他们的灵感。通过宗教对天国欢乐的狂热追求，激发着他们的创作激情。这个时期，有条件融会国内各民族的艺术成果，并有选择地汲取外来的营养，东西南北，博采众长，形成了统一的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与此同时，诗歌、散文、音乐、舞蹈和美术携手并进，登上了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的文学艺术高峰。敦煌莫高窟的唐代前期艺术，在现存492个洞窟中居于最突出的地位，数量多，艺术水平高。它的影响，在新疆的库木吐喇等石窟里相当明显。在佛教空前兴盛的唐代，中国的佛教艺术影响及于四邻，西逾葱岭，影响到西亚和印度；又东渡大海，与日本的佛教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其中，敦煌艺术家的贡献，具有不灭的光辉。

注释：

1 《资治通鉴》卷一九六《褚遂良疏》。

2 《资治通鉴》卷二一六。

3 唐太宗：《贬萧瑀手诏》，《全唐文》卷八。

4 唐太宗：《度僧于天下诏》，《广弘明集》卷二十八，《大正藏》卷五十二，第329页。

5 李节：《饯潭州疏言禅师诣太原求藏经诗序》，《全唐文》卷七八八。

6 吐蕃时期十六寺，见滨田德海藏敦煌遗书115号《诸寺付经历》。张议潮时期十六寺，见敦煌遗书S.19473。

7 敦煌遗书S.62192。

8 《沙州文录》刊《陇西李家先代碑记》，即敦煌遗书P.3608故唐律残卷背《陇西李氏修功德记》。莫高窟第148窟有碑额题为“大唐陇西李府君修功德碑记”。

9 《敦煌录》，《大正藏》卷五十一，第997页。(www.xing528.com)

10 《沙州文录》刊《陇西李家先代碑记》，即敦煌遗书P.3608故唐律残卷背《陇西李氏修功德记》。莫高窟第148窟有碑额题为“大唐陇西李府君修功德碑记”。

11 《唐李怀让重修莫高窟碑》，敦煌遗书称“李君碑”。此碑原在第332窟中心柱前发现，现存敦煌研究院。

12 《无常经讲经文》，《敦煌变文集》卷五，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

13 鸠摩罗什译：《佛说阿弥陀经》，《大正藏》卷十二，第346页。

14 （唐）义净译：《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卷上，《大正藏》卷十四，第410页。

15 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三《记两京外州寺观画壁》。

16 第220窟西壁龛下发现有初唐墨书题记“翟家窟”三字。

17 《历代名画记》卷九。

18 （宋）董逌：《广川画跋》，《中国画论类编》第4编，中国古典艺术出版社，1957年。

19 （元）释圆至：《牧潜集》卷四《赠塑者张生序》，《武林往哲遗著》第76册。

20 （宋）释道诚：《释氏要览》卷中，《大正藏》卷五十四，第288页。

21 （唐）段成式：《寺塔记》，《大正藏》卷五十一，第1023页。

22 （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叙论·论妇人形相》。

23 王维：《山水诀》，《中国画论类编》第5编。

24 王维：《山水诀》，《中国画论类编》第5编。

25 顾恺之：《魏晋胜流画赞》，《历代名画记》卷五。

26 《苏东坡集》卷一《凤翔八观·王维吴道子画》，商务印书馆，1958年。

27 顾恺之：《魏晋胜流画赞》，《历代名画记》卷五。

（原载《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3卷，文物出版社，198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