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非洲的经济危机,世界银行在拉各斯OAU首脑会议举办之年撰写了一个有关非洲的特别报告——《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开发促进》(IBRD,1981)。报告套用了时任非洲战略讨论会(African Strategy Review Group)主席贝格·埃利奥特(Elliot Berg)的名字。因此,这个报告通称为“贝格报告”。“贝格报告”是世界银行对撒哈拉以南非洲这个特定区域的经济问题进行完整阐述的最早的报告,当然,这个报告非常关注《拉各斯行动计划》。在报告的序言中,克劳森(Alden W.Clausen)总裁认同《拉各斯行动计划》的长期性目标,并进一步指出,“这个报告的中心主题”是为了达成这些目标而“更加有效地活用稀缺资源”。
1981年“贝格报告”发布时,对世界银行而言,撒哈拉以南非洲是仅次于南亚的融资区域,而且之后其融资比例切实增加了,到了1989年成为最大的融资区域。对南亚的融资在1982年达到顶峰(见第1章图1-11)。之后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融资比例从30%上升到40%,成为世界银行极其重要的融资区域(见图2-12)。一方面,非洲国家因为公共债务比例高,在累积债务问题上必须与世界银行协商,另一方面,世界银行也必须对作为最大融资区域的非洲投入最大的精力。
图2-12 撒哈拉以南非洲占有偿援助的比重[23]
(出处)笔者依据OECD(2008)的数据制作而成。
“贝格报告”的理论基础是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世界银行在非洲的结构调整融资(Structural Adjustment Loan,SAL)的正当性。SAL是指依据结构调整计划(Structural Adjustment Program,SAP)而提供的ODA,以发展中国家的政策改革为条件,援助视其执行情况而定。SAP是为了让无力独自偿还外债的国家延期偿还和重新融资而与世界银行和IMF约定债务执行情况的一个计划。在结构调整计划中,体系化的一系列政策即结构调整政策,它由宏观的紧缩政策(IMF的稳定性政策)和微观的供给方政策(世界银行的经济自由性政策)构成。如前所述,在20世纪70年代末,众多非洲国家的国际收支平衡被打破,因此除了结构调整计划别无选择。
1971年英国的撒切尔(Margaret Hilda Thatcher)政权和1981年美国的里根(Ronald Wilson Reagan)政权成立后,开始实施基于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的经济政策,公社民主化、机制缓和、金融改革的浪潮席卷全世界。但是,里根政权的财政扩大政策却导致了前所未有的高利息和美元升值(见图2-13),结果导致1982年墨西哥陷入无法按期还款的境地进而发生了债务危机,IMF正式介入发展中国家的国际收支问题[24]。(www.xing528.com)
(出处)笔者依据IMF(2008)的数据制作而成。
1981年,IMF总裁由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换成克劳森后的世界银行也受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强大影响(Stiglitz,2002:32)。曾在克劳森手下任首席经济学家的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克鲁格。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支柱是市场主义和贸易主义,关注市场竞争条件的微观性制度政策开始抬头,人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介入的失败”而不是“市场的失败”。对陷入国际收支危机的国家而言,IMF只是暂时适用的计划,它原本就不是为发展中国家制订的。作为将中央统治的经济制度改造成民间主导的市场经济体制从而促进经济增长的政治体系,结构调整被归为产生于发展政治经济学的开发思想之援助手法。世界银行和IMF也融入新型开发思想中。即便是在发达国家,20世纪80年代也是为了摆脱滞胀而推进机制缓和实现“小政府”,试图通过市场复权提高经济增长率的时代。因此,同样的政策思想也适用于发展中国家。
到了20世纪末,苏联的解体和社会主义国家的没落导致部分“转型经济体”(Economies in Transition)成为援助的对象,这些国家需要结构调整。在东西冷战中获胜的自由主义经济,在追求活跃市场的发达国家以结构改革之名,在追求市场功能的发展中国家以结构调整之名执行全球单一的政策方针。出现了将发达国家经济与发展中国家经济等同视之的单一经济学型(Monoeconomics)(绘所,1997:52)发展经济学。世界银行将非洲作为援助对象制订结构调整计划并使之成为一项世界政策,这也是遵照美国等援助国的意思。
直到21世纪,有关非洲开发的论争几乎都是围绕结构调整展开的。[26]因此,就影响力大小而言,“贝格报告”可以说是史上以非洲为对象的开发文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报告。“贝格报告”的出台使得世界的开发思想无论在发展中国家还是在发达国家都迎来了后南北问题时代,新时代最大的主题就是非洲问题。这也证明,《拉各斯行动计划》不过是起到了突出“贝格报告”的正当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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