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生成同其他资本类型一样,也需要有特定的条件。帕特南等学者的研究认为,社会资本来源于志愿社团内部个体之间的互动,社团是推动公民间合作的关键机制,提供了培养信任的框架。[2]大卫·斯基德莫尔(David Skidmore)认为有三种主体可以在社会资本的培育中发挥作用:一是国家政府,可以优先考虑提供公共服务,从而有效地培养社会团体中的伙伴关系;二是国际发展部门,可以通过非政府组织转变借贷优先权,使大笔基金形成“涓漏”,从而保证更多的参与者参加到计划和补给的互惠互利活动中;三是传统社会网络,可以通过民众对国家疆界的关注,在团体中创造社会资本,形成有效链接。[3]福山则提出社会资本的潜在来源有四个:国家、非政府组织、宗教和全球化。福山还重点对国家在创造社会资本和减少社会资本储备方面做了分析:一是国家在创造各种形式的社会资本方面,国家并没有太多显而易见的手段。因为社会资本常常是宗教、传统、共享历史经验及其他超出政府控制范围之外的因素的副产品;二是在生产社会资本方面,政府可能拥有最强有力的领域是教育。教育制度不仅传递人力资本,并且还以社会规则和规范的方式传输社会资本;三是国家通过有效提供公共物品特别是通过保护财产权和公共安全,间接地促进社会资本的创造;四是当国家开始从事那些本该由民间组织和公民社会来承担的活动时,国家将会给社会资本带来严重的消极影响。[4]
很多研究都显示,存在于社区中的非政府机构、民间团体将有效地促进社会资本的生成。在帕特南的研究中还特别提到,社区的唱诗班等民间团体对于提升社区社会资本的作用。尽管我们还不能将公共图书馆定义为上述非政府机构和民间团体,但是公共图书馆所具有的性质以及从事的活动使它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发挥这类机构的作用。特别是在我国非政府组织和社会民间团体的发育尚不成熟的时候,图书馆以其提供的服务,输出的理念客观上已经成为一个社区培育社会资本的场所。
作为公共物品的组成部分,公共图书馆是一个公益性的社会机构,对所有的人免费开放,提供服务。与此同时,平等、包容也是公共图书馆一贯倡导的职业理念,这意味着,每个图书馆要向其目标用户提供平等包容,无差别的服务;整个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向全社会提供普遍均等的图书馆服务。[5]公共图书馆所具有的特征使任何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和障碍地成为图书馆的用户,参与图书馆的活动,接受图书馆的所有服务,人人都有利用图书馆的机会。这是作为社会公益组织,公共图书馆与其他公益性组织的最显著区别。公共图书馆的这一显著特征无疑成为所有人,特别是社会弱势人群的福祉。当一些人无缘门槛相对高的机构时,图书馆显然成为他们最合适的选择。在公共图书馆的空间里,所有的人无须考虑自己的社会地位、学识、信仰、种族等,在这里所有人平等地利用图书馆的资源,享有接受图书馆服务的权利。公共图书馆所具有的这种特征和信念,是人们对它产生信任和亲情感的原因。在图书馆,读者和馆员的交流,读者之间的交流相对其他场所更加自然。
人总要处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才会产生社会资本。特别是,社会资本是存在于以拥有平等地位因而也是自由的社会成员所组成的社会关系中。拥有平等观念的人群长期自由交往、相互作用就会形成自愿交往的横向人际网络。在帕特南看来,各种形式的人们自愿参与的人际网络越密集,公民就越有可能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这种公民参与网络促进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培育了人与人之间的互惠规范,并且加速个人品行的信息流通。在这样所形成的公民参与网络中,连接公民之间的核心纽带是公共利益,而这种对公共利益的追求完全立足于公民主观上的自愿参与。这种自愿参与的公共网络是参与者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一种高境界的自我价值实现的感觉。公众对公共图书馆活动的参与完全是一种自由、自愿的行为,在公共图书馆的空间里和活动中,他们从以个人身份参与活动,转向关心活动,关心参与活动的其他个人,关心这一群体的利益。对苏州图书馆的研究显示,图书馆所开展的一些活动已经有效地促进了公民参与网络的形成和发展。图书馆的每周开展的观影活动中,参加者绝大部分是中老年人,一些人是在图书馆看书时得知图书馆定期、免费放映电影,一些人是偶尔得知。他们由最初单纯的每周看电影,发展到帮助工作人员安排、打扫场地,介绍其他的读者,对所放映电影提出建议,观影后交流观后感等。并且这种交往已经延伸到图书馆以外。平时他们不仅交流在图书馆的观影活动和阅读活动,而且会交流图书馆以外的社会活动。在与这些读者的交谈中,他们对图书馆的事情表现得非常专注,完全置身于图书馆的活动中。认为这是很有意义、很有作为、很有收获的事情。
“在这里参加(活动)不是被动地看电影,我们还要参与意见,参与一些活动。挂银幕这类的事我们都愿意做,虽然有工作人员我们也要做。我们还提出建议,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愿意看哪一类的片子。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偶尔没来就觉得很想念。这就是自己的事情啊”。
可见这种互惠和规范的社会网络是人们在参与图书馆的活动中自然而然形成的,而不是人为设计和强制的,网络中的所有成员将参与公共事务,履行义务,遵守承诺看作是自然而然的行为,而丝毫不牵强。
信任是社会资本的核心内容。福山的社会资本理论是建立在社会信任的基础之上的,他认为,“所谓信任是在一个社团中,成员对彼此常态、诚实、行为的期待,基础是社团成员共同拥有的规范以及个体隶属于那个社团的角色”。福山还认为,“社会资本是建立在社会或其特定的群体之中,成员之间的信任普及程度,这样的信任也许根植于最小型、最基础的社会团体里,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家庭,也许可能存在于规模最大的国家,或者其他居于两者之间大大小小的群体中。”[6]
案例馆的研究观察显示,经常到图书馆的社区居民对图书馆有一种自然的亲切,他们会很亲切地交谈,谈话内容涉及很广泛,包括图书馆里看到的书、参加的活动,也包括社区周边和社会上发生的事情,例如,孩子的假期安排、菜市场的价格,等等。对在图书馆里结交的人,包括图书馆员和其他读者,也更容易产生信任。在四个社区图书馆的调查显示,在103名独自来图书馆的读者中,只有24.3%的人不与任何人交谈,其他绝大部分读者都会与其他读者、图书馆工作人员交流,并且具有交往意愿,愿意在图书馆中结交朋友,并且已经在图书馆里认识了新的朋友。他们认为,图书馆是一个有文化、读书的地方,和其他公共场所不一样,更让人放心,在这里更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人们到图书馆有阅读的需要,消遣的需要、也有一种情感上的联系。案例图书馆的亲子大讲堂,每周活动一次,主要邀请教育方面的专家举办讲座,一些经常参加活动的家长,不仅在图书馆,而且在平时也建立了很密切的联系,他们通过QQ群等方式交流教育孩子的体会,同时互通一些学校教育、考试、课外活动、升学,甚至假期共同组织活动等方面的信息。爱影俱乐部大都是一些中年以上的电影爱好者。(www.xing528.com)
“现在外面影城的电影票很贵的,而且大都是些年轻人。我们每周到这里来,可以免费看电影,而且大家年龄差不多,也可以互相聊聊天,共同的话题也多。我喜欢看一些老电影,在这里都可以看到。这里的朋友也在一起聊聊这些老电影。”
“平时我们也有一些联系,打打电话,谁要没来就会电话问一下。都很惦着的。大家在这里,都是爱好相同嘛,所以也聊得上来。”
这些经常参与活动的读者已经将在图书馆里的活动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每隔一段时间就觉得应该来了”。不仅读者之间容易产生信任,读者对图书馆、对图书馆员也更容易产生信任。对案例馆的讲座等活动,读者认为“不仅是不收费,图书馆开展的讲座里面的内容让人相信,不像其他地方,有的就是推销,太商业化”。
读者对馆员也会生成亲近感和信任感。一位老人表示“我们有问题就请教他们,他们很耐心的,不烦。所以我们就愿意问他们。有的地方不行,服务的人很厉害,嫌我们手脚慢,脑子慢,到那里我们不敢问”。“这些馆员可耐心了,比对自家孩子还好。他们说的我们爱听,也信。”
有的研究认为,在以信任为基础的社会资本中,由团体互动产生的社会资本更有利于促进社会更广泛的信任,这类的团体也更能提高聚集社会资本的能力。而公共图书馆正是这样的一类机构,他的社会职能,活动能力可以有效地促进社会信任,继而促进社会资本的生成。
由此可见,在我国,当其他社会组织所提供的服务还不够完善时,公共图书馆以其特有的服务和理念吸引用户,使用户的社会生活丰富,交往范围扩大,与周围的人建立更多的信任关系和互助关系。将公共图书馆作为社会资本的潜在来源具有理论上的依据,而且具有社会实践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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