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其他遭到迫害的人一样,贵格会教徒也来美洲避难。然而,即便来到了美洲,他们也不受欢迎。我们前面已经看到,马萨诸塞的清教徒逃离了宗教迫害,而他们自己又变成了迫害者。贵格会教徒发现,对他们来说,在海洋这边的大陆上,也没有和平的天堂。乔治·卡特雷特出售新泽西自己那一部分土地时,贵格会教徒就把它买了下来。贵格会教徒中,有一个年轻人名叫威廉·佩恩。
这个威廉·佩恩是威廉·佩恩爵士的儿子。老威廉·佩恩是英国海军司令,查理一世的好友,同时还是保皇党人和英国国教教徒。因此,当小威廉·佩恩成为贵格会教徒时,他的父亲极度伤心。起初,他确实气急败坏,把小威廉逐出家门。随后,看到儿子决心要成为贵格会教徒,也就原谅了他。在去世之前,他还嘱托约克公爵照顾自己的儿子,约克公爵许诺说会的。就这样,天主教国王和贵格会教徒之间建立了这种奇特的友谊。
贵格会教徒购买新泽西之后,大量贵格会教徒来到这里。他们不仅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而且发现政府也很友善,因为法律是由威廉·佩恩制定出来的。
新泽西贵格会殖民地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成功,但它却跟临近的地区以及这片土地上其他的权利所有者发生了摩擦。因此,后来(具体时间我们不得而知),佩恩心里也动了要建立真正的贵格会殖民地的念头。
海军司令老佩恩去世的时候,国王欠他一万六千英镑,威廉·佩恩就继承了父亲的这笔债权。他要求国王不是用金钱而是用美洲的土地来偿还这笔债务。他要求的土地范围非常模糊,但是至少有整个英格兰那么大。查理国王手头一直很紧。1681年,他很高兴用一大片土地来偿还这笔债务,毕竟拥有这片土地也只是想象中的,而非真切地在他手中。而且,说不定他还可以得到一些黄金呢。这是因为,作为对这片土地的回报,佩恩答应每年上缴给国王两张海狸皮以及在这片区域内开采的金银数量的五分之一。
查理国王不仅授予佩恩土地,还亲自为他的土地命名。佩恩本打算称自己的新领地为“新威尔士”,但是一名憎恶贵格会教徒的威尔士人反对将自己家乡的名字授予贵格会殖民地。于是,佩恩把这片土地改名为“西尔瓦尼亚”(Sylvania),意思是“森林”,因为那片土地上有雄伟壮观的大片森林。国王在“西尔瓦尼亚”前面加上了佩恩的姓氏(Penn),就成了“PennSylvania”,那片土地就被称为“佩恩的森林”。
不过,威廉·佩恩担心人们会认为他以自己的姓氏来命名这片地区是出于虚荣。因此,他竭力想换掉这个名字,甚至还因此贿赂了国王的文书,不过他的努力没有奏效。正如有些人说的那样,他要是贿赂国王本人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些。于是,他这样做了,但还是没能成功,因为国王本人对这个名字甚是满意。
佩恩请求国王更名时,国王开心地大笑着说:“不必了,就保留这个名字吧。不过,你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这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这样命名是因为你勇敢的父亲。”
由于国王的坚持,佩恩不得不妥协。他心里想,“佩恩”意为“群山”,那这个名字就可以理解为“树木郁郁葱葱的群山”,以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
佩恩现在拥有的这片土地十分丰饶,总体来说他很幸运,感到十分满意。但也有一点不好,这片土地不临海,没有海岸。
在一片新的土地上,没有公路,内陆交通也不方便,这是一个极大的缺陷。于是,佩恩说服约克公爵,把自己领地里瑞典人曾经居住但后来又被荷兰人拿走的那块土地授予自己。佩恩所说的这块土地就是特拉华湾的西岸。后来这一地区成了特拉华州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宾夕法尼亚州的一部分。
一切就绪,也拿到了特许状,佩恩便起草组建政府的文书,让他的表兄弟威廉·马克哈姆担任总督,并于1681年秋天派他启程上任。同行的还有三船殖民者。
马克哈姆随身携带着佩恩写给特拉华的瑞典人的一封示好书信,告知他们现在马克哈姆是他们的总督。“我希望你们不会因为这一变化而担忧,”他如是写道,“你们的命运并不掌控在任何为自己利益而来的总督手里。你们将按照自己制定的法律进行管理,过着自由的生活。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过着健全而又勤勉的生活。我不会剥夺任何人的权利,也不会压迫任何人。”
佩恩还给印第安人带去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这样写道:“伟大的上帝创造世界以及世间万物,你、我和其他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上帝创造的。伟大的上帝在我们心中书写律法,借此教导并要求我们去爱人和助人,善待他人。如今伟大的上帝很高兴让我融入你们的世界,我生活的国家的国王授予了我这里的土地。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爱与同意,再去享受这片土地。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如同邻居和朋友。上帝也正是希望我们如此。”
随同这封信,佩恩还给印第安酋长捎去礼物,说他很快就会亲自来见他们,安排土地事宜。
但是,直到第二年,佩恩才动身前往殖民地。他登陆之时,荷兰人与瑞典人热烈地欢迎他的到来。为了表示承认佩恩为他们的总督,他们根据封建时代的传统,向他献上一块带草皮的土壤、一碗水和一根树枝。佩恩继续前行,到他挑选好作为首府的地方去。为了展现殖民地建立的精神,他称这座城市为“费城[2]”,该词的意思是“兄弟友爱之城”。
就在这个城市附近,佩恩会见了印第安酋长,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与印第安人达成协议。在印第安语中,会见的地方被称为“国王之地”,长久以来都是周围部落的集会地点。那里生长着一棵硕大的榆树,如同森林中年迈的巨人,百年以来一直经受着风雨的洗礼。
佩恩就站在这棵榆树伸展的枝丫下面。他年轻英俊,身着贵格会教徒的简朴衣服。也许他没有完全忘记“时尚”,还在腰间系了一条浅蓝色的腰带。他身旁站着他的表兄弟——也就是副总督——以及一些衣着素朴的贵格会教徒。在他们面前,印第安人围成一个大半圆,最前面是老者,中年人在中间,最后面是年轻人。他们身上涂抹的油彩和佩戴的羽毛都十分亮丽,还随身携带短柄斧、弓箭等武器。贵格会教徒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威廉·佩恩与印第安人签署和约(www.xing528.com)
寒暄之后,一名年迈的勇士走上前来。在一片沉寂之中,他把一个号角系在头上,这象征他的伟大,又象征着这个地点的神圣。所有的印第安勇士立即扔下手中的武器,坐在草地上。接着,这名年迈的勇士宣布,他们已经准备好聆听白人首领的讲话。
佩恩给这些印第安人讲话,提醒他们说上帝希望所有人都生活在爱与兄弟情谊之中。印第安人倾听着佩恩的话,内心开始喜爱起这位白人首领,因为他的眼中充盈着友谊,声音中充溢着友善。在这棵枝叶茂密的大榆树下,他们发誓,“只要河水还在流淌,太阳、月亮、星星照常升起”,他们就会和平相处,如兄弟般相亲相爱。
在之后的七年中,印第安人从未食言,宾夕法尼亚的印第安人和白人一直和睦相处。
印第安人称佩恩为“奥纳斯”(Onas),在印第安阿尔冈琴语中,该词为“羽毛”(feather)的意思。自此之后,他们称宾夕法尼亚的总督为“奥纳斯”。不论是谁,或者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总督都很伟大、友善。
佩恩不仅是伟大的首领奥纳斯,还是长辈佩恩。他和印第安人在森林里漫步,与他们交谈,就像他们中的一员那样分享自己简单的食物。这让印第安人极为高兴。为了表达喜悦之情,他们会表演一些狂野的舞蹈。佩恩也会站起身来,和他们最好的舞者共舞。他就这样赢得了印第安人的爱戴。他们对佩恩爱戴至极,所以他们给他的最高评价就是“他像伟大的奥纳斯一样”。据说行走在印第安人当中,穿戴得像贵格会教徒那样要比携带一支枪安全多了。
在宾夕法尼亚建立之初的几年里,生活似乎很容易,大量殖民者涌入这片新生的殖民地。宾夕法尼亚殖民地比其他各殖民地发展得都要快,甚至快得连房子都来不及建。很多新来的殖民者一度不得不住在特拉华河岸边挖出的洞穴里。就是在其中一个洞穴里,这座友爱之城的第一名新生儿市民诞生了。
宾夕法尼亚发展迅速,日益繁荣昌盛起来。但是,与巴尔的摩男爵之间却时常因两地边境问题出现纠纷麻烦。当时,英国国王授予特许状时往往漫不经心,经常出现一个地区的领地和另一个地区的领地重叠的情况,麻烦自然就会产生。弗吉尼亚和马里兰之间就曾经出现过这样的麻烦。现在马里兰和宾夕法尼亚之间也发生了摩擦。
后来,他们争执得十分激烈,于是佩恩回到英国去解决这一问题。此后的一段时间,事态缓和了一些,但问题并没有得到完全解决。直到多年以后,佩恩和巴尔的摩男爵都已过世,这一问题才最终解决。1767年,两名英国观测员查尔斯·梅森和杰里迈亚·狄克逊勘查并确定了两地边境。自此,这条边界线被称为“梅森-狄克逊线[3]”。每隔一英里设置一块小小的界石,一边书写B,另一边书写P。在东边部分,每隔五英里放置一块略大的界石,一边放置宾夕法尼亚的纹章,另一边放置巴尔的摩的纹章。但在往西更远的地方,就没有设置界石。当时道路稀少,很难把沉重的石块搬运到指定的地点去。
佩恩回到英格兰,本意是想尽快返回自己的殖民地。但他却未能如愿马上返回。十五年之后,他才回到宾夕法尼亚。在这段时间内,授予他大片土地特许状的国王查理二世驾崩。查理二世的兄弟詹姆斯,也就是佩恩的朋友、曾经的约克公爵,被赶下了王位。佩恩一度被剥夺了宾夕法尼亚的所有权,因为人们怀疑他帮助了老朋友,也就是这位被赶下台的国王。佩恩的殖民地被置于纽约总督的管辖之下。
两年之后,对佩恩叛国罪的指控宣布无效,他对宾夕法尼亚的所有权重新恢复。于是,他再次渡过大洋,回到他新大陆的领地去了。
佩恩发现,在这十五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两三千的居民现在已经增加到两万人。很多的新殖民者不是贵格会教徒,而是来自德国、荷兰、瑞典的新教徒以及来自苏格兰和爱尔兰的长老会教徒。佩恩欢迎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然而他们却对佩恩渐渐疏远。他们不再是他的孩子。他不再是长辈佩恩,而是总督和领主。
殖民者向这位总督索要比现在更多的自由。佩恩感到十分痛心,但对于人们的强烈要求,他报以极为宽容的心态。“朋友们,”他说,“如果在章程规定方面有什么冲突的地方,那就改变它。”因此改到最后,殖民地事实上成了人民自治的政府。
佩恩再次觉得自己应该回到英格兰,但他不愿意回去,而是希望在自己深爱的殖民地度过余生。尽管殖民地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和困难,但他还是深爱着这个地方。
“我一想这趟旅程,就感到深深的不情愿。”他这样说道,“我曾经暗自许诺,我无论如何要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待很长时间,以使每个人都过上十分舒适与平安的生活。无论有些人会怎么想,我的心与你们同在,身体也与你们同在。恶意与失望也改变不了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佩恩心中带着一丝伤感,启程回国,然而却再也没有回来。在国内,麻烦和厄运正等着他。遭遇麻烦之际,疾病又降临在他身上。之后的六年时间,他疾病缠身,异常无助,精神不振,就这样一天天熬过时日。1718年,佩恩去世了,享年七十四岁。在他漫长的一生中,只有四年时间在美洲度过,但他在美洲大陆上留下的印记比他同时代的任何人都要深刻。佩恩是最伟大、心胸最为开阔的殖民地缔造者。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一生都逆着风浪航行。但命运的这些冲击最终带给他的是甜蜜与真诚。
【注释】
[1]宾夕法尼亚(Pennsylvania),美国东部的一个州,早期十三州之一,首府哈里斯堡,1787年12月12日,《联邦宪法》被批准,宾夕法尼亚成为加入联邦的第二个州,自建立之初,该州就以宗教自由和政治民主著称,在北美有很大影响,(译注)
[2]费城(Philadelphia),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南部,是特拉华河谷都会区的中心城市,费城是美国最古老、最具历史意义的城市之一,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摇篮,1790—1800年,在华盛顿建市前曾是美国的首都,因此在美国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译注)
[3]梅森-狄克逊线(the Mason and Dixon Line),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和马里兰州的分界线,也是南北战争之前美国的南北区域分界线,这条分界线还是美国历史上文化和经济的分界线,其名称是为了纪念发现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之间地理分界线的18世纪英格兰探险家杰里迈亚·狄克逊(Jeremiah Dixon)和查尔斯·梅森(Charles Mason),(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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