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殖民地的创建者很多都是家境优越、出身名门的望族。事实上他们都是贵族,习惯于统治,习惯于仆人和下级的无条件服从,认为少数人生来就是统治者,而多数人生来就必须服从。每个成年人都应该参与政府管理这一观念从来就没有进入过他们的头脑。他们的总督温思洛普骨子里就是个贵族,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应该由少数人统治多数人,并竭尽全力使民众越来越难以获得投票权。
然而,很多人不满意他的这种贵族做派的统治方式。其中,就有一位名叫托马斯·胡克[2]的牧师,他和约翰·哈佛一样,也是剑桥大学伊曼纽尔学院[3]的毕业生。
出于不满,胡克和他的教堂会众决定搬迁,建立新的殖民地。波士顿周围的土地本就贫瘠,再加上又来了很多新的定居者,牲畜数量也大大增加,就更难找到食物和草料供养人畜了,这更坚定了他们搬迁的决心。前往远方的探险者带回了激动人心的消息,说康涅狄格谷地美丽富饶,于是胡克决定迁往此地。
然而,出于如下几个原因,很多马萨诸塞人反对胡克前往康涅狄格谷,他们说他和他的会众可能会遇到危险:荷兰人已经在那里建立了定居点,并宣称整个谷地都属于他们;怀有敌意的印第安人也会对他们构成威胁;此外,英国政府也会找他们的麻烦,因为他们没有定居在那片土地的特许状。他们说,国内的人“不会允许他们没有特许状就定居在国王名下的土地上”。
马萨诸塞人一直保持沉默,以自己的方式行事,不理会英国政府。他们不希望有人干扰他们,也不希望有人做了什么事从而引发别人对他们的关注。除此之外,他们还为失去胡克这位如此杰出的牧师而深深烦恼。每个教堂就如同一支蜡烛点亮世界。“移走一支蜡烛,”他们说道,“是一个重大的审判,应该尽量避免。”
无论别人怎么说,胡克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于是,在6月的一个清晨,他带领会众启程出发了。他们用船运输行李,而他们自己,无论男女,赶着牛群开始踏上长达百英里的行程。只有生病的胡克先生由担架抬着前进。
他们行进得十分缓慢,不时让牛儿在路边吃草。他们主要靠奶牛产下的牛奶以及采集的野果充饥。这趟旅程十分艰辛,他们要穿越人迹罕至的荒原,辨认方向的方法只有指南针和太阳。我们要记住,在那个时候,除了殖民地,整个美洲大陆上都是无人涉足的荒野之地。除了印第安人开辟的小径,根本无路可走。他们不得不伐倒树木,建造简陋的桥梁以跨过溪流。他们硬生生在灌木丛中砍出一条条道路。他们攀爬陡峭的山坡,艰难地在沼泽里寻找通行的道路,历尽艰辛,筋疲力尽。
但也有令人愉悦的事儿,头顶的天空湛蓝无瑕,鸟儿日夜为他们鸣唱,野花点缀着大地,空气里也弥漫着花香。白天,他们行进在碧蓝的天空下,沐浴着阳光。夜晚,他们点燃篝火防止野兽的侵袭,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下安然进入梦乡。“他们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一切都靠淳朴的大自然的供养。”[4]
经过两周的跋涉,他们穿过了荒原,到达康涅狄格河[5]岸边,旅程终告一段落。于此,他们建立了一座小镇,名叫“哈特福德”。
其他教区效仿胡克及其会众的做法,建立了韦琴斯菲尔德[6]和温莎。起初这些小镇名义上都属于马萨诸塞。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殖民者在哈特福德召开会议,并达成一致意见,要建立自己的小共和国,还起草了一套规章制度。这些规章制度跟马萨诸塞的制度最大的不同就是取消宗教审查,人们无须成为教会成员就可以获得投票权。有意思的是,在他们称为宪法的《康涅狄格基本法》[7]中,没有提到英国国王和政府。这些殖民者没有获得特许状就开拓新的土地,没有承认任何权威的存在就自行制定了法律。康涅狄格殖民地就这样建立了。
除了这些城镇,马萨诸塞总督的儿子约翰·温思洛普还在康涅狄格河河口修筑了一座城堡。他认为这里是跟印第安人进行贸易的极佳之地。这座城堡以赛伊勋爵和布鲁克勋爵的名字命名为“塞伊布鲁克”。他们是清教徒贵族,在康涅狄格河边占领了大片土地。
但是,这个新的殖民地刚一建立几乎就覆灭了。马萨诸塞人预言的危险真的出现了。危险来自印第安人。北美的印第安人分为几个部族,阿尔冈琴人、休伦人[8]和易洛魁人[9],每个部族又有很多部落。新英格兰的印第安人都属于阿尔冈琴部族,当然又分为许多部落。其中有个部落为佩科特人[10]。相对于马萨诸塞,康涅狄格的新殖民地离佩科特人的狩猎场更近。从殖民地建立开始,佩科特人就不断骚扰殖民者。他们不公开袭击,而是悄悄地潜伏着杀人,一会儿突然出现在这儿,一会儿突然出现在那儿,然后又迅速消失。
这种事情绝不能容忍,英国人决定制止他们的行为。于是,他们派遣信使到印第安人那里,要求把杀人者交出来。印第安人看到英国人的小船出现,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纷纷跑到河边,高声叫喊:“怎么了,英国佬?你们怎么来了?”
但是英国人没有应答。
船只继续向上游驶去。佩科特人从没想到英国人想要开战,追着船儿向前跑。
“怎么了,英国佬,怎么了?”他们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你们生气了?你们要杀我们吗?你们是来打仗的吗?”
英国人还是没有应答。
这时,印第安人开始害怕了。那天晚上,他们害怕英国人会趁黑夜悄悄地登陆,在河流两岸燃起火把。整个晚上,他们都阴郁地号叫着,相互召唤,在各地之间传递消息,把勇士们召集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印第安人派了使者来见英国船长。此人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看起来十分严肃威严。“你们来干什么?”他问船长。
“我来这里,”船长答道,“是为了取杀死我们兄弟的那些人的脑袋。英国人没有让杀人凶手活着的习惯。如果你希望和平与福祉,就把凶手的人头交出来。”
“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狡诈的印第安人回应道,“我们的勇士的确杀过一些白人,那可能是我们把他们当成荷兰人了。我们分不清荷兰人和英国人。”
“荷兰人和英国人你们分得很清,”船长语气十分严厉,“我们看到你们杀死了大英国王的臣民,是来为他们报仇雪恨的。”
“我们分不清荷兰人和英国人,”这个印第安人还是这么说,“对我们来说,他们都是外国人,我们看他们都是一样的。因此,我们祈求原谅。我们不是故意冤枉英国人的。”(www.xing528.com)
“这个借口不顶用,”船长态度坚决。“我们有真凭实据证明你们能分得清英国人和荷兰人。我们必须拿到杀害我们同胞的人的头颅,否则我们要跟你们战斗。”
看到英国船长如此坚决,说不动他,使者便说回去见他的酋长,许诺他很快就回来答复。使者得到允许离开了。英国人看到他很久都没返回,就跟了过去。见此情景,使者慌忙来到他们面前,请求他们不要再靠近了,说酋长不在,到长岛[11]去了。
“你在撒谎,”英国人回答道,“我们知道他就在此地。快点找到他,否则我们就穿过田地,毁了你们的玉米。”
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英国人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狡猾的印第安人一直编造新的借口拖延时间。最终,英国人耐心被耗尽。于是,他们敲起战鼓,向印第安人发起冲锋。一些印第安人被杀死,其余的印第安人落荒而逃。英国人烧了他们的小屋,毁了他们的玉米,还掠走他们的垫子和篮子作为战利品。
但是,佩科特人根本没有被征服,他们变本加厉地骚扰康涅狄格殖民地。于是,康涅狄格人向马萨诸塞和普利茅斯请求援助。普利茅斯人称争端与他们无关,因此没有给予任何帮助。马萨诸塞派了二十人过来支援。此外,为了惩罚佩科特人先前对他们的残暴跋扈,有一些印第安人也加入了白人的队伍之中。
一个洒满月光的夜晚,这支小小的队伍开始行动了。他们沿河岸航行,在一个距佩科特人的堡垒有两天路程的地方上岸。距离越来越近,大部分同来的印第安人感到害怕,就逃走了。只剩不足一百名英国人去攻打七百名印第安人。
黎明之际,他们终于接近堡垒。印第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没有任何守卫。英国人悄悄占领了堡垒的两个入口。
清晨宁静的氛围突然被步枪齐鸣的刺耳声音打破了,“如同上帝的手指同时触到了火柴和燧石”。印第安人从梦中惊醒,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抓起弓箭,英国人就拥进了城堡。接下来是一场激战,雨点般的利箭射向英国人,但是很少有人受伤。英国人身着厚重的牛皮大衣,穿着铁甲,箭镞就被弹了回去,大部分都伤不到人。
在战斗中,一些小棚屋起火了,瞬间整个村庄化为一片火海。许多人被熊熊火焰烧死,逃出来的就被英国人杀死,侥幸逃脱的也落入其他印第安人手里。
一小时后,战斗结束。四百名印第安人里面只有不超过五个人得以逃脱。佩科特人被彻底摧毁,他们的村庄化为一堆冒烟的废墟。从来没有过如此惨烈的复仇行动降临到印第安人的部落。其余部落都恐惧不已,也很震惊。之后的四十五年里,新英格兰一直非常和平,再也没有印第安人胆敢攻击这些可怕的征服者了。
【注释】
[1]康涅狄格(Connecticut),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的六个州之一,也是新英格兰区域中最偏南的一个州,北接马萨诸塞州,东接罗得岛州,西毗纽约州,南隔海峡与长岛相望,康涅狄格州在美国独立时期是十三州之一,(译注)
[2]托马斯·胡克(Thomas Hooke,约1586—1647),英国清教牧师,1633年后移居美洲,(译注)
[3]伊曼纽尔学院(Emmanuel College,Cambridge),剑桥大学的三十一个学院之一,1584年,伊丽莎白女王一世的财政大臣沃尔特·迈尔德梅在一个天主教修道院的旧址上建立了伊曼纽尔学院,作为一名清教徒,迈尔德梅建立学院是为新教培养传教士,以对抗天主教的神学院,伊曼纽尔学院的校友对北美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译注)
[4]这句话源自《温思洛普日记》(Winthrop's Journal),日记原文为:“They had no guide but their compass;made their way over mountains,through swamps,thickets and rivers,which were not passable but with great difficulty.They had no cover but the heavens,nor any lodgings but those which simple nature afforded them.”(译注)
[5]康涅狄格河(the Connecticut River),美国东北部河流,源自新罕布什尔州北部康涅狄格湖,向南注入长岛海峡,(译注)
[6]韦琴斯菲尔德(Wethersfield),美国康涅狄格州中部城镇,(译注)
[7]《康涅狄格基本法》(Fundamental Orders),1639年康涅狄格首先创立的基本法,它确定每位公民都有选举权,这部基本法被公认为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成文宪法,该州因而被称为“宪法州”,(译注)
[8]休伦人(the Hurons),讲易洛魁语的北美印第安人,1534年,法国探险家卡蒂埃(Jacques Cartier)发现他们住在圣劳伦斯河沿岸,以村落而居,村落由大型的树皮覆盖的房屋组成,每所房屋由若干具有母系亲属关系的家庭居住,妇女在休伦人事务中颇有影响,氏族女族长有权遴选政治领袖人物,(译注)
[9]易洛魁人(the Iroquois),北美印第安人易洛魁联盟的五个部落之一,曾居住在美国纽约州西部、北部以及加拿大魁北克、安大略附近,其后代亦居于美国俄克拉何马州,(译注)
[10]佩科特人(the Pequots),17世纪初居住在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印第安人的一支,(译注)
[11]长岛(Long Island),北美洲在大西洋上的一个岛,位于北美洲东海岸边,属于美国纽约州,从纽约港伸入北大西洋,向北隔长岛海湾与康涅狄格州和罗得岛州相望,向南是北大西洋在北美洲边上的大海湾,在东端,长岛分为南北两个汊,相应地被称为“南汊”和“北汊”,(译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