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在法国人的船上，有人看到一艘巨大的黑船在黑夜里若隐若现，后面还跟着一艘又一艘的船只。没有人说话，在可怕的寂静中，这些奇怪的船悄悄地靠岸了，停泊在法国船的旁边。这种寂静让人越发觉得可怕。最终，甲板上这些悄无声息的新来者吹响了号角，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先生们，”这个声音说道，“你们这支舰队从何而来？”
“法国。”有人答道。
“你们到这里做什么？”这是第二个问题。
“我们是来给法国国王的堡垒运送士兵和供给的，也为将来建更多的堡垒做准备。”
“你们是天主教[1]徒还是路德教[2]徒？”
黑暗的水域中传来了这个尖锐的问题。许多声音一起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是路德教徒，”法国人大喊，“我们属于新教。”
然后轮到法国人问这些人了。
“你们是谁？”他们大喊，“你们从何而来？”
“我是佩德罗·梅嫩德斯，”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是西班牙国王的海军舰队司令。我来到这儿，是要绞死所有路德教的人，不管是在海上还是陆地上，一概无赦[3]。我们的国王给我下达了死命令，一个也不能饶恕。我必须不折不扣地遵从他的命令，你们早晚会明白的。天亮时，我就会到你们的船上。要是看到天主教徒我便会好生待他，但所有的异教徒必须得死。”
法国人愤怒地大吼以示回应。
“你要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们高呼。“为什么要等到天亮？现在就过来，看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接着，他们气得不停地辱骂西班牙人，嘴里吐出一连串嘲弄的话语。于是，梅嫩德斯被激得怒不可遏，发誓要让这些路德教徒从此再也发不出声音。然后，他下达命令，将巨轮缓缓驶向法国人的船只。
法国人的威胁不过是无聊的吹嘘。他们挡不住西班牙人，他们的头领带着大部分士兵都在岸上呢。他们砍断缆绳，逃往海里，后面的敌人则紧追不舍。
双方在黑夜里展开了疯狂的追逐。这些“异教徒魔鬼”——西班牙人这样称呼他们——是熟练的水手。梅嫩德斯追不上他们。黎明时分，他放弃了追赶，心烦意乱地驶回了卡罗琳堡。
在卡罗琳堡，他发现法国人准备好了要跟他打一仗。他们看起来非常强壮，所以他不敢贸然强攻，于是就向南方驶去，在海豚河停了下来。
梅嫩德斯登陆以后，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占领了该地。炮声轰鸣起来，号角吹响了，他上了岸，后面跟着他的手下和士兵。五彩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他们身着亮丽的骑士装备继续前行。在行进途中，迎面走来了一支队伍。一名牧师走在最前面，穿着极其浮夸华丽的牧师袍。他手里捧着一个镀金十字架，边走边唱着感恩曲。
两支队伍相见后，梅嫩德斯和他的同伴都跪了下来，脱帽亲吻十字架。这片土地便成了西班牙的领地，信奉天主教。圣奥古斯丁[4]这个美国最古老的城镇建立了。
此时，逃跑的法国舰队掉过头来，尾随西班牙人。看到他们登陆了，他们就把这一消息带回到卡罗琳堡。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劳丹尼埃雷已经病得很重，卧床不起了。里博带着几个主要手下来到他的房间，把刚回来的船只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在他的病榻前，他们召开了一个战时会议。会议决定要袭击西班牙船队，把西班牙人赶出美洲大陆。但现在该怎么做呢？
他们讨论了一个又一个计划，每个计划都会有人反对。他们最终决定走海路突袭西班牙人新建的堡垒。
几乎所有能扛得起枪的男人都跟着里博一起出发了。劳丹尼埃雷和身体虚弱、生病的人留在了堡内。这些人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碰过剑或开过枪。劳丹尼埃雷强拖着病体从床上爬了起来，检查剩下的兵力。他们的战斗力太弱了，但劳丹尼埃雷充分发挥了每个人的潜力。他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派人日夜巡视，修补破损的堡垒城墙，以备遇袭时能有所防御。
在劳丹尼埃雷指挥着孱弱的屯兵时，其他殖民者乘船起航了。他们一路顺风而行，夜晚的时候悄悄靠近了西班牙船只停泊的地方。
黎明时分，西班牙人看到法国人的船竟然离他们的船很近，就逃到了港口去躲避。不幸的是，大海上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将法国人再次给刮到了海上。
在岸上看到这一幕，梅嫩德斯简直欣喜若狂。他根据船只的数量，推算大部分的法国殖民者都在船上。他希望他们最好都消失在暴风雨中。
正当此时，梅嫩德斯突发奇想。法国人跟海风海浪搏击时，他决定快速抵达卡罗琳堡将其攻下。他知道，卡罗琳堡即使有所防御，也一定不堪一击。
背叛劳丹尼埃雷的法国人中，有一位现在正在西班牙堡垒，他可以带路。梅嫩德斯满心想着这个绝妙的主意，迫不及待地要付诸行动。于是，他下令举行弥撒，然后召开了会议，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下属。然而，他们对梅嫩德斯的满腔热情却无动于衷。他们认为，这个计划既疯狂又机会渺茫，因此极力劝说梅嫩德斯放弃。但梅嫩德斯已打定主意要出发。
“战友们，”他说，“现在到了我们展示自己勇气和热情的时候了。这是上帝的战争，我们不能背弃它。这是对异教徒的战争，我们必须用鲜血和炮火来宣战。”
西班牙头领的这些慷慨陈词并没有得到将士们的积极回应，只听到他们咕咕哝哝的声音，但梅嫩德斯仍坚持己见。于是，他们唇枪舌剑地争论起来，愤怒声此起彼伏。
最后，梅嫩德斯依旧我行我素。大家停止了争吵，下属们勉强表示同意，开始做行军的准备。几天后，一切准备就绪，队伍出发了。他们的装备很简单，没有驮东西的牲畜或马车。每个人背着自己的食物和弹药，二十个扛斧头的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为他们在树林中伐木开路。
狂风暴雨还在继续。雨流如注，风不停地嘶吼着，队伍在艰难地前行。他们跨过泥潭，穿过高至腰部的野草，奔行在樵夫用斧头劈开的狭窄小径上。
他们就这样艰难地行进了三日。他们的食物吃光了，弹药浸湿了，雨水也浸透了全身，腿酸腹饥。第三天夜里，他们躺在泥地里，咒骂着让他们来痛苦地送死的梅嫩德斯。这些人咒骂的时候，梅嫩德斯却在祷告。他祷告了一整夜。黎明到来之前，他召集下属们开了个会。他们现在距离卡罗琳堡已不足一英里，他急着要发动进攻。
但他的下属们厌倦了他的整个计划。他们灰心丧气，个个都吵嚷着要回去。
梅嫩德斯再次让他们顺从了自己的意愿。在黑暗的树林里，他对着这些被雨水浸透、浑身发抖的可怜人讲话。终于，在他的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虽然心情烦闷，但还是答应跟随他。
就这样，痛苦的队伍再次踏上征程。黎明时分，他们终于站在了卡罗琳堡上方的山头上。
堡内没有任何动静，城墙上也没有人守卫。看到早上雨越下越大，守城的士兵身上被雨水浸透，队长感到过意不去，就让他们回去睡觉了。什么样的敌人会在这么大的风雨中发起进攻呢？他这样对自己说。在这样的夜晚待在外面，简直太愚蠢了，他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他让守城士兵回去了，自己也上床睡觉去了。
因此，西班牙人靠近了他们的城堡，但谁也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突然，黎明在猛烈的炮火中被唤醒了。
“向他们冲啊!”西班牙人喊道，“上帝与我们同在!”
睡梦中的法国人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起来，半裸着身子赶忙去拿武器。西班牙人从四面八方攻进来。黎明的微光照在了他们幽暗残忍的脸上，也照在了他们手中拔出的剑上，隐约地闪着光。接着，刀剑的碰撞声，受惊吓的女人、孩子的尖叫声，咒骂声，还有祷告声，都可怕地交织在了一起。(www.xing528.com)
第一声警报拉响的时候，劳丹尼埃雷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剑，喊上手下跟着他。西班牙人包围了他，他的士兵被杀死，他自己被迫退到了屋后的院子里。那里有一个帐篷，挡住了追赶他的人。他们被绳索绊倒，缠在了里面。混乱的局面给了劳丹尼埃雷几分钟的空隙，他趁机从城墙上的一个缺口逃了出去，到树林里躲了起来。其他人四处逃散，也得以脱身。他们当中有一些人，惊吓过后，决定回去。他们宁愿乞求西班牙人的怜悯，也不愿在树林里忍饥挨饿。
“他们也是人，”其中一个人说，“发泄完了愤怒，可能就会饶我们一命。即使他们杀了我们，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痛一下罢了，那也比在树林里饿死或被野兽撕成碎片要强啊。”
还有一些人不愿意回去，但大部分人都同意去恳求西班牙人的怜悯。
于是，他们放下武器，几乎裸着身子往回走，决定向西班牙人投降。这些头脑简单的法国人低估了敌人的愤怒程度。他们靠近堡垒的时候，西班牙人便冲向他们，对他们的乞求不予理睬，一一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那些不敢回去的人，看到了同伴们的命运，赶紧逃窜到了树林里。有些人到印第安人那里避难。即便这样，西班牙人也找到了他们，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杀死。佛罗里达的土地上血流遍地，一片废墟。有些人被一剑刺死，有些人则被吊死在堡垒附近的树上。梅嫩德斯这样描述他们：“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法国人，而是因为他们是路德教徒。”只有几个人痛苦地四处逃窜，经历了难以言喻的磨难，到达了还停靠在河边的小船。劳丹尼埃雷就在其中。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回法国。他们扬帆启程，驶向了法国。
卡罗琳堡殖民地被彻底摧毁了。梅嫩德斯为自己英勇的计谋欣喜若狂。他唱起感恩曲，纪念这次对战异教徒的大获全胜，行军返回圣奥古斯丁。
此时，那些由海上出发去袭击圣奥古斯丁的法国船队被狂风吹散，最终船只被毁。尽管船坏了，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安全抵达了海岸。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卡罗琳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兵分两路，想从陆地回到堡垒。
但他们根本就没到达堡垒。一天早上，大约在卡罗琳堡被摧毁的十天之后，有些印第安人来告诉梅嫩德斯，他们看到了南边有一艘毁坏的法国人的船。
这个消息让梅嫩德斯异常兴奋。他想立刻就去抓获这只被摧毁的船上的人。没过多久，他似乎就看到了远处法国人营帐里闪出的光。等走近了，才发现他们还在大海的另一边呢，根本就抓不着。所以，梅嫩德斯和手下就隐藏在海边的灌木丛里，观察着那边法国人的动静。西班牙人很快就看到他们的敌人目前状况极度糟糕。他们推测法国人应该非常饥饿，因为他们看到法国人在海岸边上来来回回地寻找贝类。梅嫩德斯想确认法国人的状况，便决定靠近他们。他脱下自己的好衣服，打扮成一个普通水手的模样，上船划了过去。
看到他过来，一个法国人游过去迎向他。等他游近了，梅嫩德斯冲他喊道：“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法国国王的总督里博的人。”法国人答道。
“你们是天主教徒还是路德教徒？”梅嫩德斯问道。
“我们是路德教徒。”那个人说。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梅嫩德斯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对方。
听到这个消息，那人游回了自己同伴身边。但他很快又游了回来，说五位法国头领希望跟西班牙头领谈谈，并恳求护送他们安全到达他的营地。
梅嫩德斯欣然同意了这一请求。他回到自己的领地，用船将法国人接了过来。
他们着陆后，梅嫩德斯礼貌地接待了他们。礼貌性地寒暄过后，法国人请求西班牙人借给他们一艘船，渡过他们与卡罗琳堡之间的这条河。
听到这个要求，梅嫩德斯邪恶地笑了。“先生们，”他说，“你们回到你们的堡垒也没什么用了，堡垒已经被占领了，人都被杀光了。”
一开始，法国人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西班牙头领梅嫩德斯命令手下把他们从堡垒中夺来的那些战利品拿给这些异教徒看。看到这些，法国人的心沉了下去。
然后，梅嫩德斯下令给法国人送上早餐，之后就离开了，去跟自己的下属吃早餐了。
早餐吃过后，梅嫩德斯又来到法国人面前。看着他们脸色阴沉，他心里很高兴。“你们现在想想，”他问道，“我告诉你们的是真的吗？”
“是的，”法国人答道，“我们相信了。现在回堡垒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只要您借给我们船，让我们回家。”
“我很乐意这么做，”梅嫩德斯答道，“如果你们是天主教徒的话，并且如果我有船的话，但我没有。”
法国人看到梅嫩德斯不给他们提供回家的任何帮助，于是就恳求他至少让他们跟同伴待在一起，等待法国救援船只的到来。他们想着这个要求并不高，因为西班牙和法国并无战事。但是这个西班牙将军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怜悯和慈悲。
“所有的天主教徒，”他严厉地说道，“我都会保护和救助。但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是路德教徒，我必须把你们当成敌人。我会用鲜血和炮火向你们发动战争。这是场残酷的战争，无论是在海洋还是陆地。在这儿，我是西班牙国王的总督。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传播神圣福音。放下你们手中的旗帜和武器，乞求我的怜悯，我会用上帝赐给我的恩典对待你们。除此之外，你们没法跟我休战或成为朋友。”
听到这话，法国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一开始，他们互相商量，后来一些人回到河对面去跟等待着的人商量。他们谈了很久，而在西班牙领地上的人还在焦急地等着他们回来。最后，他们的一个信使回来了，他告诉梅嫩德斯说，如果他发誓饶他们一命，会给他一大笔钱。
但是梅嫩德斯什么也不肯承诺。法国人无计可施。他们非常饥饿，还落入了梅嫩德斯的手中。梅嫩德斯和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他们再也看不到别的希望，只好屈从于西班牙将军的条件。
西班牙人的小船再次被派到那条河的对岸。这次回来的时候，船上装满了旗帜、武器和盔甲。然后由西班牙士兵把守，把法国人每次十人地运了过来。每批人到达后，都发现自己成了囚犯——他们被缴械，手被绑在背后。
整整一天，小船来来回回，所有法国人都被运过来了。他们收到命令前行。西班牙将军走在前面。并没有走太远的路程，太阳就落山了，到了安营休息的时间。快到海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在沙滩上画了一条线。当那些可怜的法国人走到那条线的时候，尽管手无寸铁，孤立无援，但他们所有人还是被杀害了。梅嫩德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得意，然后就返回了圣奥古斯丁。
但梅嫩德斯并没有把法国殖民地完全摧毁。除了被他无情屠杀的那些人之外，里博手下还有一大批人，但他们对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还在缓慢地向卡罗琳堡进发。他们的行踪又被印第安人报告给了梅嫩德斯。于是，梅嫩德斯准备再次出发伏击他们。
梅嫩德斯在发现第一批人的地方发现了这些人。这次法国人做了一个木筏，打算借此渡河。法国人的处境非常糟糕，所以当看到西班牙人来了，很多人居然很开心。然而，其他人则满怀担忧。他们试图跟西班牙人达成协议。开始是里博的一名下属，然后是里博本人，划船到河对面，跟西班牙头领谈判。他们跟之前的同伴一样发现了梅嫩德斯的冷血无情。许多法国人知道没法跟梅嫩德斯达成任何协议，就拒绝投降，便离开了。经过多次谈判，里博相信了梅嫩德斯会饶他们一命，便跟剩下的手下一起向西班牙人投降了。
然而，里博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但他已经被带到了灌木丛里，双手被绑在身后。他的手下也被绑着带到了这里。然后，西班牙人敲锣打鼓，吹响号角，向这些无助的囚犯冲去，把他们一个个地杀死了。
里博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但他没有退缩。“我们都是出于尘土，”他说，“也都归于尘土，多活少活二十来年都无所谓。”他嘴里念着《诗篇》，被利剑刺穿了身体。
看到每个人都倒地而死，西班牙人的怒气才算平息。梅嫩德斯可怕的行径结束了，随后他班师回营。
那些拒绝向梅嫩德斯投降的法国人现在又溜回了岸边，这里有他们已经被毁掉的船。他们想利用残骸再造一艘船回家。这一消息又被印第安人报告给了梅嫩德斯。梅嫩德斯再次出兵镇压他们。法国人看到西班牙人来了，就吓得逃走了。梅嫩德斯派信使追上他们，向他们做出承诺，如果他们投降，他就饶他们一命。于是，大部分人投降了。梅嫩德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对囚犯们很好。时机来临的时候，他把这些人送回了西班牙，还让他们余生在船上为奴做苦力。
【注释】
[1]天主教(Catholic Church)，基督教的一个派别，与东正教、新教并称为基督教三大派别，有时也称作“旧教”，以区别于基督教新教，为基督教中历史悠久、人数最多的派别，天主教在西文中意为“罗马公教”，源自希腊文Katholikos，即“全世界的”“普遍的”之意，(译注)
[2]路德教(Lutheran)，以马丁·路德的宗教思想为依据的各教会团体的统称，因其教义核心为“因信称义”，故又称“信义宗”，是德意志宗教改革运动的产物，由马丁·路德1529年创立于德国，这一新宗派的建立，标志着基督新教的诞生，(译注)
[3]宗教改革之后，西欧教会分成了天主教和基督教，彼此视对方为异教徒，天主教徒更是视基督教徒为异端，而在当时，极力迫害乃至肉体消灭异教徒被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译注)
[4]圣奥古斯丁(St.Augustine)，北美最古老的城市，有四百四十年的历史，(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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