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现代化”这一概念提出以来,学术界对其确切含义及其实质存在较大争议,迄今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更没有大家公认的定义。概括起来讲,国内外对于现代化的理解主要有以下视角。
(一)历史视角
由于现代化首先从欧美等西方社会开始,因此有人强调现代化是指非西方社会落后国家追赶西方先进国家的过程。这一意义上的现代化有时也被称为“西方化”。例如,国内有学者认为,现代化是指非西方社会落后国家在西方资本主义崛起并占据世界中心以及形成世界性国际资本体系格局下,如何通过科学技术革命,在经济上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过程。[7]美国社会学家莱因哈特·本迪克斯(Reinhard Bendix)1969年在《国际视野中的现代化》一书中强调:“对于现代化,我理解是源于英国工业革命和法国政治大革命的一种社会变迁模式。它存在于一些领先发展的社会的经济进步和政治进步之中,也存在于后来者的追随于前者的转变过程之中”。[8]
(二)经济视角
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华德(Pobert Dec Ward)认为,经济的现代化具有如下特征:积极应用科学技术;使用无生命能源;生产劳动力的高度专业化与非个人市场之间的相互依赖;大规模的财政活动和经济决策的集中化;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等。[9]由于工业化是经济现代化的重要内涵,因此,有学者认为现代化就是经济落后国家实现工业化的进程,是人类社会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的历史进程。把工业化作为现代化的始发原因,或者把现代化视为工业化的最终结果,这是一种普遍的观点。[10]
(三)政治视角
美国社会学家西里尔·E.布莱克(Cyril E.Black)认为,现代化是历史形成的各种体制对迅速变化的各种功能的一个适应过程,这些功能因科学革命以来人类控制环境的知识空前激增而处于迅速变化之中。[11]衡量政治现代化的两个指标,一是政府在社会中的作用有所加强;二是普遍的政治参与。[12]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还描述了政治现代化所经历的三个阶段:一是以单一的、世俗化的、国家的政治权力,取代分散的、传统的、宗教的、家族与种族的政治权力。二是建立并发挥新的权力机构的职能——法律的、军事的、行政管理的及科学的、技术的——它必须由新的管理阶级组织来执行。新的组织和管理成员的组成和选择,是以他们的才能和社会成就作为依据,而不是以家庭、家族的背景或地位的贵贱来决定的。三是整个社会中的各种社会团体和组织,通过政党或利益集团,日益广泛地参与政治活动。[13]
(四)社会视角(www.xing528.com)
美国社会学家丹尼尔·勒纳(Daniel Lerner)认为,现代化是指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变过程。[14]香港中文大学金耀基认为,现代化的含义主要包括工业化、都市化、普遍参与、世俗化、高度的结构分殊性、高度的普遍的成就取向等。现代化就是传统社会向这六个方面变迁的过程。[15]以色列社会学家艾森斯塔德(Shmuel N.Eisenstadt)指出,社会现代化的显著特征包括:社会动员和结构分化;行政上的中央集权和广大群体和阶层参与政治过程与统治者影响及控制这一参与的趋向;普遍主义和成就这两个标准以及专门化日益扩展到社会结构的要害部位;尤其是社会分层领域和法律系统是现代化进程的重要前提;识字率、大众媒介和正式教育或都市化的发展等是现代化持续发展的条件。[16]
(五)社会生活视角
台湾学者杨国枢认为,现代化是人类生活的一种整个性变迁历程。其内涵体现在三个层次上:在基本取向层次上表现为:人本取向,个人取向,理性取向,乐观取向。在价值目标层次上表现为自由,平等,幸福,进步。在实际现象层次上可以分为两方面:在社会现象上表现为政治领域内的民主化、法治化;在经济领域内的工业化、都市化、均富化;社会领域内的福利化、变动化;宗教领域的世俗化等。在个人现象上表现为喜欢新的经验与方法,忠于自己的意见感受,愿意尊重异己的意见等。[17]杨国枢将现代社会和现代生活的主要特征概括为:变迁快速,接触频繁,分殊歧异,知识激增,参与高涨,约定限制,阶层突变,互整关系。[18]
(六)人的视角
与以往现代化研究仅仅注意制度层面不同,英克尔斯主张应关心个人在现代化过程中的地位,探讨社会变迁的心理过程以及接触现代制度,并参与社会经济以及政治角色的个人适应。[19]英克尔斯认为,“现代的”不应被理解成为是一种经济制度或政治制度的形式,而是一种精神现象或一种心理状态。[20]因此,人的现代化需要在心理、态度和行为上体现出现代人格、现代品质。即形成现代的态度、价值观、思想和行为方式。[21]基于此,英克尔斯强调人的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必不可少的因素,而不是现代化的副产品,而是现代化制度与经济赖以长期发展并取得成功的先决条件。[22]国内有学者认为,人是社会的主体,也是现代化的主体,是现代化的实际承担者。无论是科学技术现代化、经济现代化、政治现代化、社会结构现代化,归根到底最终都要人去实现。我们很难想象一个思想观念、思维方式、行为方式都属于传统社会的所谓“传统人”,能够在现实中推行并实现社会的现代化。人类的现代化建设,归根结底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的现代化。离开人的需要,离开人的现代化,现代化就失去了其本身意义。[23]
尽管不同学科对现代化一词的含义各有侧重,但为我们比较全面地了解现代化这一概念提供了丰富的视角。不难看出,作为现代化的不同方面,经济、政治、社会和个人的现代化是有机联系的统一体。诚如布莱克所说,现代化过程是知识进展、政治发展、经济增长、社会流动和个人性格变化共同发生转变的过程。[24]没有思想方面的观念更新,就不可能制定出现代化的政策;政治发展恰恰又构成经济增长的必要前提;经济增长反过来又可以导致城市化,普及教育、降低出生率和死亡率,以及属于社会流动方面的各项发展;最后,个人性格的变化产生于社会环境的变化,而社会环境的变化又与人类的生物特征发生互动。其中,任何一方面如果没有其他各方面的伴随,都不可能单独发展。[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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