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孤独问题：南欧最高，北欧最低

埃米尔·涂尔干（Emile Durkheim）是社会学创始人之一，他的主要贡献之一便是提出以社会的角度观察个人和心理问题。他建议“社会学家应该以社会作为研究的起点”，因为“只要人类是社会的产物，就可以通过社会对人进行恰如其分的解释”。4涂尔干用他对自杀的研究来说明这种方法，他观察到“每个社会在特定的历史时期都有一种特定自杀倾向”。5当我在观察第四章所呈现的经常性孤独在国家层面的差异时，涂尔干的“社会心理倾向”概念便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如果每个社会的自杀都有其社会特征，是否孤独也有相似的倾向呢？这是“孤独的国家性”概念的源头。这个概念指的是在一个国家中相对稳定的经常性或严重性孤独的发生率，本章通过所有成年人口中经常性孤独或类似指标的人群占比测量这一概念。

当研究欧洲的孤独盛行度时，一些研究者已经发现了梯度性规律6，可作为孤独的国家性的初级表示：南欧国家感到经常孤独的居民占比最高，西欧众国稍低，最低为北欧国家。不过，这种模式也有例外，例如史蒂文斯和韦斯特霍夫发现德国和荷兰并没有显著差异。7随后，克里斯蒂娜·维克多和我拓展了研究范围，发现在俄罗斯和东欧国家中，尤其是乌克兰的成年人口在整个欧洲范围内孤独发生率最高。8一项针对欧洲老年人的研究随后验证了这一发现。9

利用可获得的最新数据，我们可以探究这种梯度性是否真实。回想一下，在ESS中，在“在过去的一周中你有多少次感到孤独”这个问题中，受访者需要选择以下四个选项之一：“没有或几乎没有”“一些时候”“多数时候”“总是或几乎所有时候”。表8.1列出了这四个值的百分比10，成年人中选择“多数时候”或者“总是或几乎所有时候”的百分比将用于测量“孤独的国家性”，通常在文献中，这两个分类被定义为“严重性孤独”或“经常性孤独”。奥地利、克罗地亚和希腊的数据来源于第5轮ESS（2010年）调查；拉脱维亚和罗马尼亚的数据为第3轮ESS（2006年）调查。所有其他国家/地区的数据均来源于第6轮ESS（2012年）调查。

表8.1　33个欧洲国家/地区中成人的孤独发生率（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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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

这些国家/地区的排名基于“多数+总是”（“大多数时间”和“总是/几乎总是”的百分比之和），即“经常性孤独发生率”。这个“欧洲孤独统计表”中，孤独发生率的变化模式与我们先前提到的“梯度规律”有异曲同工之妙：多数北欧国家的孤独发生率较低，接下来是多数西欧国家，发生率最高的在东欧和俄罗斯。此处的限定词“多数”是必不可少的，首先因为欧洲的地域划分有所歧义，例如英国即可以被认为是北欧国家也可以被认为是西欧国家；其次，“梯度规律”也有一些例外：地理上，立陶宛、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都是欧洲北部的国家，但其经常性孤独发生率却远高于其他欧洲国家。同样，比利时、法国、奥地利通常被认为是西欧国家，但他们的经常性孤独率却高过一些南欧国家。

的确，在21世纪前10年中，欧洲国家成年人口的经常性孤独发生率差别巨大，从发生率最低的挪威（2.2%）到最高的乌克兰（20.5%）。本次研究从两个地理方向上验证了前人发现的孤独梯度规律：经常性孤独发生率从北向南增加，从西向东递增。欧洲近20多年重复性的验证能够为“孤独的国家性”奠定基础。这种“社会事实”——由涂尔干提出的重要的社会学概念，应该被我们所重视。

另一方面，我们发现这种规律性的一些重要例外，因此，我们需要重视以下注意事项。首先，欧洲国家的地域划分仍旧有争议。例如爱尔兰共和国可以被归为北欧也可归为西欧，尚不确定拉脱维亚应被归为北欧还是东欧。此外，即使对每个国家的所属地区达成共识，基于地理位置以外因素的划分也可能更有裨益。例如，尽管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通常被归为北欧国家，但他们孤独发生率却比意大利和阿尔巴尼亚等南欧、东欧国家更高，因此在理解孤独发生率时，将其作为苏联成员国似乎更为合适。但解释为什么这些国家有更高的孤独率已经超过了本次研究的范围。总而言之，经常性孤独发生率最高和最低的国家有较为确定的模式，但这一规律在中等孤独率（约5%～11%）的国家中缺乏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