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蒂姆·多林描述,在妹妹艾米莉和安妮死后,“夏洛帝·勃朗特长期处于与人疏离、孤独、深陷于过去无法自拔的状态之中”。1这或许解释了她为何能将孤独描述得如此精准又栩栩如生,只有经历过这种孤独的痛苦才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吧。《维莱特》(Villette)前三章中有一个名为宝琳娜(Paulina)的小女孩,她失去了母亲,又与敬爱的父亲分离,后来她来到了另一个家庭,尽管人们都很友善,但陌生感仍充斥在她的周围。她的父亲一定曾告诉她,她可以信任这个家庭的所有人:她受到了布雷顿夫人、露西·西诺和后来她最亲密的玩伴——布雷顿夫人的儿子——格兰姆的热烈欢迎。但是即使是与如此有爱和体贴的成年人生活,也未让她免于孤独的侵害——无论何时,只要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例如晚上入眠时,或是格兰姆拒绝她加入他的朋友圈的请求时,孤独感便向她袭来。父亲的到来是她唯一的解药,为了能从孤独的痛苦中抽身,她避免与他人接触,又或是全神贯注于一些活动,从而逐渐“接受了无人慰藉的现实”。2她的例子很好地演绎了约翰·鲍比(John Bowlby)的孤独感依恋理论。
夏洛帝·勃朗特第一本小说《简·爱》(Jane Eyre)是另一个鲜明的对比,简长大的家庭对她抱有满满的敌意:她遭受她的阿姨瑞德女士和表兄弟们日复一日且故意的排挤,每次她与家中的其他小孩发生冲突时,她便成为被指责的对象。就像《维莱特》中的宝琳娜,简缩回了她的小世界,但她比宝琳娜更不幸,简没有父母可以依靠,周围没有友善的成年人(除了一位女佣贝茜有时会对简表现出关爱)也没有玩伴。当简的阿姨将她锁在死去的瑞德先生的房间,房间一片漆黑又与世隔绝,她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浓重的孤独。她孤独的源头不是失去可依赖的亲人,而是被周遭的人排斥,被不平等地对待——在瑞德女士和孩子们的心中,有一堵社会地位的无形高墙将他们与简隔开。
尽管这两个故事都是他人带来的孤独,实际却有很大的差别。宝琳娜的孤独源于理想关系的缺乏,这非常符合现有的对“孤独”的定义。但简的孤独不同,她的孤独源于不良社会关系和社交圈的直接排斥。(www.xing528.com)
我们从前一章中了解到独居会增加孤独的几率,但这并不意味着与他人共同生活后便不会感到孤独,是否感到孤独主要取决于与他人的关系。当人们认为两个团体之间完全不同时,与他人共同生活便是孤独的源头。于我而言,这是最悲伤的一类孤独:孤独并不源于周围无人陪伴,而恰好来源于周围的人——这些人便是孤独的根源,可能有一些人有意使他人孤独,也可能不在乎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会造成他人的孤独。在某种意义上,第一章对孤独的常用定义是不完整的,因为它仅将缺乏理想的社会关系作为孤独的根源,而没有考虑不良社会关系的存在,例如歧视、污名化、霸凌、放逐、排斥和其他形式的敌意。为了完整起见,需要扩展孤独的定义以包括这些情况。
我希望在本章能够阐明导致人们孤独的不良社会关系的形式。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需要做出比前两章更多的努力:首先,作为孤独源头的社会定义种类繁多,其中多数只能被模糊定义,并且有重叠部分;其次,社会学家很难收集关于社会关系的阴暗面故事的可信数据。本章所涉及的情况绝不是全面的,更不是完整的,但它们应足以说明孤独是如何由于痛苦、敌对甚至恶意的社会关系而产生的。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