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其他诸如欣喜与悲伤的感情一样,普遍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之中。换言之,尽管在预期设想中不同群体、不同时间段上,孤独会存在巨大的差异,但只有极少数人从未感受过孤独。我们会在后续的章节中了解更多与此相关的内容。在这一章中,我们的目的是探索和定义孤独的本质和意义:如果人们时常经历着孤独,即使没有办法做出一个清晰的定义,那我们也应该清楚,当控诉孤独时,我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内容。下面列举了一些在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词句:自己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却只有自己,孤独让人难受;你不能再与你爱的人或是想要在一起的人嬉闹左右;你感到自己与其他人渐行渐远,或是你周围的人不再将你视为其中的一分子。《牛津英语词典》(后文简称为OED)将孤独定义为:用于描述一个人对于社会或陪伴的需要;一种独自的状态和独处的感受;孤立感;对社会与陪伴的渴求而产生的忧郁。根据定义,当你在社会上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你是孤独的,是否处于物理意义上的一个人并不重要,当你因为没有陪伴和未处于任何社会关系之中而感到难过时,你就是孤独的。当孤独时,我们会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孤零零一人,我们不会喜欢这类感觉,因为我们渴求的陪伴和整个社会关系不见了;因此,悲悯的忧郁由此而生,我们将其命名为“孤独”。在学术领域中,被最广泛使用的定义,是由丹尼尔·珀尔曼(Daniel Perlman)和利蒂希亚·安妮·佩普卢(Letitia Anne Peplau)在1981年提出:“孤独这一不愉快的经历出现在一个人的交际圈在数量或是质量上出现严重缺漏时。”1方便起见,我们将这种解释称为“PP”。
两种(OED和PP)定义中存在着两个重要又有些许微妙的差异。第一是独身一人和孤独的不同:“孤独”更像是一种“状态”和“感觉”上的独身一人,OED的定义可能混淆了孤独和独身一人。研究者们长期以来力劝人们不要将两者混为一谈,孤独是一种主观的感觉,而后者更偏向于一种客观的物理状态。更重要的是(即使现在这已经成为常识,但也需要指出),独身一人并不一定会导致孤独。人们能够在独身一人时不感到孤独,特别是当人们主动选择独处时。相反,人们可能会在一大群人的包围中感到无比孤独,因为在人群中却未能有一人能与他亲近。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如果独自一人和孤独并没有任何关系,那什么时候独自一人会诱发孤独?若非独处引发孤独,还会有何种因素导致孤独?在后续的章节中我们将会检验这些复杂的情景。
很多情况下(例如OED的定义),独处与独自一人被混为一谈,但为保证概念清晰,我将界定“独处”为选择性的、自愿的、带有倾向性的独自一人。若将独处描述为单独一人的状态,那么孤独就是其中令人痛苦的一类。那么,什么样的条件能够实现独处,或是将孤独转化为独处?回溯人类历史,已有足够多的哲学家、宗教学家回应了这一实践操作性问题。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会了解到他们的建议与医学、健康领域学者意见间的联系。
两种定义之间第二个微妙的差异在于,它们都涉及探索孤独的来源:对渴求的社会关系、陪伴或群体关系的缺失,PP的定义涵盖相对广泛的一系列状况(缺失型社会关系),除了缺乏渴望的社会关系,还包含现有不令人满意的关系的存在。由此,除了描述什么是孤独,两种定义都是关于孤独的理论,解释了孤独为什么发生。但是,直白的解释也暗示了一个关键的认知机制:不健全的社会关系不会直接导致孤独,对不健全关系的感知与诠释才作为将孤独与社会关系缺失相联系的媒介机制。所以,这个解释由三个有连贯逻辑的步骤组成:某种社会关系(客观阶段)→感知与评价这些关系是否合乎心意(认知阶段)→孤独作为社会关系的不充分情感反应(情绪阶段)。现实中,很少有人会留意这些心理阶段,更加不会对这些在大脑中转瞬即逝的过程做出谨慎的反应。孤独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的原因就在于此:对心理状态阶段、过程涉及的社会关系和对社会关系的理解。毋庸置疑的是,即使这些理解是由每个个体所完成的,社会关系和对关系的理解仍然是超越个体控制的社会现象。读者们会在下一章找到更为详尽的解释。(www.xing528.com)
将孤独的经历分解成上文所提及的三个步骤,将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孤独是普遍和特殊的综合。孤独是普遍的,因为社会联系无处不在,并且会不停改变人们的生活。孤独又是特殊的,因为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种类、不同风格的社会关系,而每个个体或是同一个体在不同时段对同一种社会关系的解读也会大相径庭。感受孤独这一消极的情绪,要求社会关系的客观存在以及主观解释和评价。大量孤独的来源、表现以及绝大多数人都会在生活中与孤独不期而遇的现实,使得这一现象的解释变得复杂无比。人类的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伴随着社会关系的存在,且在社会关系的不断变化下,人们会发现遗失一段被强烈渴望的社会关系、或被牵涉进一段让人想要逃避的关系,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孤独会成为如此普遍的情感的原因——父母无法一直陪伴在孩子身边,孩子离开家庭去上学,青年离开家庭去工作,成年人结婚又离婚,老人退休和死亡,人们出于不同原因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成员加入或离开一个家庭、组织或非正式团体。人类只要处于一段或早或晚会结束的社会关系中,就无法躲避孤独。
当社会关系来往穿梭于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思维便会不停地处理和响应这些变化,其中的一些会变为孤独便也顺理成章。按照卡乔波(Cacioppo)和帕特里克(Patrick)所讲,“我们的大脑和身体天生被设计为聚合作用,而非分离作用,这是强制性群居动物的本质”2。因此,自然能假设随着人类的进化,当人类感知到一段被珍视的社会关系消失时,大脑将会产生消极的反应。由此,对孤独的研究将我们引向一些关于人类本能以及社会生活的基本问题:当我们说人类是社会性动物时,我们想要表达什么?社会关系会如何影响我们?社会关系会依据时间、地点、种群、社会怎样变化?社会成员是否认为他们有义务去帮助那些感到孤独的人?这都是复杂棘手的社会学和哲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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