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传记片始于1950年代的题材转型,于21世纪才在法国开启。传记人物不再是英雄或伟人或精英,而是倾向于明星/名流。一方面,早在美国发端的名流文化直到晚近才在法国发展起来,因此这个新现象也被视为法国社会逐渐美国化的征兆。如《头号公敌》中,当梅林第一次看到关于自己的新闻报道时,兴奋地喊道“好戏上演了”,之后宣称自己是“明星”。这与被《出租汽车司机》激发灵感而行刺总统的罪犯,以及行刺传奇摇滚乐队披头士主唱约翰·列侬的罪犯,有着如出一辙的心理逻辑:“我出名了!”
同时,21世纪的好莱坞出现了一批明星/名人传记片,不再注重生平俯瞰与史诗叙事,而是截取一个事件,以小见大展现真实人性:如《卡波特》(2005)聚焦在作家卡波特写作《冷血》的过程,刻画了其热衷名利与心怀悲悯、敏感而残酷的复杂内心世界;《我和奥森·威尔斯》(2008),选取了这个伟大的电影导演早年执导莎士比亚舞台剧《尤利乌斯·恺撒》时,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青年演员发生的互动;《我与梦露的一周》(2011),截取了梦露拍摄《游龙戏凤》时与一位普通英国青年的友谊,我们看到的不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而是不示于人的脆弱和焦虑;《海明威与盖尔霍恩》(2012),展现了海明威与第三任妻子的情感纠葛,重点不在大作家而在他背后的女人;《第一夫人》(2016),首次披露了1963年肯尼迪遇刺后杰奎琳悲痛而复杂的心路历程。
如今,法国在美国影响下进入了明星时代,开始投资在一些具有广泛国际知名度的法国名人身上,挖掘在一个全球化时代能够输出自身文化优势的名人资源:如一系列关于时尚传奇香奈儿的影片《时尚先锋香奈儿》(2009)与《香奈儿秘密情史》(2009)等,以及《伊夫圣罗兰传》(2015);关于哲学家萨特与波伏娃的《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2006);关于作家的《莫里哀情史》(2007)、《萨冈》(2008);关于强盗与黑帮传奇的《头号公敌》(2009)、《预言者》(2011);此外,还有关于伊夫·蒙当、罗密·施耐德、格蕾丝·凯利等巨星的传记片计划。
在《究竟是谁的人生:作为当代电影类型的传记片》(Rutgers University Press,2010)一书中,丹尼斯·宾厄姆对男性/女性传记片进行了对等研究,发现:较之“关于那些伟大的男人的电影”,女性传记片常常强调“一个成功女性的冲突与悲剧”,无论她的职业是什么,一个受害者的主题要多过一个幸存者的主题(有着持久职业生涯或非创伤性个人生活),强调伴随着女性职业成就的是对那些假定优先级(家庭,婚姻,母亲身份)的失去,同时著名女性总是被更有魅力更年轻的女演员扮演。(www.xing528.com)
这一模式能够在当代法国传记片中找到,即以戏剧性的好莱坞模式刻画追求独立的现代女性,但是她们追求理想的过程伴随着种种苦难,为了实现梦想,优秀的女人比男人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精神和身体上承受更大的痛苦和折磨。如《玫瑰人生》中,琵雅芙由于酗酒和吸毒而过早衰老是一条叙事主线,影片在她的现场演唱和人生悲剧之间不断切换:婴儿时被父母抛弃,少女时期怀孕流产;当她得知恋人死讯时,踉踉跄跄穿过公寓走廊,背景音乐响起《爱的赞歌》,她在门口站定,忽然穿过幕布上舞台,站在剧院观众前唱起《爱的赞歌》。在《时尚先锋香奈儿》中,在恋人博伊意外身亡后,可可才成为香奈儿,为了忘却痛苦而疯狂地投入时装行业,终成一代传奇。这种新的“戏剧化模式”重新发扬了传统上关于艺术创作的双重标准——男人创作的动力是出于个人天赋,女人是出于经历了爱与死的洗礼。
《头号公敌》的定位则是美式黑帮片,片中多次致敬经典好莱坞电影——德·帕尔玛的《铁面无私》(1987)、《雌雄大盗》(1967),还有马丁·斯科塞斯《愤怒的公牛》(1980)和《好家伙》(1990)。同时影片融合了美式动作戏与法式对白,对白偏向1950年代法国黑色电影。梅林不断重复他的黑帮信条:“我选的人绝不会反水。”被警方逮捕时,布鲁萨尔对梅林说:“警察从不多虑,说做就做。”梅林回答:“下一次不会有女人和香槟了,只有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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