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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主义在电影《拆弹部队》中展现:一战后的思考与转变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拆弹部队》从士兵的视角思索了当前的英雄主义。一战也许败坏了“爱国奉献”这一修辞的名声,但是英雄主义依然被赞誉。军事历史讨论了启蒙运动之后关于战争以及英雄主义的观念,军人开始书写他们的感受而非事迹,这一转变与爱国主义、宗教以及感觉论的后启蒙

英雄主义在电影《拆弹部队》中展现:一战后的思考与转变

二战电影、越战电影后,如今是伊战电影。

类型与性别之间的复杂性,也可以反映在21世纪初的奥斯卡奇迹中——诞生了史上第一位最佳(女性)导演,凭借的却是一部战争(男性)电影。凯瑟琳·毕格罗执导的《拆弹部队》,被评为“迄今最好的伊战电影,也是近十年里最好的美国战争电影”[3]

毕格罗强调了战争的独特的恐怖元素,用编年体讲了一个新鲜故事,比一般战争甚而又甚的高危战争。开篇是一个滚动的机器人,正在移除藏在一叠碎布里的炸弹,没能成功,美国大兵汤普森上前用手移动,笨重的爆破服看上去像个深海潜水员。突然危险遍布:一只山羊大摇大摆走过,美国大兵被当地人质问着“你从哪儿来”,一个阿拉伯屠夫站在动物尸体中间拿起手机。砰!汤普森死了。就这样,电影从头到尾紧绷着弦。

《拆弹部队》没有像传统战争电影那样刻画一群性格各异的士兵(暗示一个多元种族的美国),而是聚焦在三个突击队员身上:一个美军驻伊拉克拆弹小组,排除巴格达街头隐藏的炸弹;一天一天,他们与死亡共舞;时钟嘀嗒嘀嗒,走向一年的终点……拆弹小组的三个人:桑伯恩,一个训练有素、小心谨慎的黑人,未来想成为职业军人;埃尔德里奇,像个孩子,怯懦又惊恐,只想活着回家;还有他们的新头儿詹姆斯,一个放进影史也是绝对奇异的人。

詹姆斯不关心荣誉也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沉溺于肾上腺素和拆弹时的刺激快感。他快把两个伙伴逼疯了,他的随心所欲、胆大妄为使两个伙伴的配合变得非常艰难,尤其要确保失误为零时。他们对他既敬又恨,一次是危险的沙漠交火后二人摔跤发泄——詹姆斯骑在桑伯恩身上,桑伯恩用刀抵住詹姆斯的脖子;一次是詹姆斯带着两人在夜间小巷进行一场鲁莽的突袭,结果埃尔德里奇受伤,他躺在担架上痛骂詹姆斯。紧张的三重唱,一直持续到一年的使命结束。

作为战争电影的新成功,《拆弹部队》闯入了以前很少有人闯入的地带:一个男人头脑中的暴力禁区。年轻的拆弹专家詹姆斯,活在濒临死亡的体验中,挑战极限,走向深渊,以便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他是个危险的瘾君子。《拆弹部队》以作家海吉斯的话开篇:“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是一种致命的瘾,战争是一种毒品。”对于海吉斯而言,《拆弹部队》的主人公就是疯狂的:“所有战争片都是一种战争色情!它们无法传递恐惧或真实,不是说电影人不该介入这类主题,但是不能错把战争电影当战争。”

因为迷恋战争电影而参军、上了战场才明白不一样的大有人在。另一部伊战电影《信使》中的威尔喜欢看枪战片,渴望上战场对着敌人的头开枪,后来见识了战争的残酷。“战争是毒品”——不是第一次被表现,但是第一次被如此真切地表现。自杀式袭击者爆炸后,桑伯恩吓哭了,“我讨厌这鬼地方。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每次出勤都是冒着死亡的危险去拆弹?”詹姆斯承认。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回到家,他在厨房里对妻子絮絮讲着:“有人把货车开进伊拉克市场发放免费糖果,所有孩子甚至职员都跑过去,爆炸了,59个人死了,你知道,他们需要更多的拆弹员……”他乞求地望着妻子,但是妻子既不回应也不交流。作为妻子,你需要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多过一个好士兵。

那么詹姆斯需要的是什么?他的床下有一只盒子,里面是历次拆弹留下的“纪念品”,雷管保险丝和炸弹碎片。片尾有一个精心的呼应,詹姆斯陪儿子玩耍,一只从玩具盒子里弹出来的小丑逗笑了儿子,詹姆斯说着儿子尚听不懂的话:“宝贝,你爱果酱,爱这个玩具,但是等你长大,你现在喜欢的东西可能变得不再特别,就像盒子中的小丑,你会发现它只是一个铁皮罐和一个人偶。也许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只会留下一两件东西,对我来说只有一件。”下一个镜头——我们看到他穿着防弹服走在巴格达街头,踏上又一个365天。

玩具盒子里的小丑与詹姆斯盒子里的炸弹部件,没什么不同。有一天儿子会知道那不过是个铁皮罐,就像詹姆斯知道雷管保险丝不过是五金店里的破烂儿。但是通过它们,他们都知道了一件事:他们真正地爱过。詹姆斯在街头拆弹时无所畏惧、精明强干、沉溺于肾上腺素的迷人劲头,比起与那个与妻小逛超市、在麦片前无所适从的没精打采的居家男人,酷得多,性感得多,有力得多。女人会喜欢,男人会喜欢。这大概就是海吉斯所谓的“战争色情”。(www.xing528.com)

《拆弹部队》从士兵的视角思索了当前的英雄主义。毕格罗说:“我尝试找到为什么有些男人爱战争,以及在21世纪的战争中成为一个英雄意味着什么。”新锐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在《极限体验》中探讨过:对于很多人而言,战争是一种极限体验。传统军事美德可能是病态的,但是也充满勇气与技能的魅力。比如电影《战争狂人》(1962)中的飞行员巴泽,操控飞机一如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个飞机象征着武力与性力量。女主人公达芙妮有一个理论——男人们假装战争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如离别、可怕的生存条件、死亡恐惧、失去朋友、牺牲等等),但是有些男人享受战争。巴泽是勇敢与技能的典范,但他冒险可能是为了个体而非爱国的原因;尽管批评了这种男人的动机,但是这种男人对于达芙妮而言是很有魅力和诱惑力的。

巴泽将生命冒险的价值确认为孤独的冲动的喜悦,值得为其生、为其死。像巴泽一样,《拆弹部队》中的詹姆斯更愿意待在战场而非家里,他站在超市的麦片货架前茫然无措,仿佛选择的艰难倒显得拆弹更简单。如果战争被机械化了,那么伊战更没有人情味,依靠高度训练的技能解除隐藏的爆炸装置,专业技术取代了身体力量,悬念取代了动作;超凡的勇气与技能,使英雄从适用于他人的规则与制裁中被豁免。詹姆斯就是最好例证:他甩开笨拙的机器人、拔掉碍事儿的对讲机,去他的防范与规定吧,让我跟炸弹清净待一会儿!约翰·赫西(John Hersey)对战争的观察是:士兵在战争中找到了意义,不是因为政治目标,而是因为它改变了他。在男人的战争叙事中,他们感觉战争是高度刺激和浪漫的;他们是战争热爱者,我们必须认知到他们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即使反战叙事也在渲染战争[4]一战也许败坏了“爱国奉献”这一修辞的名声,但是英雄主义依然被赞誉。军事历史讨论了启蒙运动之后关于战争以及英雄主义的观念,军人开始书写他们的感受而非事迹,这一转变与爱国主义宗教以及感觉论的后启蒙运动认识论相关——它们削弱了共同信念。后启蒙运动的认识论,从认知转为接受,从经验观察转向个体反应;它信任每个观察者宝贵的个体经验,个体士兵的经验比大众认知更权威

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发明了“肉体见证”(flesh-witnessing)这一术语,源自一战时一位法国老兵的话:“一个不能用他的身体去理解战争的男人,是无法对你谈论战争的。”因此关于战争新故事的核心信条是:那些没有亲历战争的人,通常无法理解这些体验也无法理解战争。他们重复着两种表达:1.战争无法描绘;2.为了理解战争,你必须亲历它。战争的无法描绘如今被视为“创伤后精神障碍”症候,但是在18世纪被视为无法言说的崇高:只有亲历过战争恐怖的人才能描绘它。尤瓦尔认为“崇高”是宗教启示的浪漫对应物,它取决于一个人所遭遇的内在现实而非超验现实,他的案例就是战争。《战争狂人》中的飞行员巴泽,将生命冒险的价值确认为孤独的冲动的喜悦,正是对战争崇高的积极回应。

在改编自同名小说的电影《西线无战事》(1930)中,年轻人对敦促他参军的老师的批判性回应,揭穿了“英雄主义”这一修辞的真相:“重复着老一套,制造更多的年轻英雄,你仍然认为为你的国家而死是一件美好的事。”书卖得空前好,被视为最伟大的战争小说。它逼真地描绘了战争的秘密:恐惧、饥饿、寒冷、老鼠、泥泞……尤瓦尔称之为“唯物主义者的反战主义”——20世纪的反战主义者回忆录错在这样一种观念:在过去,战争之所以从未被如实报道过,是因为关于战争的真实报道足以摧毁它的英雄魅力。而“战争是极限体验”的意识形态可以理解为:无论战争被视为痛苦的还是刺激的,无论被贬低还是美化,它都是崇高的。战争制造了恐怖,改变了所有参与者的人生。正是这一体验建构了新英雄主义——我们将战士视为英雄,是因为他所面对的、所做的、所感知的都远远超过了我们[5]

杰瑞米·雷纳(饰演詹姆斯)的表演是关键的,影片取决于他塑造这类罕见的战士的能力:无所畏惧地、单纯地扑向死亡和危险。杰瑞米称:“詹姆斯是疯狂还是有责任感?某种意义上,任何答案都是正确的。这个人在他应该在的地方,也许以牺牲当一个丈夫或爸爸为代价,但他在那里是为了他人和自己。”难以置信的使命,难以置信的专业主义——这是一场致敬,向坚守的勇敢的年轻男人致敬。

如同《西线无战事》(1930)的成功,不是因为对前线士兵战争体验的精准描绘,而是因为当前公众感受到被唤起的激情——这甚至不是关于战争而是关于存在的。尽管恐惧,但是他们拥抱了这一机会并利用它表达了自己。这是《拆弹部队》关于士兵自身的理解,也是区别于其他好莱坞战争片之处:未将它的士兵视为悲剧英雄,没有展现他们的受难,没有悲伤的小提琴或自由的陈词滥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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