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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嬛福地天一阁:民间藏书楼与天堂相遇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乾隆对天一阁的关注、模仿和奖赏,为私家藏书楼树起了一杆钦定的旗帜,天一阁成为藏书家看齐的目标和追赶的对象。自此以后,许多藏书家遂纷纷以天一阁为榜样,其建筑式样、其藏书特色、其保护措施、其管理模式,乃至命名方式全都成了仿效对象。其保守之法,亦祖述天一阁。薛氏传经堂我们也千万不要以为天一阁藏书楼的影响力仅仅在浙东一隅。

嫏嬛福地天一阁:民间藏书楼与天堂相遇

乾隆天一阁的关注、模仿和奖赏,为私家藏书楼树起了一杆钦定的旗帜,天一阁成为藏书家看齐的目标和追赶的对象。自此以后,许多藏书家遂纷纷以天一阁为榜样,其建筑式样、其藏书特色、其保护措施、其管理模式,乃至命名方式全都成了仿效对象。

宁波城里的藏书家卢址(1725—1794)就是这样的一位典型。卢址,字丹陛、青崖,鄞县人。他对范氏天一阁的羡慕可以说是溢于言表而付诸行动的。卢址生于当地文献世家,从小在良好的诗书礼乐教育下,有着慕古嗜书的癖好。他经过30多年的购书抄书的积累,藏书所达到的规模,“几出天一阁之上”(《都县志》)。于是,他为之筑建了一座“修广间架,悉仿范氏。惟厨稍高,若取最上层;须驾短梯”(黄家鼎《抱经楼藏书颠末记》)的藏书楼。据姚椿在日记中所记亲自登临该楼后的回忆,“其族人在者五六人,诸规制皆仿天一阁”。言下之意,似乎除藏书楼的“硬件”之外,连藏书管理制度这种“软件”,抱经楼也是照搬范氏的。

敢于作此结论,是因为地方志上还记录下来了如下这则有趣的掌故。据说,卢址“尝为末得内府《图书集成》为憾”。他感到遗憾的原因,实是因为在乾隆三十八年(1773),范钦八世孙范懋柱响应朝廷号召,代表范氏宗族向皇帝进献了六百三十八种珍贵典籍,供四库全书馆臣编纂之用。范家为此而得到了铜活字本《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的嘉奖,这在当时是引以为无上荣光的事。

《四库全书》开馆征书的时候,卢址的藏书已经具有一定规模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在中央和地方官府所点名的藏书家中,并没有他的名字,这样卢家当然也就没有了效忠皇帝的机会及其以后获得奖书的资格。因此,当他听说在北京可以买到《古今图书集成》这部巨编的稿本时,便倾家荡产地急命族中子弟前往购买,志在必得。以致于书到之日,“衣冠迎于门”。当地方志记载:“卢址……羡天一阁之有《图书集成》也,竟至北京购得《图书集成》底稿以后,以为抗衡范氏之资。当时一为底稿,一为赐书,竞美一时,甬人引为艺林佳话。”

曾为抱经楼服务近10年的黄家鼎在《抱经楼藏书颠末记》云:

历三十年,得书之富,与范氏天一阁埒。乃于居旁隙地构楼,修广间架,悉仿范氏。惟厨稍高,若取最上层,须驾短梯。四面有圃,圃外环以垣墙,略植花木以障风日。

……

其保守之法,亦祖述天一阁。平日封锁,禁私开,禁烟火,禁出借。每岁伏日检曝,非云甸毕集不上楼。其所以无中堕,无偏废,良有以也。

卢氏抱经楼

虽然,抱经楼藏书最终并没有像天一阁那样幸运地完整传承下来,但是能够持续到20世纪初的1916年才散出(其中史著佳本为刘氏嘉业堂所得),也可谓模仿得法者也。数年前,我们到宁波城里的君子营,还能见到这座外观同天一阁建筑款式一模一样的古朴苍劲的抱经楼,矗立在街巷民居之间,为当地百姓日常生活之所。卢氏抱经楼果然是模仿和忠实于范氏天一阁的典型,但是对于这一典型作出异动反应的却也有人在。同在浙东而位于余姚梁弄镇的五桂楼藏书主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代表。五桂楼是在清嘉庆十二年(1807)落成的。其创始人黄澄量,字式筌,号石泉,有志于学,日寝书丛,聚得图书在5万卷以上,于是在其宅南“创楼三间,皮藏卷轴”(蒋清翊《五桂楼藏书记》)。18∏年,他在《五桂楼藏书目识》中,明确了自己与范氏不同的藏书管理方式,从而体现出他对天一阁以“典藏”为首务的藏书规制的“革命”。他说:

今世藏书之家,惟宁波天一阁为最久。其制:橱门楼钥,子孙分房学之;非齐至不得开,禁书下楼梯及私引亲友。擅开,皆罚不与祭。故历久而书不零落。余既构楼三间,以藏此书,盖欲子孙守之。后世能读楹书,可登楼展视。或海内好事,愿窥秘册者,听偕登焉。(www.xing528.com)

但他同时也为子孙立下了严格的家规:“黄氏经籍,子孙是教,幽与假人,即为不孝。”也就是说,黄氏是希望自己的后人,不要仅仅把五桂楼内收藏的经籍当作“文物”一样地来爱护,而是要求他们能够汲取其间的知识,”以经训涉其德性,以史事扩其见闻,而又旁通诸子,泛览百家,以增长识力”。从而使得私家藏书复归到其本来的“藏以致用”的价值层面上,这对于不准子孙擅自登楼看书的天一阁来说,无疑是一大进步。

薛氏传经堂

我们也千万不要以为天一阁藏书楼的影响力仅仅在浙东一隅。就在“五桂楼”建成以后的那些岁月里,在南京城南一带有一位姓甘的大藏书家也一直做着藏书梦。然而终因信息不灵,到了数千里以外的南京,关于天一阁的好名声传得就有些走样了:

有人云:四明范氏天一阁,藏书架间多皮秘戏春册以避火也,予谓春册乃诲淫之具,虽是名笔,岂可收藏?况与古人书籍同列,更滋亵渎。避火之说,本自何书?范氏贻谋不若是其谬,当是传闻之误。纵或信然,亦不足法。

家大人闻之日:“尔之言是也。惟闻天一阁北方有隙地,垒石为坎卦,取生水之义,此实有至理,异日予家‘津建,宜北向,即于壁间以砖作坎卦六象,其谨识之。”(《白下琐言》卷六)

这里的“家大人”,即金陵藏书家甘福(1768—1834)。甘福字德基,号梦六,“津逮楼”就是由他在清道光十二年(1832)建成的。可惜仅传世30年,这座坐南朝北、上下三楹的大藏书楼,就被毁于太平天国攻占南京城的战火之中。

假如说,清代“文源阁“、卢氏“抱经楼”、黄氏“五桂搂”和甘氏“津逮楼”主要还是模仿天一阁建筑的“硬件”的话,那么,曾经充分考察过天一阁和五桂楼的阮元,就曾经在较大范围内推广过天一阁“但在阁中,毋出阁门”(阮元《杭州灵隐书藏记》和《焦山书藏记》)的藏书管理经验。而曾在宁波任职的薛福成、吴引孙都在家乡模仿天一阁建造了自己的藏书楼。

而1939年8月在上海成立的,由张元济、叶景葵、陈陶遗、陈叔通等办的合众图书馆(1953年6月将馆藏图书捐献给上海市政府,后并入上海图书馆),一时“购地建屋,小有规模”(《张元济、傅增湘论书尺椟》,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而其经营思想,除了征集私人藏书以外,就是学习范钦天一阁的藏书经验,致力于当时的通行本图籍收藏,以待来者。

至于担任过南京中央大学教授的现代史学家朱希祖(1879—1944)更曾决心学习天一阁在藏书管理方面的经验。1943年底,他接受长子朱楔的建议,计划将分散在北平、南京和安徽乡下保存的三处珍贵藏书集中一地,仿照范钦将天一阁藏书作为家族公有资产以求久远保藏的做法,设立家族式的私立“郦亭图书馆”,后因病在重庆去世而没有实现。此外,无锡阮元传经楼、扬州测海楼、镇海郑氏十七房郑勋之敬业堂、林近鳌之近性楼,或全盘照抄,或吸取天一阁的营建理念,在不同程度上进行了模仿。由此看来,天一阁在它问世以后的三个多世纪中,一直是公私藏书家心目中不遗余力追求的文献保存典型和文化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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