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传下来的天一阁书目及各家所记天一阁藏书之精华,有五个特点:一、孤本多,如《周易要义》、《论语笔解》、《经义贯通》、《铜人针灸经》等;二、抄本多,天一阁影宋影元的精抄本有好几百种,为历来藏书家抄本之最;三、精校本多,有《太平御览》、《册府元龟》、《北堂书钞》等可与他本印证之书;四、明代文献多,尤以地方志和科举录最为有名;五、金石碑刻多,以宋拓石鼓文最有名。此五特点,当为天一阁藏书未大量流失前之特点。随着阁书从7万卷减至1万3千卷,以及人们对于史部类书的重视,天一阁的藏书特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地方志和科举录成了天一阁遗存书中的双璧,以至于我们今天言天一阁藏书,必日地方志和科举录。
地方志卷帙浩繁,内容丰富,是我国文化宝库中的一份瑰宝,也是世界文献中独特的著作。编纂地方志,如果从它的渊源即《禹贡》、《山海经》等著作算起,迄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可说是源远流长,而且是代代相传的。据统计,我国历代编修的地方志现存八千五百多种,近十一万卷,占了我国整个古籍的十分之一,为正史《二十四史》三千二百余卷的三十倍,这是我们的先人留给我们的一笔弥足珍贵的重大财富。
浙东素称“方志之乡”,方志编纂的时间早,数量多,质量好。“一方之志,始于越绝”,自从《越绝书》问世以后,从汉魏至隋唐,浙江地方史志的编纂一直受到重视,成为浙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宋代,浙江的地方史志的编纂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发展阶段,不仅志书门类齐全,内容丰富,体例完备,而且数量也居全国之最,使浙江方志的编纂跃入先进之林,处于全国领先的地位。南宋时期浙江志书流传至今的尚有17种,而全国宋元志书流传到现在的,约有40种,其中南宋有28种,可见南宋浙江修志之盛。而这17种中,较著名的《会稽二志》及《剡录》、《乾道四明图经》、《宝庆四明志》及其《续志》、《嘉定赤城志》和《菌谱》均属反映浙东各地的地方志,也可见南宋浙东各地修志情况之一斑。而浙东的藏书家,也由此养成了搜集、整理、收藏地方志的优良传统。
到了明朝,方志更引起朝廷的重视,大为盛行。洪武、永乐、正统、景德间,朝廷遣使,文移天下修志,进文渊阁。永乐十年(1412)为修《一统志》,颁降《修志凡例十六则》。永乐十六年(1418)诏修天下郡县志书,命礼部遣官遍诣郡县,博采事迹及旧志书。同年又颁降《修志凡例》,分建置、沿革、分野、疆域、城池、山川、坊郭、镇市、土产、贡赋、风俗、户口、学校、军卫、郡县、廨舍、寺观、祠庙、桥梁、古迹、宦迹、人物、仙释、杂志、诗文二十五类。这些条例是宋元以来纂修方志的经验成果。以后明清两朝方志项目虽或有增损,而大致不出此二十五类范围,成为方志的定型。所以这两次颁降条例,对后世影响很大。嘉靖初年又诏郡县修志。因为政府的提倡,所以各省府县都大力奉行,方志如雨后春笋,在史部中由附庸至蔚为大国,不特省有省志,各府、州、县,以至一乡、一镇,多有专书。方志又是连续性出版物,同一府、州、县往往一修再修以至于三四修,不特于内地,边远如辽东、琼州、云南亦各有志。
方志通称官书,动用地方公款,聘请当地名儒纂辑,间有出于地方官的手笔。志书有的多至一百余册,也有薄薄一本的。明方志均为木刻,只有正德《东光县志》是铜活字本,已佚。
明代方志,《明史艺文志》著录约三百四十种,黄氏《千顷堂书目》则有一千五百种。清乾隆间杭州赵昱(谷林)小山堂藏书甲一部,有明以前地志已及千种。现国内尚存九百余种,以嘉靖、万历各三百余种为最多,弘治、正德、崇祯各五六十种次之,隆庆、天启各二三十种又次之,成化志约十余种,成化以前的已极少见。北京图书馆藏有三百余种,天一阁原藏四百余种,现存二百七八十种,多为嘉靖本。余散在各省市及美国、日本图书馆。
天一阁收藏的明代地方志
范钦受南宋以来浙东藏书家的影响,也继承了收藏地方志,尤其是明代当代地方志的习惯。天一阁原藏明代方志400余种,现存271种,其中164种在《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和《台湾公藏方志目录》中为仅见之本,可称为海内孤本。这批明代方志,纂修于嘉靖年间的有185种,约占总数的70%,修于嘉靖以前的有55种,修于嘉靖以后的31种。由于明代以前方志多已失传,阁藏明代方志中有172种已成为各地纂修的方志中现存最早的志书。我馆骆兆平先生《天一阁明代地方志考录》,述之颇详,可资参考。
方志因为记录了一方的大事、地理山川、天文气象、动植矿产、经济政治、文化、人物传记及调查统计资料,可说是地方的百科全书,是研究我国社会科学、科技资料的宝库。古时地方官下车伊始,即索阅方志,以了解当地情况,作为施政参考。近年来,全国普查矿产、地震、天文气象资料,亦无不以方志为首要依据。过去帝国主义者为掠夺中国财富,调查各地社会情况,在北京等地大量抢购方志,因此有的方志在国内已失传,而在日本、美国图书馆却可找到。
天一阁明代地方志保存状况完好。虽经历了四百多年,但大部分仍然笔墨精湛,触手如新,一般作包背装,也有蝴蝶装和线装的,保持着明代书籍的装帧形式,展卷悦目,令人爱不释手。为了便于地方志“古为今用”,前天一阁领导英明决策,先后于1961—1965年首次影印出版了《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107种,1989年开始,又陆续影印出版该书续编109种。这批珍贵文献在新中国的首次方志纂修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同口寸也使天一阁馆藏的明代方志的原始载体得到很好的保护,一举两得。(www.xing528.com)
天一阁遗存书中的第二大特藏为科举录。诚如骆兆平先生在《天一阁丛谈》中所言,我国历代科举考试的文献,以明代保存得最完整,明以前各代已属寥寥,开科多,而所存也不及明代的五分之一。现存明代科举录的百分之八十收藏在天一阁里,所以,明代科举录的大量存世,不能不说是天一阁的一大功劳。
明朝凡能做好八股文的,就可考中秀才、举人、进士,故士子梦寐以求者为中举、登进士第。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金榜题名、状元及第(殿试头名),更为无上光荣,而连中三元,尤其罕见,宋朝凡三人,明朝只有浙江淳安商辂一人。其实历代状元多徒有空名,明朝状元中比较有学问的只有杨慎、焦阂等数人。世人多知余姚王守仁(阳明),而其父状元王华反默默无闻。然明清重进士出身,视为正途,其飞黄腾达为卿相者,多属此辈。明初状元江西人不少,后多为江浙人,据统计,洪武四年至万历四十四年(1371—1616),此240余年间,会元三及第共有240人,其中南直隶(江苏、安徽)占66人,浙江、江西各38人,福州31人,北方只有29人。清朝中三鼎甲者也以江苏、浙江为最多,乾隆帝曾说:“江、浙为人文渊薮之地”,确系事实。嘉靖初进士每科约取三四百名,登第者不但在北京国子监立进士题名碑(历科石碑今均存于北京国子监),又由礼部刊行《登科录》。
宋朝已有《登科录》。登科录是记载进士的名册,一称《进士履历便览》,或称《进士同年序齿录》,又称《进士同年便览录》,相当于近代学校的毕业《同学录》。内容有殿试一甲、二甲、三甲全部约数百名进士的名单,每人名下注明籍贯、字号、排行、生年月日、年岁,曾祖、祖父母、兄弟的名字、简历及娶某氏。进士的生日与三代脚色,是正史、方志上找不到的。其中又附载考试题目及状元、榜眼对策原文。
《会试录》刊载每逢辰、戌、丑、未年全国举人赴京礼部(相当于今教育部)会试中式的举人名单。每科二百余或三百余名,第一名俗称会元。该书也由礼部刊行。
元朝已有《江浙行省乡闱纪录》的刊行(至正十九年)。明朝《乡试录》由顺天府(北京)、应天府(南京)及十三省刊行,录三场题目及考试官、弥封官、搜检官等职事官名。每逢子、午、卯、酉年,各省秀才两三千人甚至万人赴省城应试,有一定中式名额,如浙江、湖广(今湖北、湖南)两省各约九十名,第一名即为解元。
《武举录》由兵部刊布,《武举乡试录》由各省刊行。然明清两朝重文轻武,武举人、武状元不如文者受重视。
天一阁收藏的明代科举录
明朝自洪武三年(1370)下诏开科取士以来,迄明末共开八十八科(洪武六年至十六年,为杜虚应试,曾停开科举十年)。明代距今相对较远,故科举录之传世者视宋两朝为多。范氏天一阁藏有洪武四年至崇祯十三年登科录51种,会试录38种,各地乡试录较多,约280种,共390余种,多为成化以后的。又有武举录11种,武举乡试录8种,均为嘉庆、隆庆、万历本。其他地方的收藏情况,有目录可稽者如下:北京图书馆藏明代登科录15种,会试录7种,乡试录38种;台湾中央研究院藏明代登科录、会试录、乡试录共23种;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藏30种;前国立北平图书馆所藏、今国立中央图书馆代藏者36科美国国会图书馆藏13种。其他地方或偶有零星所藏。今国内藏此类书以天一阁为首屈一指,其所藏370余种,其中90%以上为孤本。其实天一阁所藏科举录在明代即已有名。明无锡人俞宪编《皇明进士登科考》十二卷,其序说:“各科有缺略,不能衔接,或谓四明范氏藏录最多,盍就询之。辗转乞假,果得补全。”
科举录在当时只为政府之人事档案,不为人所重视。及至近代,以其详载一人之家世,且为最原始之资料,每以之为考订传记之资,日益受到重视。惟至今尚未被人充分利用,实属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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