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艺术的重要元素：勇敢、标记、装饰、跳舞

何以我们要研究原始的艺术呢？这是因为我们要从原始的生活中找出艺术的根源。当一个翡及安土人接受了达尔文所送给他的一段红布时，他不把这段红布当作衣服而将它撕成许多的细条，分送给他的同伴，缠绕在殭冻的身体上作为一种装饰品。“他们情愿裸体，却渴望美观。”人体装饰中最原始的形式，就是刻痕（scarification）和纹身（tattooing）。在澳洲人的行囊里，他们带着白垩和红色、黄色的矿土，好像摩登小姐们皮包里放有粉纸和口红膏似的。在平日他们只在颊边、肩上和胸前画几笔就够了，不过在宴会节期，他们就要涂遍全身。例如当少年举行成年礼或男子参加战争的时候，他们满身涂遍了红色或白色的条纹。根据人种学的研究，一切原始民族都喜欢红色。第一，红色的美感根本是由于直接的印象，例如牝牛和火鸡见了红色的布就会发生异常兴奋的情绪；狒狒用它臀部红色硬皮，雄鸡用它的红色冠来作吸引异性的工具；在罗马时代当一位将军得胜回朝的时候，他们用红色涂在他的身上。第二，红色容易引起强烈的联想而加强他们的情绪，原始人最初所用的红色，就是他亲手杀死的兽类或敌人的鲜血。后来他们因为纹身不能持久，所以又用刻痕的方法。他们用燧石贝壳割破皮肤，让它在黑色的皮肤上会生出淡色的浮像。托累斯（Torres）海峡邻近的男人，在两肩上带着很厚的马蹄形的劙痕，很像欧洲人的肩章。劙痕一则是表示勇敢和忍耐性，二则是做为部落和家族的标记，三则是用以装饰全身。据说：“只有男子身上有着各种的线绞，妇女是不准割的，因为他们觉得女人不应该装饰太甚。所以对胸上、背上、臂上的很少几根线文，她们也只能认为满足。她们对这点应许她们用的装饰非常珍视，对别的事情，虽则非常娇嫩，但为了打扮却不怕受苦。”（Grosse Beginnings of Art，蔡慕晖译：《艺术的起源》七八一页）在佩戴的饰物方面，虽然平时他们没有衣着，但是在跳舞会的时候，男子用整束的皮条带在腰带的前后，女的用鸟羽制成的腰带，一直挂到膝部，来装饰他们。卫斯特马克（Westermarck）在他的《人类婚姻史》里面解释说：“一个大家都通行裸体的地方，裸体是不足为奇的，因为我们每天看见的东西，就不会有特殊的印象。但是当男女们一用光亮的流苏加在上面时，不论是一对斑驳的羽毛，一串小珠，一簇叶子或一个发亮的贝壳，就不能逃避同伴们的注意，这小小的衣饰，实做了很强烈的可以设法引起的性感的刺激物。”这种原始民族非但装饰他们本身，而且装璜他们的用具。他们在盾牌上、刀矛上、弓箭上，都刻画有许多鸟、兽或其他自然界物品的形象。这一方面有伪装的作用，一方面和装饰他们自己的身体一样有美感作用。

最古的雕刻，有人从多陀纳洞穴里面，开掘了驯鹿时期所遗留下来的鹿角上有雕刻的花纹，这些雕刻大都是临摹动物的。格雷（Grey）在澳洲北部上格能纳新（Uper Glenelg）地方发见了几个岩洞，在洞壁上画着人和袋鼠的图画。在其他的原始民族中也发现同样的图画。这些图画有的是雕刻在石头或木头上，有的是用单色的矿质颜料画在洞穴里面的岩壁上面。这些图画都是描摹土人日常的生活，图中的形式和实物可算是唯妙唯肖。但是他们何以有这样高妙的本领呢？格罗塞（Grosse）在他的《艺术的起源》中说：“敏锐的观察能力和灵巧的手艺技巧，乃是原始狩猎生活中所必不可少的两种技能。而这两种技能成功原始绘画的素质。只要他是一个高明的猎者和手艺的人，他大概也是一个过得去的画家和雕刻家。”这种绘画和雕刻，一方面是利用形象把他们的生活经验记录下来，这便演成了后来的象形文字，另一方面是运用形象来象征他们内心的情绪。

跳舞也是原始生活中最普遍的一种艺术。无论果实的丰收，青年的成年礼，友好部落的会合，战争的出发，合约的完成，或行猎的大收获，都用跳舞来庆祝。爱尔（Eyre）曾经描写过一种原始跳舞说：“跳舞的妇女在头顶上拍着手，合着脚，并着膝。于是腿从膝盖处向旁伸——脚和手维持着原来的地位——又飞快地收回来，因为收得很快，以致互击作尖锐的响声。这种跳舞或者单独由一个女子或几个女子欣欣奏演。有时也由一个女子在一队男性的舞者之前跳舞，以激发他们的情欲。舞者用另一种形状向前进，脚时常相并踏着地上，用身体的一种特殊的蠕动，形成一种半圆形。这一种跳舞大概仅由年轻的姑娘们演奏音乐。”格罗塞对于这种艺术有一种很好的解说。他说：(www.xing528.com)

“剧烈动作和节奏动作的快感，模仿的快感，强烈情绪流露中的快感——这些成分给热情以一种充分的解释，原始人类就是用这种热情来研究跳舞艺术的。最强烈而又最直接地经验到跳舞的快感者是舞者自己，但充溢于舞者间的快感，也同样地可以拓展到观众，而且观众更进一步享有舞者所不能享有的快感。舞者不能看见自己或者他的同伴，也不能和观众一样可以欣赏那种雄伟的、规律的、交错的动作，单独的和合群的景象。他感觉到跳舞，却看不见跳舞；观众没有感觉到跳舞，倒看见跳舞。在另一方面，舞者因为知道他已引起群众对于他的善意和赞赏，也可以得到一种补偿。因为这个缘故，双方都激起了热烈的兴奋；他们渐为音调和动作所陶醉了。”（《艺术的起源》二三二页）

古代的音乐和唱歌都是伴着跳舞。例如澳洲男人们跳利罗薄利舞（corroborry）的时候，便由本族的女人们伴奏音乐；布须曼人跳舞时，旁观的人便打着鼓合着他们的节奏。因此，我们知道音乐一方面是给跳舞合拍子，另一方面也是用声音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因为从原始的音乐中，他们先是口头歌唱，然后用乐器。乐器音乐乃是口头歌唱的扩充而已。所以斯宾塞说，音乐的根源，在乎感情激动时语言的声调，而它又使这种声调更富于变化，更加繁复，更加表情了。后来音乐成功了最纯粹的艺术，它逐渐离开了实际的生活，建立一个独立的音乐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