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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统先全集(第1卷):关于唯名论的理论与批评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讨论那个问题的感觉论我们称之为唯名论。所谓唯名论者就是因为它承认“普通名辞”。唯名论绝不承认在感觉之外另有任何知识机关。唯名论者也时时引用“抽象”“理智”“普遍”“概念”等名词,但是他们看这些名词,和感觉没有多大的分别。唯名论之批评 唯名论以为概念就是想象或感觉。唯名者盍静听之!这一点若是我们能证明,则唯名论可不攻自破。

傅统先全集(第1卷):关于唯名论的理论与批评

我们的观念或概念是从何而来的?讨论那个问题的感觉论我们称之为唯名论。唯名论一辞英文系“Nominalism”此字脱胎于一拉丁文“Nomen”这拉丁字的意义就是“名目”或是“名辞”。所谓唯名论者就是因为它承认“普通名辞”(Universal Term or General Name)。不过这个“普通名辞”只是许多同类的东西的一个总名辞而已,除了我们所感觉得到的东西组合以外,我们的心灵没有单个组织这些“普遍名辞”的能力。唯名论绝不承认在感觉之外另有任何知识机关。它绝不承认在感觉之外我们能有任何思想产生。唯名论者也时时引用“抽象”“理智”“普遍”“概念”等名词,但是他们看这些名词,和感觉没有多大的分别。这些概念(即普遍名辞)亦不过是感觉之精粹而已,并不是离感觉另有所谓概念。

简明的说,唯名论者主张普遍概念(Universal Concepts)并不是纯思想的产物,而只是许多同类的东西一个普遍名辞,换言之,只有感觉是概念的来源。关于这一层为求明暸计,请更申述之。

我们直接的知觉一件东西,就可以看出它里面所含有的许多复杂的性质。有些性质是和这件东西的同类所共有的,有些性质是这件东西所特有的。除了这些性质之外,尚有处于空间和时间的性质,而且还有这件东西本身所处的空间的特别地位和她在时间中所立的特别某一时间。譬如我知觉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含有其他桌子所共有的性质和它本身的大小颜色等所特有的特性。这张桌子是在空间和时间以内的。当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就占有那一特别的时间,在我看见它的地方,它就处在那个特别的空间。这是我知觉这张桌子所应有的一堆复杂的性质。现在把对于这张桌子的感觉所有的各种成分列表如后:

D……凡桌子所共有的性质。

d……吾知觉的这一张单个桌子所特有的性质。

S……这张桌子是在空间。它有能放置在任何地方的性质。

s……这张桌子在我现在看见它的地方所处这特别的地位。这时它并没有在别的地方。

T……这张桌子是在时间以内。它是能延长至很久的时间。

t……当我看见它的时候,那一刹那的这张桌子。

在这特别的时间和特别的地点,我们对于这一个特别的桌子所感觉的是全部复杂的经验。我们用“DdSsTt”这个符号来代替。无论我们经验一件什么东西,我们都能把它同样的分析。但是这六种性质我们是不能把它们拆成一个一个去凭空想象。我们绝不会想象出一匹不在任何空间和时间以内的马?我们也不能只凭心灵就会想象一张没有颜色没有形式的桌子。就是我们去想象一张桌子,然这张理想中的桌子也绝不会没有其特别的颜色和形式。除了许多的特别个体(Particulars),我们绝不会想象什么东西出来,因此,也不会想到或认识到什么东西。这就是唯名论的论调。

由此,我们知道唯名论的基础,就是主张在我们认识中的概念总是和感觉个体所得的想象互相连合而不分的。彻底的说,唯名论简直承认概念就是想象。想象既不能离单个体而存在,则概念亦不过各种相类的单个体的感觉之名称符号而已。

唯名论之批评 唯名论以为概念就是想象或感觉。这一点我们不敢承认。概念是概念,想象是想象;它们并不是一样的。欲知它们的不同,我仍然先把对于一个特别的东西的知觉所分析的六种性质继续讨论下去。

对于一张桌子整个的经验,我们可以分析成六种性质,但我们不能把任何一性质分开来发生出一张想象的桌子。但是我们可以把注意点集中在那几种性质,而忽视其他几种。因此我们能想得到或认识到我们所特别注意的这几种。譬喻我对某一特别的桌子的知觉是DdSsTt,我们可以忽视st两种性质而集中注意DdST,如是我仍可想得到一张单个桌子,而不限定这张桌子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虽然我们不能离单个之桌子而想象桌子,然而我们能注意DST三性质离开dst等单个性质,因此我们仍能想得到普通桌子的概念。我们虽不能离开时间(Tt)空间(Ss)和单个性而能想象出理想的桌子,然而我仍专注在D性质上而有所谓“座”的概念(Deskness)。我们对于桌子的概念并不是把对单个桌子本身的感觉抽像出来,而只是对于DST之三性质特别注意耳。故概念与想象自有其不同处。唯名者盍静听之!

我们相信概念与知觉或影像不同。这一点若是我们能证明,则唯名论可不攻自破。兹列其不同之理由如后:

(1)概念忽视各单个体之特性,而代表某种东西内部的本质。知感或影像(Percepts or Image)并不表现物类之本质,而只注意其外表之性质,如形式颜色等等。影像所表示的是某件东西在何时何处及其有何特性,而概念仅示具同类之共有性。譬喻一张桌子的概念就是一件用木料或其他原料所成的东西,它有四只脚而能做读书或吃饭用之,然而当我影像到一张桌子我们就影像某一特别桌子的形式或颜色。这是概念影像不同之一。

(2)概念是普遍的。因为它可以代表所有同一种类的东西。概念是综合所有同一种类的共有本性。譬如人的概念就可以应用到任何人的身上。人的概念可以适用于张三也可以适用于李四。非洲人也合乎人的概念,中国人也合乎人的概念。影像就不如此。不论这影像是清晰还是模糊的都不是普遍的。影像仅能影绘出某一个人,他有多高多大,是胖子或是瘦子。若是我们想到“马”,并且注意由这“马”的概念而得到随之而来的影像之马,由此我们就知道概念与想象不同。概念能应用到所有的马,而马之影像则只能影映出某一匹马。(www.xing528.com)

(3)概念是一致不变的,是必需如此的。譬如马的概念,我们就不能从这概念上加增或减去某种成分。马的概念绝不能加上翅翼,因为有翅的东西,绝不能现出马的概念。马的概念中也不能减去毛的成分,因为对于无毛的东西我们不会发生马的概念。再如人的概念必具有理性和肉体两种成分。只有两种成分方能组成人的概念;既不能多,亦不可少。除了理性只余肉体,这已非人的概念。总之,概念是固定不移的。

但是影像就不然。它是可以变动的,而未可坚定的。我们就是对于同一人的影像还可以变出多少样子。我们影像一匹狗,有时现出一匹花狗,有时想象出一匹小狗。这也是概念和想象所不同的。

(4)概念或许是十分的清楚,但是随此概念而来作影像或许十分的混乱不明。譬喻我有一个万角形的图案的概念;这个概念十分的清楚,并且我知道万角形的图案是件什么东西。但是我们能影像得出一个十分清楚的万角形的图案吗?对于极渺小的东西我们能有十分清楚的概念。譬喻一个千分之一英寸小的元子,我们能有一个十分清楚的元子的概念,我们知所有的原子是件什么东西,但是我能影像得出一个千分之一英寸小的元子吗?概念既十分清楚而想象则十分的模糊,那末它们怎能被混视而为一物呢?

(5)概念并不是感觉的对象,而只是思想的对象。换句话说,概念并不是由感觉所达到的,它只是由思想所产生的。譬喻我们有种种的判断,如“马,兽也”“人为万物之灵”等;我们所想到的“马”和“人”的概念并不是指定我看见的某种马,也不是我亲身知道的某种人。在这些判断里面这“马”和“人”是指一般的马和所有的人。因此影像只是某单个物的描写,而概念遍指同类所有的东西。所以若是我们没有概念,我们就不会发生普遍的判断(Universal Judgement)

从心理学所研究的结果更能使我们明瞭概念与影象之不同。心理学家对于思想和影象的关系建立了两件事实;

一、几个人思想到同一物件,而他们由此同一物的思想所得的影像都是互相不同的。赵大,钱二,孙三,李四他们同时思到了“人”,但是赵大所影像是他的母亲;孙二所影像的是他的哥哥;孙三所影像的是他的儿子;李四所影像的是他的情人

二、某一人思想到同一物件,而由此思想得来的影像亦是时时不同的。牛贩子张老大在昨天想到“牛”的概念的时候,他脑内所盘旋的牛的影像是昨天他卖出的三匹黄牛。今天他想到“牛”的时候所发生的影像是今天他刚买进的五匹水牛。同一张老大想到同一“牛”的概念,而所发生的牛的影像不同。

若是我们的思想和影像是相同的,那末语言文字何以能用为传达思想的媒介呢?若是普遍的名辞是代表许多变化不停的影像,那么同一字语何以能在各人中有同一的意思呢?譬喻,“动物”一辞在五十个人之中可以起五十种不同的影像。但是我们提起“动物”两个字,我们各人都知道“动物”是什么东西,换句话说“动物”一辞能在五十人中有同一之意义。因此,若是影像和概念是相同,那末人类的知识就不是一致的了。我们知道,当我们用普遍字眼的时候,我们是把思想传达出来而不是把我们的影像表现出来。

从上面的批评我们知道唯名论有许多使人不满意的地方,现在我们所反对唯名论者的意见分述如下:

(一)概念与影像之混杂 唯名论者的根本错误就是他们混杂了概念和影像。我们的确不影像出一件抽象的东西。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我们不能思想到一个抽象的概念。我们不能发出一个普通的或抽象的影像。从这等等的事实我们就知道唯名论者的毛病在他们忽视了概念的存在。当我想到“人”,我就有一个概念。若是这个概念实现出一个一个人。那末才有黄种人,白种人,或黑种人。但是仅一人的概念并不代表某颜色某形状,它指为人之本质而已。人的概念可以指无论什么颜色什么种族,总之,他是有理性的动物。因此,人的概念之本身并不是黄种人的概念,亦不是白种人的概念,更不是任何种族人的概念。人的概念是普遍的,因为它能适应到任何人。我们没有普遍的影像,而只有普遍作概念。

(二)对某一物之感觉愈多则其影像愈模糊而其概念反愈清晰 有时影像也会成为普遍的和概念差不多。我们对于偕伴东西常常感觉或影像,我们对此物的影像就慢慢的变成了朦蔽不明。这些影像就一步一步的不很清晰不很显现了。于是它们失去了明晰之后,就慢慢的变成了普遍的,而它们有时也能以应用到同类的各东西。

我们既使承认这些普遍的影像,但是这样承认不足以驳倒唯名论。据我们所知道,我们要影像的某一东西我们愈是常常感觉,这些东西的影像愈是混杂愈普遍而愈不清晰。但是概念则不然。若是我们只看过一个狗,我们对这狗的影像是清晰的,但是对它的概念就不十分清楚。对于狗我们看见得越多,则狗的影像越糊涂。但是我们看见的狗越多,我们对狗的概念越清楚。从此可以证明普遍影像并不是概念。

(三)零星的单个体不能生出普遍的概念 唯名论以为概念只是对同类许多单个的东西的一个总括名目而已。概念只是许多单个的东西,在一名辞之下,用联感作用所联合拢来的。唯名论主张经验的成分只是一个一个的单个体而并无其他的成分。概念不是经验的内容,而只是一个空名目。关于这一层我们不敢苟且。若是我们经验只有单个物件,若是这些单个的东西是互相分开,那末要想从零星单个互相分开的东西而胎化出一个能代表全同类别个体的概念;这当然是绝不可能的。请问铅能度出金子来吗?

唯名论对于概念的来源问题所作的答案往往和事实大相冲突。所以唯名论屡遭驳斥。唯名论者试欲归所有知识为感觉知识,但是他们是失败的。所以唯名论对于知识的来源也不能使我们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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