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冲突提供了权利演化的空间！

1.反馈作用下的权利演化过程

在我国实证法的传统之下，法律权利的内容和界限本应由成文法明确地予以界分，但由于种种原因，现行法律的界分造成现实的权利空间重叠或模糊（如图3-1、图3-2所示）。具体个案中的矛盾必须予以解决，而短期内对法律进行修改又是不现实的。因此，司法者必须依据对立法意图和公平正义的理解，以判决的方式对发生冲突的权利进行重新划分。

这种界分具有永久性和暂时性的双重性质。对于该案件的当事人而言，法院的终审判决意味着双方的争议已有确定的解决方案，无相关法定事由则不可再行变动。但对于整个法制体系而言，这一判决却并非永久和确定的。在正式形成立法对其予以确认之前，案件的判决可以表现为一个变动和演化的过程，而这个演化过程恰恰体现了实证法体系下，法院可能发挥的独特控制作用，即以反馈控制过程弥补立法系统的刚性和滞后性，同时确保立法最大程度的公平和有效。（如图3-9所示。注：图中箭头下方的文字是控制论术语，上方文字表示其相对应的法律内涵）

图3-9　权利冲突控制过程系统图

由于权利冲突正是因为法律无明确规定或规定有相互冲突才产生的，所以权利冲突的案件通常无成文法可循，往往是直接进入司法领域。因此，在权利冲突的控制问题上，真正的控制器是法院而非立法机构。因为没有明确的立法可以作为审判的依据，所以法院最初是根据社会对公平的一般理解（即图中的公平期望）拟定出一个权利分配的方案，然后将这一方案适用于具体的权利冲突案件，最后，以判决的方式确定下一种权利空间的划分方式。这种权利划分方式随判决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社会其他主体的反映。这些反映可能是支持的也可能是反对的，这些反馈意见与法院原先持有的公平预期可能存在差异，于是法院会根据这一偏差相应的修正处理类似案件的方案，直至获得一个社会满意的权利空间划分方式。

反馈就是把系统的输出量的全部或一部分，从输出端通过某些线路反向送回输入端，去正确地影响原来的输入量。反馈分为正反馈和负反馈两种。如果反馈量起到削弱原输入量的作用，这样的反馈叫做“负反馈”，负反馈能起到稳定输入量的作用；反之，如果反馈回去的量“加强”了原输入量的作用，就叫“正反馈”，正反馈能够放大干扰因素，使系统远离稳定状态。[26]

假设在案例2（钢琴噪音案）中，最后的裁决结果是休息权和工作权均衡实现，即分别占有行为可能性空间的1/2。这是一个确定的判决，具有法律上的效力，这一判决向社会公布时，即是将控制系统的处理结果反馈回信息的输入端。这种反馈信息有可能是正反馈，也有可能是负反馈，它们会对以后类似的权利冲突的处理产生不同的影响：(www.xing528.com)

如果社会其他主体的看法是同意该判决的处理方法，那么无疑返回控制系统输入端的环境信息就是社会观念层面上的“休息权和工作权效力均分”。那么此后类似的案件的处理就是在这种社会观念环境下做出的，得出的仍然是效力均分的结果，依次类推，对该类问题很有可能一直维持对半分的处理模式。那么这个控制系统就越来越趋于稳定。

相反，如果其他社会主体的看法是不应当两权均等，而是其中一种权利应当占较大比例，假设是认为休息权应当占据更大比例。这一结论反馈回决策的环境系统，就可能导致下一次对相关问题做出的处理结果是休息权占有可能性空间的3/5；这一结果如果再次形成“休息权比例应当加强”的反馈信息，那么再下次的处理结果就可能是休息权占有2/3的行为可能性空间。依次类推，最后有可能在某一次得到的结果是“休息权绝对优先”的结果。与第一次结果相比，这个结论有了本质性的变化。这种反馈机制就是正反馈机制。

2.以立法形式确定权利演化的结果

经过一定数量的同类案件处理过程的摸索和调整，使得社会的反响围绕最初法院设定的公平期望上下波动并越来越接近直至重合（如图3-10所示）。此时，图3-9中的y（即权利空间划分方式）也将趋于稳定，即表明此类权利冲突案件的当前解决方式已经被社会广泛认同，当前的权利空间划分方式已经成熟。这时，即可以通过立法，将图3-9中e＝0时的权利空间划分方式确立下来，作为今后处理类似权利冲突案件时的成文法依据。从此以后，所有此类权利冲突由于新的立法界定而暂时归于消弥。相冲突的权利又重新找到了各自行使的边界，而权利的演化也在这一环节最终得以实现。

图3-10　公平度偏差的响应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