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届高中 刘小薇
傍晚时分我喜欢站在客厅的大玻璃窗前遥望着街道对面的体育中心小学,红色的屋顶米黄色的墙体,绿茵茵的草坪还有褐红的塑胶跑道,都沐浴在金灿灿的余晖中,学生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显得那么健康,那么活泼。此时我往往会联想起我青少年时期的生活,回忆起在双十中学度过的岁月。
我从小就喜爱文学,初中起就偏科,喜欢阅读和写作,文科成绩比数理化要好很多。可能是这个原因,我跟语文老师都比较有缘分,语文老师的言传身教对我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我至今印象极为深刻并时常怀念的是陈光验和郭景慈两位老师。
如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老师的场景,那是初秋初二刚开学的第一节语文课,走进教室的是一位新老师,听说是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他高高的个子,白白净净的脸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起话来斯斯文文,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他在黑板上写下“陈光验”三个字。讲课时他显得有点儿腼腆,眼睛不敢看人,老是盯着某个角落。虽然如此,同学们上他的课时却鲜有做小动作、小声说话的,因为他备课很认真,讲起课来极为顺畅,分析文章、引经据典,有时还适当地配合做一些手势,使他讲课的45分钟都那么引人入胜,跟着他的解说进入文章中人物的思想境界或者进入文中的场景。我觉得听陈老师讲课是一种享受,原本就热爱文学的我特喜欢上陈老师的课。当陈老师布置作文作业时,他的指导也非常到位,批改作文极为细致。在陈老师的引导下我把作文作业当成一种快乐的游戏,为了写好一篇作文,我注意听课、精心构思,还尽量多看课外书收集资料,从中我学会了许多知识及写作技巧。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在那么早的年代就已经采取了启发式的教学方法,开启学生的思维,诱导学生对学科的热爱。
陈老师表面上文文弱弱的样子,实际上是个李永裕老校长所说的“热水瓶”式的教师。他对教学工作抱着极大的热忱。除了上课外,他还办了一个墙报,每周一版,选出学生中比较出色的作文四五篇,亲自用稿纸工工整整地抄下来,取名为“好花共赏”,贴在建设楼楼梯口的墙上。甚至还配上一些简单的彩色花边。这些作文就是作为范文,让同学们在课余时间能互相研习。每期几乎都有我的作文,因此,每到更新的日子,我就急切地到墙报处报到,如若偶尔哪一期上看不到自己的文章,就很失望。陈老师的这种教学方法,激励着我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提高。
有一回下课时陈老师对我说:“中午吃饱午饭后到教研组来找我。”当时语文教研组办公室在建设楼旁边的一座小小的楼里。我们从学校食堂出来回建设楼都得从这座小楼前路过。午饭后我就到教研组去,陈老师见我来了让我坐下,然后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小叠稿纸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被《厦门日报》副刊文艺版退回的稿件。原来那是我写的一篇作文,陈老师觉得很好,亲自动手为我誊写后替我寄出去的。稿件被退回了,还附了一封编辑的简短的信,意思是说文章写得不错,但是语言的地方特色不够,要我再接再厉,从这个方面多加努力提高。陈老师鼓励我,不要害怕被退稿,说我年纪还小,只是个初中生,今后多加努力,争取成功的一天。不久后我们就升上高中了,换了一位新的语文老师。陈老师继续教初中,跟他接触的机会就不多了,但是,他的教学风格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对工作的认真和热忱始终影响着我。
几年前我曾到双十中学宿舍楼陈老师的家里去看望他。他见到我非常高兴,陈老师说“小薇小时候很乖”,我一时间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接着我们聊了许多话。那次见面之后因为我有些事情忙着,没再去,不久后陈老师就过世了。但他曾经对我的关怀,就像热水瓶里的水依旧温热,一直温暖着我的内心。
郭景慈老师是我高二时的语文老师。1964年一股教学改革的春风吹进双十校园,老师的教学方法变得更加灵活多样,学生中的各种兴趣小组竞相成立,到处生机勃勃。1965年我参加了高二年段语文兴趣小组。郭老师时刻关注着我们小组活动的动向并进行指导,他勇于改革,大胆采用让学生走上讲台讲课来落实、推进互教互学的方式,调动更多同学的学习积极性。一次语文课,学的是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他没有讲课,而是指定让我上讲台讲解,与同学们一道欣赏美妙的古诗词。课前在郭老师的指导下我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备课的资料他仔细过目,提出意见进行修改。要走上讲台之前,郭老师再三交代,不必紧张,台下都是同学,当成跟他们的一次交流,使课堂气氛轻松活泼些。时间控制在40分钟之内。(www.xing528.com)
我原本是个腼腆的女孩,自己也意想不到上台时竟然一点儿也不怯场,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还不忘学老师的样子适当地做些板书。40分钟到了,我也顺利地将准备好的内容与同学们分享完毕。郭老师一直坐在后排听课,这时他上台来,用最后10分钟为我的这堂课做了总结,并表示赞赏。这堂课使我终生难忘——课堂的气氛、郭老师坐在后排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甚至还记得那天我穿了一件我最喜欢的紫色长裙。
在备课的过程中我自己得先学、先读,得看有关古诗欣赏、分析的文章,做阅读笔记,做备课笔记。这样我从这堂课能比单纯听课学到更多东西。相信如果顺着这个路子走下去,将有更多的同学走上讲台,大家都会受益匪浅。但不幸的是过了没有多久“文化大革命”就爆发了,老师们都被批斗,我作为一个“黑五类狗崽子”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书都读不成了,遑论什么教学改革、什么学生走上讲台了。
离开学校50年来,我跟郭老师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过,直至他去世。郭老师正当中年时,师母,也是我校老师的李招香因病去世;10年前大儿子也先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悲痛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他都挺过来了。我曾经问他,“文革”时有人将“做气功”当成一项罪名批斗你,你真的会做气功吗?他告诉我,气功对人的身体健康有好处,并不是罪。他说:“我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将头脑放空,什么都不想。”看来这是他的养生秘籍。无论是“文革”时被冤枉被批斗,还是后来亲人离世的打击,他都能调整自己的心态,坚强地面对。已至耄耋之年,他的思维还是相当清晰敏捷的。与他聊天,都会被他的幽默逗得哈哈笑。我从郭老师那里学到了乐观和坚强。
郭老师对我的关心一直不断,到前年我去看望他时,他还送给我一本《莫言自选集》,虽然我也已到古稀之年了,他仍然希望我继续学习。
陈光验和郭景慈两位恩师勤业敬业的精神,为我树立了榜样。1984年我被调入中外合资的以生产面包为主的厦万食品有限公司工作,公司董事会聘请我当副经理。合资期10年,我的任期也持续了10年。在这10年间,我与同事们共同勤勉努力,兢兢业业,公司取得了福建省外商投资企业先进单位、福建省粮食系统先进单位、消费者信得过的企业等等荣誉,打出了老厦门人念念不忘的品牌“厦万面包”。不仅我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得到董事会的认可,两位恩师为我打造的语文功力也发挥着作用,写起工作计划、总结,汇报材料、经验介绍等都得心应手。1984年厦门市粮食局为提高员工素质,在全局开展了一个“新长征路上读书活动”,开展读书心得征文比赛,这正好是我学生时代的兴趣所在,于是我也投稿参赛,并获得了一等奖。
每当我获得荣誉时都不由得在心中说:感谢你们,我的两位恩师!是你们成就了我。陈老师您对工作的热忱始终温暖着我,郭老师您的乐观精神,永远传递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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