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早期平民生活：世界简史

建于公元前2世纪的罗马帝国，从奥古斯都·恺撒统治时期开始维持了200年和平稳定、繁荣昌盛的状态，之后，又一次陷入了混乱和分裂的局面，最终灭亡。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若想解开这个谜题，我们首先要关注生活在这片广阔国土上的平民，去了解他们的生活。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了那段距离今天2000年的时代。无论是在和平时期的罗马，还是在盛世的中国汉朝，这些文明民族的生活都越来越与如今文明人的生活相近。

在西方，金属钱币已被广泛地普及开来。在现实社会里，那些既不是政府官员又不是祭司的平民百姓，也有了自己的私有财产。人们可以自由出行，大道与客栈比比皆是。这样的生活与公元前500年时的状况相比，更加舒适和自由。这是由于过去的文明民族总是被禁锢在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些传统思想束缚着他们的言行，致使他们永远生活在狭隘的环境里。在当时，只有游牧民族才可以自由地进行交易和旅行。

可是，无论是在罗马帝国还是在中国汉朝，并不代表在其统治下的广大区域有着完全一样的文明。事实上，某地与某地之间的文化往往有着天壤之别，就好比如今被英国统治的印度（1947年8月15日，印度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取得独立）与英国本土的风俗习惯截然不同。在这片无垠的土地上，到处都有罗马的驻军和殖民地，这里的人们说着拉丁语，供奉着罗马神。那些在罗马人还未到来之前就已经是城镇的地方，现在依然是城镇。虽然这里的人民被征服了，可是他们的生活却依然没有改变，大家都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至少在短时期内，他们仍然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来信奉本族的神。其实，拉丁语从未在希腊、小亚细亚、埃及以及被希腊化的东方地区占据主导地位，在这些地区，希腊语始终有着不可撼动的主导地位。塔苏斯城（位于土耳其南部，是圣保罗的故乡）的扫罗，后来成为圣徒保罗，虽然是个犹太人，可同时又是罗马市民，他所说所写皆是希腊语，而并非希伯来语。即便是那个将希腊系塞琉古王朝灭亡了的安息王朝，虽然不在罗马的统辖范围之内，可是它举国上下的官吏都说着希腊语。另外，在此时的西班牙和北非，虽然原来统治此地的迦太基王朝已经灭亡，可是迦太基语却仍然沿用了很长时间。再比如古城塞维利亚，这是一个早在罗马名称尚未问世就已十分繁荣的城市，在当时尽管每隔数里就有罗马的驻军，可是居住在此地的闪米特人却仍然信奉着自己的女神，自由地说着闪米特语。此外，皇帝塞弗拉斯，他从公元193年登基到公元211年统治结束，一直都在说着自己祖国的语言——迦太基语，拉丁语是后来才被定为外语来学习的。根据古籍记载，他的妹妹从来都不会说拉丁语，她在指使那些罗马仆婢的时候都在使用腓尼基语言。

但是在有些地区，罗马帝国强行普及拉丁语，从而使之拉丁化，这些地区包括高卢、不列颠这种原本没有城市和神庙的未开化国家，还有达契亚（大致在如今的罗马尼亚）、庞若尼亚（位于多瑙河以南的匈牙利）等省份。从此，这些国家在罗马帝国的强行干预下，首次向文明迈开脚步。罗马帝国在这些地方建立起了许多城镇，这些地方从建立伊始就以拉丁语为官方语言。与此同时，他们还在本地供奉罗马的神，普及罗马的风俗习惯和文化传统。现在的罗马尼亚语、意大利语、法语和西班牙语，全都是由拉丁语演变而来的，因此我们不难想象，当时拉丁语和罗马风俗到底有多么的普及。虽然拉丁语普及到了非洲西北部地区，但是在埃及、希腊和其他一些东方帝国，拉丁语始终未曾波及。他们在文化和思想层面始终保持着埃及和希腊的传统。在罗马，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甚至将希腊语当成绅士用语，并加以学习，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希腊的文学与知识就往往比拉丁语更受人喜爱。

在这样一个丰富多彩的国家，劳动和交易方式也多种多样。农业仍然是固定居民的主要职业。在上文中我们曾提到过，意大利早期的自由民是罗马共和国的主要劳动力，但是从布匿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便慢慢地被奴隶所取代。市民们在阿卡迪亚田园时期，仍然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但是受到后来斯巴达风气的影响，人们开始将苦力劳动视为低贱的工作，从而驱使着大量奴隶代为耕作，在这段时期，各种各样的耕作方式呈现在希腊的世界里。可是这一切终将成为过去，大多数地区被希腊化，导致领地制度和奴隶集团开始向全国蔓延开来。这些奴隶中有些是战俘，但由于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说着不同的语言，相互之间根本无法沟通；有些是家生奴，他们既不会团结一致地反抗压迫，也没有争取权利的传统，更没有知识，因为他们都不会读书写字。他们的人口总数虽然超过了全国的一大半，却始终没有发动过任何形式的暴动。至于发生于公元前1世纪的斯巴达克斯起义，其实是一支经过特训的奴隶角斗士的起义。农奴们在罗马共和国末期与罗马帝国初期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奴隶主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一到晚上就用大铁链把他们锁起来，或者将奴隶的头发剃去一半，从而使之容易辨认。结婚生子对奴隶们而言更是痴心妄想，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因为主人的虐待而残疾，甚至死亡。奴隶们被奴隶主牵到市场上随意买卖，有时候还会被驱赶到竞技场上与野兽进行决斗。相对而言，在希腊的个别地区，尤其是在雅典，奴隶们的待遇要好一些，可总体上还是痛苦的。对于这些奴隶来说，后来那些冲破罗马军事防线的野蛮侵略者，不但不是敌人，反而是他们的解放者。(www.xing528.com)

社会的各行各业几乎都被奴隶制渗透了。那些需要多人合作才能完成的工作几乎全都由奴隶来做。例如挖矿、冶炼、摇橹、修路、修建房屋等项目全都是奴隶的工作。与此同时，一切家务劳动也由奴隶来做。不过在城市和农村仍然有着大量贫穷的自由民和刚刚获得自由的人，为了维持生计而不得不从事体力劳动。他们的职业或者是工匠，或者是监工，或者是其他领取薪资的工作，他们是新兴的劳动者阶级，不断地与奴隶劳动者进行竞争。可是我们无法得知这些人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到底是多少，或许这种比例在不同地区和不同时期也有着很大的差别。当然，地区不同，管理奴隶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在有些地区，白天用鞭子驱赶奴隶们去农场或采石场服苦役，到了晚上用铁链将他们锁住；而另一些地区，奴隶就如同佃户，奴隶主将自己的土地划出一部分让他们自行耕种，但是必须要按时向奴隶主交租，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可以获得与自由民一样的权利——结婚。

当然，还有用来决斗的奴隶。公元前264年，即布匿战争刚发生不久的时候，罗马时兴起伊特鲁利亚人创造的那种让奴隶自相残杀的娱乐方式。很快，罗马的富人们每人至少拥有一个角斗士。虽然他们仍然无法逃脱去角斗场厮杀的命运，但工作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开始充当起富人们的保镖。在奴隶当中，受过教育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些大多都是战俘。在共和国后期，许多文明高度发展的城市被罗马攻占，例如希腊、北非和小亚细亚等国的许多城市，罗马从那里带回大批受过良好教育的奴隶。在罗马很多上等家庭里，奴隶们通常还担任孩子的家庭教师。那些希腊奴隶非常紧俏，富人们强烈希望能有一个这样的奴隶来管理图书，或者充当秘书或营养师。他们非常喜欢将诗人像一只会耍杂技的狗一样豢养起来。当时的文学和懦弱善辩的学术风格在奴隶制的氛围里得到了快速发展。有一些唯利是图的奴隶贩子，会专门将一些聪明的小奴隶买下，对其进行教育，然后高价出售。一般，奴隶们也会被训练成抄写员、珠宝匠和各种手工艺者。

罗马从富人占据优势的开放的共和初期，到瘟疫肆虐继而导致国势衰败的400年里，奴隶的地位也发了巨变。公元前2世纪，战俘的数量大幅增多，而他们的境遇也更加惨无人道。他们的所有权利都被剥夺了，读者们无法想象的一切虐待全都被施加在他们身上。到了公元1世纪，罗马文明对奴隶的态度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改善。由于战争经常遭遇不利，每次战争所捕获的俘虏少之又少，从而导致奴隶的价格节节攀升。在这样的情况下，奴隶主们开始觉醒：只有给予奴隶更高的尊严，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生活也可以更加安心。另外，希腊人的高尚品质也使得旧罗马的苛刻态度得以缓和，社会道德和人们的正义感慢慢得到提高，同时，残暴的行为也受到了约束。奴隶主不再随意买卖奴隶，也不再让奴隶与野兽决斗。奴隶们被贴上了私有财产的标签，成为一种充当奖励的财产形式。形式各异的奴隶婚姻也得到了认可。在很多地区，有部分农业劳动不适合集体耕种，或者在某个季节才有集体劳动的必要，所以，奴隶也就日渐成为农奴。他们只需要向奴隶主缴纳一定的收成，或者只需要在某个季节为奴隶主服务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意识到，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前2世纪中，这个大范围使用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国家，其实在本质上已经后退到了奴隶社会，而拥有尊严的自由民少之又少，那么它衰落和崩溃的原因也就不难知晓了。那个时期的罗马几乎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也几乎没有过着节制生活、对人生和理想积极思考和学习的家庭。鲜有学校和图书馆，即便有，也相距太远，自由思想和自由精神更是奢望。虽然罗马为自己的后人遗留下了很多宽阔的大路、雄伟壮观的建筑废墟以及让人匪夷所思的法律和权力的传统，可是这些仍然不能抵消被它伤害了的意志、扼杀掉的理性和被它歪曲了的愿望。即便是统治这片广大国土的国王们，强迫奴隶进行劳动的统治者们，他们的灵魂即便上了天堂，也难以安宁、充满愧疚。在这种氛围下遭受破坏的还包括艺术和文学、科学和哲学这些欢乐之果。罗马帝国到处都充斥着抄袭和模仿，虽然他们有着数目庞大的艺术工匠，以及无数卑鄙无耻的迂腐学者，可是，罗马在400年间所取得的成就，却根本无法与小城市雅典在100年间通过大胆和高尚的理性活动所表现出的伟大相比。正是在罗马的这种统治之下，雅典不可避免地衰落了，亚历山大城的科学也一蹶不振，甚至连人类的精神也日趋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