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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民的现身力量与再现真实:百年中国影像研究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以下就主体叙述与书写、性工作者的现身与赋权,以及立体化性工作者的真实面貌等三个面向分述之。影片中白兰残缺的形象,与日日春组织者的口头强调废娼政策的错误与污名化的可怕,成为有力的控诉证明。

底层人民的现身力量与再现真实:百年中国影像研究

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Claire Johnston,提出女性电影要结合娱乐与政治的元素,同时也必须建构(construct)影像元素中“所有的面向”[67]。因为普罗大众对于他者的刻板印象,无法单靠制度、法律的改变,常常需要依赖多重的书写策略;经过他者不断的主体叙述,建构故事,才能一次次重写并改变人们心中的刻板印象。因此在日日春产制的影片中,前公娼被建构为劳工身份,应有保障工作的权益,然而却成为政策错误的受害者与社会体制的被剥削者。同时该组织的影片也,透过揭开性工作者生活与其阶级化状况,以及现今政策等“真实”面貌,期待获得更多人关注性产业议题。然而这“真实”处境的再现,是由日日春组织者的意识形态操作影像与叙事符码的结果。所以其影像是“建构”的,只是,日日春影片所建构的“真实”是主流传媒所不愿揭露的“真实”,是主流社会不被论述的“真实”,也是与既存主流论述所不同的“真实”。以下就主体叙述与书写、性工作者的现身与赋权,以及立体化性工作者的真实面貌等三个面向分述之。

1.主体叙述与书写:底层人民夺回话语权

后殖民女性主义学者Spivak认为底层人民(subaltern)无法说话,因为知识分子为底层群体的经验赋予声音时,可能无意中复制帝国主义的权力关系[68]。日日春的组织者多为工运背景的知识分子,在文字或口语表达上皆比性工作者(尤其是前公娼及流莺)占优势。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作为主要的论述建构者,但也认知到性工作者“说出”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想法的必要性。因为纵使这些性工作者的口语表达不尽条理,这也显现他们为何位居底层的原因。因此性工作者作为底层人民(他者)仍有机会发声、夺回话语权,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Spivak的论点。

就如在《绝》片中,三位前公娼现身说法,透过她们的一张张私人照片挟以她们的口述娓娓道出从娼原因,以及记录废娼后的实际情况,借以再现她们的“真实”故事。或是在《白》片中,前公娼白兰作为纪录主角,她以较无逻辑的方式表达,辅以日日春组织者访谈呈现其从娼原因,与她在废娼后的悲惨真实状况——因为找不到工作,酗酒以致酒精中毒。而剧情片《唛》片,则以性工作者作为顾问,协助编剧演员的演出,为了就是再现现今不人道的“真实”体制结构下,流莺被剥削以及基层警察的无奈现状。他者之所以成为他者,是因为在主流论述场域中(被迫)缺席;因此仅以主流论述作为对于他者唯一论述;因此他者必须重回论述场域,掌握论述媒介以现身(声),夺回话语权,以改变社会的观感。

2.性工作者的现身与赋权

日日春秘书长王芳萍提及当时拍摄《绝》片的动机时,认为“我们的凝视决定我们所关注的客体。……社会污名化与道德化的批判,掩盖了我们双眼所看见性工作者的‘真实’,以及为了要改变这真实所需要做的”;然而性工作者的真实状况就是被社会当成罪犯,并且不允许她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也就是被剥夺工作权,并让她们没有任何劳动保障。所以要改变这种“真实”就要鼓励性工作者直接对摄影机(大众)“说话”,也激励大众为了改变性工作者的现状而共同努力。在该片中,前公娼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告诉大众,说出她们的问题并清楚描述她们自己,同时降低学术评论在影片中的比例,让这影片能亲近一般大众[69]

除了现身说出自己的亲身故事外,长期被污名化的性工作者,也必须现身于各式抗议或任何对话场合,集体表达其诉求,以展现其达到诉求的决心。就像在《白》片八年抗暴纪念日(废娼后8年)的抗议场景:因酒精中毒而肌肉萎缩,言语表达不清,坐在轮椅上的白兰拿着“阿扁废娼错了”的牌子,她扭曲的肢体与表情,口齿不清的表达,辅以日日春秘书长王芳萍在抗议现场,以愤怒语气疾呼:“我知道白兰心里的心声,为什么陈水扁要把当年她会做的工作拿掉。……因北市的废娼政策,让白兰今天没办法讲话……什么样的一个状况,让我们这样一个性工作者,她对社会的付出,对家庭的付出,她完全没有办法跟别人讲,完全不能讲。”影片中白兰残缺的形象,与日日春组织者的口头强调废娼政策的错误与污名化的可怕,成为有力的控诉证明。

因为废娼政策所衍生出来的妓权运动,也因一次次的集聚对外抗争,使得前公娼更了解所处的社会位置与处境,并且借此得以知晓自身权益,累积赋权(empower)的能量。就如日日春顾问夏林清,在《白》片提及因废娼政策所产生的后续抗争行动,“……对公娼而言,第一次有机会面对自己是娼妓的烙印,带着这个烙印,面对社会对她们的污名,并站出来说她们是谁,来改变社会对她们的污名化”。并且在该片中,废娼六个月后公娼自救会成员集结召开记者会一景中,当时的自救会副会长丽君“本来不知什么叫人权,今天马市长(马英九)已公告(缓冲两年),还我们一个公道……公娼姊妹才得到……人权”。在影片中几个公娼纷纷拿着“组织行为”“政治学分”“法律”“人权”的证书,象征她们透过组成自救会历经数月抗争所获得的认知。而后影像带到大同区公娼自治会掀牌画面,画外音“希望性工作者能团体起来,慢慢走出我们的力量……希望有更多性工作者能够站出来为自己权益而努力”。在日日春影片中,不只是欲借此达到性工作者合法化的目的,同时也再现前公娼因现身而获得赋权,更期待透过影片放映,号召更多性工作者(观众)认识自我,勇于面对污名,并且为自己的权益现身(声)。

3.立体化前公娼的“真实”面貌

性工作者在传媒的再现,大多是因非法卖淫被抓的形象。但她们却是无声的,取而代之的是记者、官员、警察等的主流论述。因此日日春产制的影片,试图立体化性工作者,所再现的是这些性工作者勇于负责且幽默风趣的形象。试图透过多元面向再现性工作者,以去除污名化、刻板化于主流传媒的形象:性放浪的不道德者。

(1)性的幽默自然对话者

日日春影片,以前公娼的生活对话打破父权的霸权机制对女性形象的限制:在公共领域女性隐射性行为,以及对于男性性器官揶揄。在《白》片中,两个前公娼正合力将四物醋渣倒出来展开来了一段风趣对话。

(台语)(指两腿张开较容易稳住倾倒的四物醋瓶)“你张开一点好不好?”“我本来就张很开了!”(www.xing528.com)

(台语)“扒开一点较好弄”“我本来就很开了,不然你要叫我弄多开?”

(画外音)“小姐你服务好不好?”“有啦!我两只脚已经八字开了!”

(台语)(换另一个瓶口较小的四物醋瓶)“啊!这小孔最难弄!小孔的不幸喔!大圈的太松,小圈的不幸……中圈的恰好受用……”

如此幽默自然的对话与举动,并不会让观众有任何淫秽遐想,反而佩服这两位已近老年的前公娼信手拈来的联想功力,与自然看待性行为(器官)的态度;突显不同于受父权限制女性的“自在”乐趣,也提供女性观众重新思考自身如何看待性行为、性器官的机会。

(2)为家牺牲奉献者与负责任者

传媒所再现的性工作者,不是被污名化的不道德者,就是因家而被迫从娼的牺牲者;因此娼妓从不是一份工作,而是暂时的身份。然而在日日春产制的影片中,更着墨于因为这份性工作,她们得以协助家中撑过经济低潮,得以持续生活并且帮助他人。也就是强调她们勇于对生活负责任的形象。例如在《绝》片中的三位前公娼丽君、雪儿以及阿英,或是《白》片中的白兰。虽然她们也是家(原生或婚姻家庭)牺牲奉献者:不是因为家境贫寒,必须十几岁(被迫或自愿)离开家乡到城市从娼,就是因为家中遭逢变故,身为长女必须牺牲自我,以扶养弟妹;或是因为丈夫无故离家,抛下嗷嗷待哺的子女,单亲妈妈只好从娼养家。

然而影片更加强调她们负责任的人格特质。像从娼将小孩扶养长大的丽君与雪儿,以及在解除十年绑约后仍继续从事性工作,以负担家人、自己与男友家人经济,甚至还救济流浪猫的白兰,还有在《唛》片中的流莺主角,超过12小时的工作时间,就是为了生活费,借此转变社会对他们的工作与身份既存的刻板印象,去除其污名。

4.软调叙事基调的运用与再现“真实”

日日春策划制作的《绝》片与《白》片,试图透过软性的基调呈现性工作者的“真实”状况,挟以日日春组织者的理性论述,同时加入激情的街头抗议游行场景。透过感性、理性、激情等影像元素的融入,强化日日春诉求的正当性与急迫性。

在日日春的影片中,性工作者活生生地在诉说着她的故事,包括为何从娼以及废娼后的种种历程。透过底层的生命故事,以感性且真实的性工作者生命故事,引人悲悯。同时在影片中,也看到性工作者的支持者(日日春组织者与志工)绞尽脑汁协助前公娼转业;甚至还需扮演前公娼生病时的陪伴与照顾者,以突显这些支持者如何集结心力来协助、改善前公娼的生活处境。正如在《白》片中日日春执行长钟君竺所说:“整个白兰事件让我最心痛的是,她要的真的很少,她只是要一个弹丸之地可以生存,只要每天接一两个客人,一个像她这样的边缘的人,可以照顾一二十只流浪猫,可是你为什么要拿掉她那口饭,让她经历四五年的走投无路之后,现在是用酗酒来麻痹自己,要到瘫痪……其实就是自杀的人口了。所以日日春在讲性工作者除罪化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到这个生计对人的重要性。”借由这些软性但具控诉力量的基调,呈现“真实”的日日春组织者、志工,以及性工作者处境,试图让观众认同其诉求。

除此,软性的影片基调与影片宣传讯息的本质,也成日日春邀请观众加入日日春支持者行列的方式。在《绝》片中,除了让观众理解前公娼的处境,也希望他们能以实际行动购买四物醋来支持他们转业。因此在片尾字幕再行强调:“目前四物醋工作坊里,一箱箱做好的醋是阿姨的成就,但卖不出去是她们最大的烦扰。工作坊小本经营,没钱做广告,靠的是好心人士的义务寄卖及一些支持者的口耳相传,赞助购买。”试图打动人心,进而认同与支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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