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研究围绕社会支配取向的内涵展开,表明社会支配取向可能在不同的情境下表达了不同的动机,合法性就是一个能起到这种作用的调节变量。本研究想找到另外的调节变量,来进一步检验社会支配取向起作用的机制。本研究提出,除了前述研究提出的个体对群际关系实质的看法和信念之外,个体对内群体的看法和认识可能也会调节社会支配取向对偏见的作用。
具体到性别偏见领域,本研究希望通过探讨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认同之间相互作用的可能性,来对女性中的性别偏见现象做出解释。性别认同是一种社会认同。社会认同在以前的研究中多是强调认同强度这个方面,而对于认同内容则很少涉及,但是,至少在性别这个领域中,认同内容是很重要的。因此,有必要对性别认同强度和性别认同内容分别进行分析。
2.2.1 性别认同强度的影响
(1)社会认同
Tajfel(1978)认为社会认同最初源于群体成员身份,并将社会认同定义为个体认识到他(或她)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同时也认识到作为群体成员带给他的情感和价值意义。个体通过社会分类,对自己的群体产生认同。而且社会认同理论假设,人们有建立积极的社会认同的需要,不论是人际行为还是群际行为,都是由自我激励这一基本需要激发的。通过社会比较,个体能获得积极的社会认同,即群体成员通过对自身群体做出相对于外群体的更好的评价,来实现对自身群体的积极区分(Abrams&Hogg,1988)。
按该理论的观点,内群体偏好源于个体对内群体认同程度的不同,对内群体认同水平越高,就越希望对内群体做积极区分。但是,以前的研究并没有发现认同和偏见间的强的正相关(Brewer&Brown,1998;Hinkle&Brown,1990),这说明社会认同作为自变量,对偏见的主效应并没有获得研究的广泛支持。
认同强度是指个体认同所属群体的程度,它代表着个体提升内群体利益的期望(Becker & Wagner,2009)。那么,社会支配取向和群际偏好间的关系就可能会受到认同强度的影响。
有研究显示,社会认同强度可能会调节社会支配取向与偏见间的关系。Levin(1992)发现,低地位群体成员如果具有较低的内群体认同且社会支配取向水平较高时,会表现出最强的外群体偏好。Sidanius等人(1994)发现内群体认同与社会支配取向有交互作用,拥有较高内群体认同和较高社会支配取向的个体会表现出最强的内群体偏好。
之所以会如此,可能是因为认同强度会影响个体是否接受现存等级系统。当认同强度较高时,每个群体都倾向于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当认同强度较低时,无论高地位群体还是低地位群体成员都会倾向于接受现存等级。那么,这就意味着在高地位群体里面,会总是表现出内群体偏好,而在低地位群体中,随着认同强度的升高,会由外群体偏好变为内群体偏好。
更进一步说,认同强度较低时,产生的是一种系统公正模式,和反对平等动机一致,所有群体的成员都支持现状,这时低地位群体成员会对自身有较强的偏见。而当认同强度较高时,产生的是一种群体公正模式,和以群体为基础的支配动机一致,各群体都追求自身的利益,都表现出内群体偏好,这时低地位群体成员对自身偏见程度会较小。如果是这样,认同强度就会影响社会支配取向和偏见的相关。
(2)性别认同强度
参照Tajfel(1978)对社会认同的定义,本研究把性别认同定义为个体认识到他(或她)属于特定的性别类别,同时也认识到身为男性(或女性)带给他(或她)的情感和价值意义。那么,性别认同强度就是个体认同自身所属的性别类别的程度。
男性处于较高的社会地位,女性处于较低的社会地位。当认同强度较高时,男性和女性都会为自身争取更多利益,这和以群体为基础的支配一致;当认同强度较低时,则会倾向于接受等级现状,这和反对平等一致。那么无论认同强度高低,男性总是会表现出对男性的偏好,而对女性而言,随着认同强度的提高,会由外群体偏好变为内群体偏好。
也就是说,两种动机对男性的性别偏见会产生方向一致的影响,无论性别认同强度高低,社会支配取向都会和性别偏见正相关。而对女性,两种动机对其性别偏见会产生方向相反的影响,当性别认同强度较低时,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正相关,当性别认同强度较高时,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无关或负相关。
图51 在女性中,性别认同强度对社会支配取向和性别偏见之间的关系的调节作用
2.2.2 性别认同内容的影响(www.xing528.com)
在女性中,除了性别认同强度会影响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之间的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也可能会起到类似的作用,那就是性别认同内容,即女性如何定义女性群体。
在围绕社会认同进行的研究中,常常关注的是认同的强度。Reicher和Hopkins(2001)指出,试图在内群体认同和外群体态度之间建立起一般关系,是社会认同理论在错误的地方寻找一般性的一个例子。它忽视了社会认同的思想特征。与此一致的是,认同强度并不是一致地与内群体偏好相关(Brown&Zagefka,2005),Hinkle和Brown(1990)发现认同和内群体偏好间的相关为0。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恰恰说明,仅考虑社会认同的强度还不足以理解态度和行为(Becker&Wagner,2009)。
事实上,Allport(1954)已经认识到认同内容的重要性,他曾以国家认同为例对此进行说明。如果两个人具有相同的国家认同强度,但相比较而言,其中一个人的认同内容更具包容性和差异性,那么,这个人的偏见水平就会比另一个人低。也就是说,除认同强度之外,还应考虑认同内容这个重要因素的影响。
在群际态度和行为中,认同强度和认同内容各自发挥着不同的作用。社会认同来自于群体对自我的主观重要性(Luhtanen&Crocker,1992)以及与该群体相联系的价值和情感重要性(Tajfel,1978),代表着个体对群体的主观从属感,它能驱使个体为了内群体利益而行动,而行动的具体方向则依赖于内群体规范。因此,社会认同过程不能脱离认同内容(Pehrson,Brown,&Zagefka,2009)。
已有研究表明,国家认同和偏见间的关系是受到认同内容的调节的,即取决于对本质主义的国家定义的认可程度。按照Ashmore等人(2004)的看法,本质主义是社会认同的思想维度,可以看作是认同内容的一种。对国家进行本质主义定义意味着把国家看作是有着共同祖先的人们的表征,那么包括移民在内的不是源于共同祖先的群体,即使拥有同样的国籍,也会被排除在国家定义之外。结果也表明,国家认同与对移民的偏见之间的相关,只出现在那些认可本质主义国家定义的个体身上,而那些拒绝这个概念的个体,国家认同和与对移民的偏见无关(Pehrson,Brown,&Zagefka,2009)。
以上研究是关于认同内容对认同强度与群体态度和行为间的关系的调节作用的,说明了考察认同内容的必要性。本研究提出的假设是,性别认同内容会调节社会支配取向的两种动机的表达。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具体有哪些性别认同内容。Becker和Wagner(2009)认为,性别认同内容的最重要的来源是性别角色偏好。有些女性内化了传统的性别角色,另一些偏好更现代的性别角色。也就是说,对女性而言,有现代或传统这两种不同的内群体定义,即认同内容。内化了现代性别角色的女性,会把现代的价值,如女性应独立、拥有自己的职业、参政、与男性共同承担家务和养育子女等,与内群体相联系。她们会反对对于女性特质的传统定义,认为这只会使女性继续处于从属地位。而这种相对于男性而言较低的社会地位,正是她们希望改变的。相反,内化了传统性别角色的女性会将传统的价值,如女性应在家里、承担家务、养育子女等与内群体相联系。她们更偏好照顾家庭,而不是追求事业。而且传统女性会为男尊女卑的社会系统辩护(Jost &Banaji,1994)。
认同内容会对SDO表达哪种动机产生影响。一个内化了传统性别角色的女性,会认为现存的男女不平等的等级系统是合法的,是可以接受的,这和反对平等动机一致。而一个内化了现代性别角色的女性,则会认为男女不平等是不应该的,会倾向于为女性自身争取更多的利益,这和以群体为基础的支配动机一致。
而两种动机对女性中对男性的偏好产生相反方向的影响,反对平等动机会使得女性更加认可性别偏见,这时SDO和性别偏见之间正相关;而以群体为基础的支配动机则有可能使女性产生内群体偏好,这时SDO与性别偏见之间无关或负相关。
综上所述,可以认为,认同内容会影响SDO和性别偏见之间的关系。如果女性内化了传统性别角色,社会支配取向和性别偏见之间会是正相关的关系;而如果女性内化了现代性别角色,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间可能是无关或负相关。
图52 性别认同内容对社会支配取向和性别偏见之间的关系的调节作用
2.2.3 性别认同强度和性别认同内容对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之间关系的共同影响
如前所述,性别认同强度和性别认同内容各自发挥着不同的作用。性别认同强度能驱使女性为了女性群体的利益而行动,而行动的具体方向则依赖于其所认可的性别角色规范。那么,性别认同强度和性别认同内容可能会同时对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
对于一个高认同于女性群体并且其内化了现代性别角色的女性而言,她会因其认同现代的性别角色而希望男女地位变得更加平等,同时也会因其认同强度较高而使这种期望程度也较强。因此,SDO在这类女性中最有可能表达以群体为基础的支配动机。
对于一个低认同于女性群体并且其内化了传统的性别角色的女性而言,她会因其认同传统的性别角色而认可现存的性别等级系统,同时也会因其认同强度较低而更不太关注自身群体的利益。因此,SDO在这类女性中最有可能表达反对平等动机。如表5-1所示。
表5-1 性别认同强度和性别认同内容对社会支配取向与性别偏见间关系的共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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