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考察东南地区的驻防旗兵,这些驻防旗兵的训练和改造基本上没有广东省那样好。如湖北、山东、江西等省在同治年间练兵时基本上很少涉及旗兵的训练和改造,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些省份练兵的对象基本上是勇营和绿营兵。
清政府从19世纪中叶开始,就逐渐加强对各省驻防旗兵的整顿和训练。在此之前,尤其是在乾隆和嘉庆年间,就已经开始涉及旗兵的整顿问题了。
1788年,乾隆帝下谕令,此次派往台湾之杭州、乍浦满兵,打仗不甚奋勇,即广州、福州满兵亦殊庸劣不过,随众行走深可痛恨。大抵外省满兵皆由各该处晏安,日久沽染习气,不能不及,京师健锐、火器二营劲旅乃并不如绿营兵丁,岂不玷满洲本色乎。着传谕各省将军及副都统等将驻防兵丁尽心训练,务使技艺精熟,若仍因循废弛,任听兵丁等耽于逸乐,必将各该将军副都统等“从重治罪,断不轻宥”[99]。可见,乾隆帝已注意到了各省驻防旗兵的腐败现象,开始下令整顿八旗兵。
又如,1807年皇帝下谕令对西安的旗兵进行整顿和训练,先于西安满营兵内挑选两千名,统率操练。当时,西安满营兵共有5000人,除老弱外共有兵四千数百名,向例看守城门、堆卡、军器火药库、贮马厂等项,轮班派用满兵,计每次须一千四五百名,“其操演工夫未免不纯”。1807年,计划于满营内挑选精壮者二千名,不令轮当难差,每日专心训练。嘉庆帝下令,所有西安满营,着德楞泰于回任后,查明老弱,应行革退者即行斥革,挑选健兵认真轮替操演,“即有别项差使亦不得托故偷安,庶设一兵即得一兵之用,各处驻防将军等均当一体随时整饬,毋任冗滥”[100]。
此后不久,清政府又对山东青州驻防旗兵进行整顿。1815年,据陈预等人奏调剂青州驻防满营兵丁一折,山东青州驻防满营额设马甲1460名,步甲320名,据称,该满营兵丁素称得力,生齿日繁,如果增添马步甲兵则需银较多,其壮丁一任闲散,应设法调剂。清帝下令,“着照所请,准其将该满营所存马价银六千两再于司库扣存市平内酌提银二万二千两,共成三万两,交商一分生息,每岁息银三千六百两,拨支交该副都统在于驻防八旗闲散壮丁内择其材堪造就者二百四十名,作为余兵,与甲兵一体操练,每名月支银一两,以资瞻养”[101]。
到了咸丰年间,因为发生内乱和外国入侵的战争,所以清政府对旗兵的整顿工作更是开始提到日程上来,相对比较重视。
1853年,咸丰帝下谕令,各省驻防官兵,令该将军、副都统等勤加操演,其直隶、山东、河南、山西等省驻防旗兵拱卫京师,尤关紧要,“着各该管大臣仍遵照前旨实力训练,并将火药、军器、马匹一律整饬,务使各营兵丁悉成劲旅,足备缓急之用”[102]。
为了镇压国内农民起义,清政府加强了旗兵中马队的建设。1858年,咸丰帝下谕令,官文等奏,遵挑荆州驻防旗兵,训练马队,以资攻剿,所办甚好,“本日复据德兴阿奏,于满营马队外,挑选胆壮马匹分派绿营,习练临陈,颇资得力等语。谕令德兴阿再行挑选马兵,勤加训练,多多益善。均可照此办理。着官文、都兴阿、胜保、袁甲三、福济、德安、伊兴额、史荣椿等各就所部兵勇中挑派精壮兵丁,操练马队,以资得力”[103]。
当时一些地方旗营缺额,有用绿营兵补旗兵缺额之事,清政府下令不允许此类情况的发生,而要坚持旗兵的纯正性。1860年,清帝下谕令,前因署四川总督成都将军有夙奏请将满洲营闲散余兵调充省标新兵,当交该部详查,饬交从重议处。“兹据兵部等衙门奏,称满洲营挑补绿营兵缺向有定额,不得过十分之二。该署督轻议更张,殊属有违定制,所请满洲营余兵调充省标新兵之处,着不准行。”[104]
进入同治年间,清政府对于内地各省驻防旗兵的整顿工作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当然,这种整顿工作是从补充旗兵缺额开始的,因为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和内乱,东南各省驻防旗兵严重缺额,有的驻防旗营城房、兵所都受到严重破坏。
1864年,据富明阿奏,办江宁、京口、满城善后大力情形一折,据称,江宁驻防额设官123员,兵4700余名,自被乱之后,仅余老弱600余名,虽陆续添设官27员,兵258名,营制粗定,而颠连困苦,遣子仅存,又满城自遭蹂躏,兵房、公所仅余四五百间,散布零星,毫无完善。拟办理稍有端倪,再筹拨江宁兵额。至于京口的驻防官兵,虽已陆续挑补足额,而应领俸饷五成尚不能全支,额设房屋灾毁无存,露宿风餐,尤堪矜怜,请将该两处驻防旗兵俸饷照例全支,并将房屋筹款建盖。清皇帝即着该大臣等,“妥筹款项迅将江宁、京口驻防房屋早为建盖,以资楼止。现在京旗驻防生口日繁,拟于盛京、吉林等处开垦闲荒以资生聚,如挑其闲散陆续拨补江宁兵额,能否有裨,妥商具奏。至于旗兵器械马匹,富明阿拟将扬镇遣散各军所缴军械等项并扬防马队之马及黑龙江张家口前次捐买马匹,一并裁留分给江宁京口驻防官兵,照例由藩库支领,均照所议办理”[105]。
1867年,清政府拨福州驻防官兵500余名,移扎杭州,以补充福州驻防旗营的缺额,同时“并增协领一,佐领二,防御二,笔帖式一,暨委前锋校领催委前锋缺马甲各额缺”[106]。
1873年清政府拨荆州驻防官兵550名移补乍浦满营缺额。1874年,清政府拨德州驻防旗兵200名,青州100名,河南50名,荆州550名,移补杭州的驻防兵额。(www.xing528.com)
因此,同治年间,清政府对于东南各省驻防旗兵的整顿工作还处于恢复阶段,对于旗兵的训练工作还无法顾及,或者很少进行,而所谓的练兵主要是针对绿营和勇营的。下面就湖北、江西、山东等省做一些说明。
湖北省练兵始于1866年,湖广总督官文饬委道衔知府汤聘珍招募洋枪队500名,续添洋炮队300名,立为先锋营,由江汉关税务司日意格教练。日意格开列外国兵官教师、中国哨队各职事及薪水数目详细章程,从二月初十日,在武昌省城外塘角地方教练,一应定例营制。不久日意格到福建省监督船厂事宜,将洋枪、洋炮队交法国都司马定帮办教练。计划先练500名,练好后再练2000名,无用另加教练薪水。谭廷襄继任总督后,在汉阳协营挑选精壮500名,以汉阳协副将施鸿恩为统带官,以汉阳营守备罗连升为管带官,在汉镇大智门外择地扎营,归先锋营,按日教练[107]。
山东省也在练兵。总署曾给山东巡抚丁宝桢来函说:“现在奏派天津枪队一营,由海道前来山东烟台,并在登州镇各标营内挑选精壮兵丁600名,随同教练。”丁宝桢在这指示下逐渐办理练兵事务。同时会商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崇厚派署通永镇总兵春霖带领左营枪队官兵536名,派拨炮车6辆,官兵67名,前往山东协助练兵事宜。登州镇总兵陈择辅在该镇所属水陆12营内,抽拨年少精壮诚实兵丁500名,由署右营都司孟华南管带前往进行训练,务求实用[108]。
江西省九江和赣江两镇各调练先锋兵丁1100名,省标三营调先锋兵1200名。刚开始两镇各练洋枪500名,后有成效,多为练习,再各练洋枪队500名,省标练习1000名,共成3000名,洋枪队的数量在增多[109]。
从上面三个省的情况来看,在驻防旗兵中,真正受到改造和训练的其实并不多。像沿海或边境省区的驻防旗兵,他们的训练和改造可能更晚,或者真正接受训练的并不多。但不管是练旗兵还是绿营或者勇营,清政府都比较重视外国军官对中国军队的训练,同时加以一定的奖励。如德国军官瑞乃尔,清政府令其教习兵队,口讲指授,不遗余力,常用工薪奖励一些兵丁,操练一年,枪炮各技竟有十成,是异常出力的表现人物,奖赏三等宝星[110]。
进入光绪年间,东南驻防旗兵的训练和建设才真正开始,1875年后,各地驻防旗兵的练兵数量大有增加的趋势,这在浙江、福建等省驻防旗兵中尤其明显。
浙江省杭州满营从1873年起添练洋枪240杆,1874年又添练洋枪520杆,当时还没有练西式阵式。从1877年起,开始由福州拨杭州兵训练,派曾经演过洋操、熟习洋枪之兵自行教习,步伐尚称整齐,枪阵亦甚联络,只是进攻退守、乘机应变之法未尽讲求。经过几年的练习,练兵步伐行阵,进退攻守,全合机要[111]。
1904年,据杭州将军常恩等人所奏,杭州驻防旧制,32佐世职官不计外,协佐防骁共计96员,领催176名,前锋200名,马甲1224名,共计1696名,大粮匠役96名,步甲160名,养育兵128名,共计384名,兵额叫小粮,年及十六岁名叫壮丁,例应挑补小粮、壮丁来补兵营缺额,这是历来按旧制办理的实在情形。自咸丰年间兵乱以后,杭州、乍浦二防营官兵伤损殆尽。经前任将军连成、善庆等办理善后事宜,从成都、福州、荆州、青州、德州五处调拨官兵来杭州,足额成营,归复旧制。嗣因款项支绌,乍浦未能办理,至今四十年来,所有杭营官兵有升,故陆续报缺者即由原拨余丁以及生齿人丁内随时挑补,尚不乏人,营规操防亦甚整齐。前因光绪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等年六七月之间,江浙省份瘟疫盛行,病亡之人数甚巨,以致满营官兵报缺者层现叠出,按月按缺,随时挑补,到本年二月间,查核八旗户口册籍各佐下壮丁多有挑补完竣之虞。再查幼丁之内有在武备学堂练习技艺,择其身体壮健者兼有挑补,酌拟将马甲一项暂行停止挑补,原领月饷另案储库,等到百名额时再挑补足[112]。
1898年,据福州将军增祺等人奏称,福建省虽驻有福字等营练军,负责稽察弹压,但还是担心不敷分布,满营驻防只有捷胜营练军300名,为练习洋操,其实还是沿习旧套,所用前膛来复枪,亦皆朽坏不堪,练军如此,例操更无论已。此前请军务处由黑龙江调取武备学生及所购毛瑟枪已于六月底运到福建,当由捷胜营挑选60人,按照德国陆军操章,先教以入手练习诸法,等练娴熟后,再将300人统归一律教练,现已有规模。此后可次第练习,人数太单,有事无济于用,查满洲八旗各佐及水师汉军尚不乏年力精壮之人,拟于现练300名之外,无论甲兵闲散,择其强壮者再添700人,共练1000人,成为两营之制。“统计每月仅需银二千余两,尚不及各处练军一营之费,再练陆军原有马步炮队之分,各审地势,攸宜闽地滨海多山,自宜多练步队,而炮队亦不可缺。拟俟续筹有款,再行添制克虏伯新式过山炮十二尊,以为步队相辅之用,得旨,着依议行,该将军务当督率将弁,认真训练,毋得日久生弊。”[113]
此外,据署山东巡抚杨士骧等人所奏,青州驻防制兵额马1460匹,四委匀算,每马一匹支乾银一两五钱,裁马800匹,每月节出乾银1200两,又变价银3195两4分。计划进行训练,由前锋马甲内挑选马队150名,小粮西丹内挑选步队100名,“于七月初一日开练,分隶佐卫练军,马步两营一体认真训练”[114]。
综上所述,湖北、江苏、浙江、山东等省的驻防旗兵在洋务运动初期所进行的整顿和建设虽然做了一些工作,武器装备也进行了一些更新换代,但是尚不能从总体上改变原来的落后面貌,其成效主要在一些个别的点上,而不是在面上,更谈不上从军事制度上对旗兵进行改革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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