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因其全篇弥漫着纯美悠然的诗意,而常被人称作“一颗千古不磨的珠玉”“一部田园牧歌式的杰作”(李健吾语)。在沈从文先生的多部诗化小说中,《边城》无疑是高居皇冠之上的明珠。
首先,作品中的人、事、物都闪耀着诗意的光辉。翠翠本身就是纯洁、美丽的。“翠翠在风日里长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沈从文先生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翠翠的纯美与柔和,她就像一件附有灵魂的美玉。她的爱情单纯而执着,没有太多世俗的考虑,有的只是自然朦胧的感觉。在主要内容方面,以翠翠和傩送的爱情为诗情的载体,将二人故事中“爱”与“美”的特质娓娓道来。在端午节龙舟赛的一次盛会上,翠翠与傩送邂逅,两个少年心中萌发了一段微妙而朦胧的情感。两年后,在又一个端午节到来时,翠翠与傩送再次在看龙舟赛的人群中不期而遇,傩送同翠翠说话,翠翠“脸发着烧不便作声”,此时,翠翠“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分明的东西。是烦恼吧,不是!是忧愁吧,不是!是快乐吧,不,……是生气了吧——是的,她当真仿佛觉得自己在生一个人的气”。作者静观揣摩翠翠在爱情方面的种种情态,通过粗线条的外部刻画与细腻入微的心理描写,把翠翠羞涩、温柔而单纯的性格特征表现出来。后来发展到傩送去为翠翠唱山歌,翠翠“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起来,仿佛在各处飘着……”在幽静潮湿、散发着植物的清新香气的夜晚,一首嘹亮婉转的情歌荡漾在边城之上,该是多么纯、多么美的景致!傩送的山歌余音袅袅,让人回味不绝。两个人的感情如那夜晚小城茶峒降临的山雾,湿漉漉的、朦朦胧胧的。天保为成全弟弟,忧伤出走,不幸落水遇难,傩送因感愧疚驾船出走。于是翠翠和傩送的感情由触手可及的山雾变成了飞去天边的一抹忧伤而绚丽的云朵,不知云朵会不会游来,只留翠翠一人痴痴地凝望。这份感情永远存在那种忧伤的美,触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思。作品的结尾:“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是一个平和的而非绝望的结局,用了一个醒目的“!”,使人难泯心中美好的希望,渗透着余音袅袅的牧歌式情韵。
另外,小说中对各种事物及苗族的各种风俗的描写,一方面展示了小城茶峒的人文精神状态,另一方面也起到了扑朔迷离的抒情性烘托作用。在文章开篇就写道:“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故事这一简单的开端,既有着神话般的情致,又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风韵。“白塔”是小城茶峒美丽纯洁的象征,也是一切传统美好的象征。那只古老的“渡船”也很有特色的:船上立着一支竹竿,挂一个铁环,两岸牵一段废缆。有人过渡时,便把铁环挂在废缆上,牵着船来回过渡。这是一种极宁静安详的生活状态,具有很强的封闭性,但是即使是这种单调的生活形式,在青山绿水、温暖人情间也是别有风味的。小说中除了对白塔、渡船及小城的生活状态作了颇具风情的描述外,泼墨最多的该是小城的端午节了。“当地妇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额角上用雄黄蘸酒画了个王字。”全茶峒的人会出城看划船。赛船过后,就连城中的戍军长官也会与民同乐,放许多肥鸭供人们任意捕捉,以增加节日的愉快。在端午节这一整天,人们喝酒吃肉、看龙舟赛及泅水捉鸭,玩得情趣盎然。这一封闭式的小城茶峒将这传统的节日过得有声有色。沈从文先生在故事中作这样的描写既彰显了小城茶峒浓厚的文化氛围,又做到了不着痕迹的抒情性的诗意烘托。(www.xing528.com)
在写作手法上,《边城》是属于浪漫主义的,而非现实主义的,这就意味着语言必然具有更强的抒情性。因为《边城》本身的创作就是建立在“梦幻”的基础上,是沈从文先生将其理想与湘西世界的历史图景的复加。“ 《边城》的生活是真实的,同时又是理想化了的,这是一种理想化了的现实。”在沈从文先生的这部《边城》的故事中,他摒弃了所有对立的因素,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和谐的生活状态,与外面世界的战乱、人性的蜕化相比较,这里就称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山青水绿,人们淳厚质朴,安居乐业。尽管翠翠与二老傩送的爱情有些悲伤,但作者并没有着意去深挖这种伤感,使作品留驻人心的永远只是小城茶峒那种纯美的印象。而在沈从文先生的其他小说作品中,如其长篇小说《长河》,现实性和历史性兼具,通篇回荡着由湘西社会“常”与“变”的冲突带给人的沉痛感慨,作者通过描写吕家坪保安队长与滕长顺一家的矛盾,对国民党反动统治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很具有现实性。《边城》与《长河》相比,并没有那种赤裸裸的黑暗与丑陋,而是抒情性的,具有更浓烈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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