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内地高校研究组的运作模式

自我2005年加盟复旦大学物理系以来，时不时听到关于中国内地高校研究组现行的两种运作模式孰优孰劣的争议。此文将以我熟悉的物理系为例，来谈谈这两种运作模式：一种是平面结构，另一种是宝塔结构。

何为平面结构？美国高校物理系的研究组大抵如此，通常是一位教授就是一个研究组，这就是所谓的“平面结构”。那何为宝塔结构？欧洲高校物理系的研究组大抵如此，通常是一位教授带领几个教授或副教授或助理教授，组成一个研究组，即为“宝塔结构”。

当然，这里得承认的是，实际情况是美国既有平面结构，也有宝塔结构，只是以平面结构为主，而欧洲也类似，只是以宝塔结构为主。对此，并不细分，只是针对大体情况就事论理而已。再者，根据我自己的经验，作为学生，无论是身处平面结构、还是身处宝塔结构，对学生的影响并不显著，因为对于学生，只要做好自己的课题即可，至于该课题是属于宝塔结构研究组承担的某个大项目中的子课题，还是属于平面结构研究组负责的一个小项目中的子课题，在学生眼中，这并不十分重要，显然这是由学生身份的短期性决定的。所以，下面我在谈这个问题时，将主要从教授的角度阐述。

平面结构有助于发挥成员的独立性，从而充分发挥成员的主观能动性；而宝塔结构则有助于集中力量完成重大项目，此为优点。依此类推，它们各自的缺点则是：平面结构，因力量分散，而较难整合各方力量，攻克某一重大项目；宝塔结构，则因成员的主观能动性受到一些限制，从而客观上有损科研过程中亟需的那种“敢为天下先”的开创性。

但两者究竟孰优孰劣？我认为，这个问题属于伪命题。因为放眼欧美，两种模式各有所长，它们皆已孕育出大批诺贝尔奖获得者，以致一些亚洲高校，有采取宝塔结构的，例如日本，也有采取平面结构的，例如香港。(www.xing528.com)

而中国内地高校，情况则不尽相同，平面结构和宝塔结构兼而有之。例如南京大学物理系，主要采用的是宝塔结构，其结果是，2006年他们的一个重大项目的研究成果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此等殊荣，非常难得。而复旦大学物理系主要采用的则是平面结构，近年来在不同的研究方向皆产生了不少高端的研究成果，受到了国际同行的青睐。再有复旦大学物理系近几年从海外引进了不少新人，我与其中的一些年轻人交流过，平面结构的模式对他们的吸引力功不可没，因为他们认为这个模式有助于他们自由发挥。

最后，我要说的是，无论是平面结构、还是宝塔结构，这些其实仅仅是研究组开展各种研究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与能否做好研究并无密切关系。欲做好研究，采取何种模式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研究人员的人格自由必须从各个方面皆得到保障，只有自由之人格，才能孕育自由之精神，唯有自由之精神，才能诞生自由之思想，而这样的思想正是一切科研创新之源泉。这点对诸如物理学这样的基础学科的健康发展，尤为重要。无疑，这对研究组的负责人有着很高的要求，不仅要求他拥有扎实的科研能力，而且要求他拥有卓越的领导能力。也正因此，内地高校大可百花齐放，或平面结构、或宝塔结构、或兼而有之；且在实际开展研究的过程中，这两种结构的存在亦可以是动态的、有弹性的。——如此方可全方位地满足国家、乃至人类的各种创新需求。

[1]此文的英文版于2010年8月2日发表于《环球时报》：http：／／opinion．globaltimes．cn／commentary／2010－08／55876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