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2)予得此于定海,命谢子大周钞别本以归,……明长陵不罪藏方孝孺书者,此帝王盛德事。
(姜宸英《奇零草序》)
(3)嘉庆十二年四月三日,商丘陈燕仲谋、陈焯度光招予游宋氏西陂。陂自牧仲尚书之没,至于今逾百年矣,又尝值黄河之患,所谓芰梁、松庵诸名胜,无一存者。
(管同《游西陂记》)
(4)昌平州,京师之枕也,隶北路厅。……州之东有镇山焉,曰天寿山,明十三陵之所在。
(龚自珍《说昌平州》)
(5)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先是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数十顷。(以下叙大旱年焦逼农民交粮,用大杖打伤农民事)太尉大泣曰:“乃我困汝。”即自取水洗去血,裂裳衣疮,手注善药;旦夕自哺农者然后食;取骑马卖,市谷代偿,使勿知。(以下叙有人将此情况告知焦令谌)谌虽暴抗,然闻言则大愧,流汗不能食,曰:“吾终不可以见段公。”一夕自恨死。(www.xing528.com)
(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状》)
(6)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黄宗羲《原君》)
(7)庚戌十一月,予自广陵归,与陈子灿同舟。……既同寝,夜半,客曰:“吾去矣!”言讫不见。子灿见窗户皆闭,惊问信之。……忽闻客大呼曰:“吾去矣。”尘滚滚东向驰去。
(魏禧《大铁椎传》)
(8)朱衣道人者,阳曲傅山先生也,……尝自论其书曰:“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得松雪、香山墨迹,爱其圆转流丽,稍临之,则遂乱真矣。”已而乃愧之,曰:“是如学正人君子者,每觉其觚棱难近;降而与匪人游,不觉其日亲者。……”
(全祖望《阳曲傅先生事略》)
例(1),《过秦论》是一篇有名的议论文,气势雄伟,有长江大河一泻千里之势,因而连太史公司马迁都乐得引用。可是上面引的“吞二周”却说错了。这两个“周”是东周末年封的小国;西周是秦昭襄王五十一年(前256年)被秦国消灭的,东周是秦庄襄王元年(前249年)被秦国消灭的,那时候秦始皇还没有即位(前246年才即位)。这是只图大话痛快好听而忽略了史实,例(2),姜宸英著文,褒扬忠贞,希望《奇零草》传世,用意是很好的。可是引的古事中有“明长陵不罪藏方孝孺书者”却有问题,《明史·方孝孺传》明明说:“永乐中,藏孝孺文者罪至死,门人王稌潜录为《侯城集》,故后得行于世。”推想《明史》的记载不会没有根据,若然,姜宸英的宽厚说法就靠不住了。例(3),宋荦是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死的,到管同等游西陂的嘉庆十二年(1807年)只有九十四年,文中说“逾百年矣”是错的。例(4),现在很多人游过十三陵,知道汽车过昌平县(清朝名昌平州)还是往北走。龚自珍的文章却说在“州之东”,这是坐在书桌前的想当然。例(5),根据《段太尉逸事状》所写,焦令谌是个残暴的军阀,大坏蛋,把无力交粮的农民打得奄奄待毙,他毫不动心,听到段太尉代人交粮就良心发现,以至于一夜之间就愧恨而死,这太不合事理,显然是随便说说,决不可信(事实是以后还在作官)。例(6),《原君》,从思想方面看是极上等的文章,见理明,用意深,胆量大,两千年来几乎找不出几篇能够同它相配。可是开头说的两种状况,一是人各自私,人各自利,另一是忽而出来一人,毫不自私,毫不自利,都显得有些离奇。无论就事实说还是就道理说,这样截然不同的两极端都是不可能有的。例(7),《大铁椎传》写得像神怪小说,所以不少人喜欢读。问题出在它不是神怪小说,因为有真人陈子灿为证。可是像上面引的那些表现,窗门不开就“言讫不见”,“东向驰去”以至于“尘滚滚”,都违反事理。因此,“姑妄听之”自然未尝不可,信以为真就不合适了。例(8),傅青主评书法举“松雪、香山”,下面并且说了些不敬的话,这很不合事理:一是白居易不是书法家,传世笔迹很少;二是即使是书法家,与赵孟頫并举也应该颠倒次序,说“香山、松雪”;三是决不能比白居易为匪人。查傅青主的文集,才知道“香山”应作“香光”(董其昌),原来是全祖望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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