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踩”的是常五这个人物处于何时、何境(即是川剧界行话说的“马口”)才可施展传统技法、刻画其人物性格之“点”。
第二场常五与瞎眼婆焦母的短暂对白:
焦母:晓得不,这几天我们这里像是不大清净咯!
常五:天下太平,天下太平,清净,清净!
焦母:我是说我们家头。
常五:焦大爷人称焦阎王,哪个强盗敢进阎王的家哟!
焦母:我是说金子媳妇……
饰演常五的罗吉龙一听“金子”,语音顿变,一口色迷迷的下流腔,轻飘飘地念出:“哎唷……摩登,摩登咯……”面部显现眯眼微笑(还在回味),并伴以纸扇在右手的指间滚转。此时眼前仿佛出现美丽可人的金子娇影,抑制不住垂涎欲滴的老色鬼相。紧接,常五似带醋味地念道“好多男人都围到她打转转咯……”越说色性越涨:“哎呀,就是我哇也想……”他在这里,随着“也想”来了个右脚踢长衫前襟,以扇绞接;遂用左脚勾飞长衫后襟,身体顺势旋转,将轻狂之态表现得无以复加。
焦母一声“打嘴!”常五方邪念暂息。
当谈话涉及仇虎:
常五:(惧怕地)大星妈,是不是仇虎会来咯?(www.xing528.com)
焦母:这娃儿只要不死,总归会回来……收拾你!
焦母一句清淡话,吓得常五魂魄飞。此时罗吉龙用脸部的肌肉抽动,嘴张吸气,两眼惊慌,缩头耸肩,腿弯倒退,双手抓衫等一系列夸张手法体现常五闻“虎”色变的惶恐不安。常五谈金子时的轻狂态与闻仇虎时的惶恐形成了鲜明对比,令观众印象深刻。
第五场:拂晓前。黑林子。手电光四射。枪声、嘈杂声、脚步声。仇虎强拉金子逃跑……
“闻虎色变”的常五,此时一反常态,仗着有侦缉队“扎起”,人多势众,异常得意,手提灯笼,边追边喊“抓仇虎哇”当常五接连呼喊时,“抓”……戛然停止。
罗吉龙灯笼举得高高的,眼睛鼓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是他忘词了……啊!常五此时发现“丘八”(侦缉队的兄弟伙)们不在身边,又骤然与仇虎相遇,怎不“卡壳”——“仇虎哇”还喊得出来吗!?而且,那个“抓”字的声音也由高八度下滑至低八度——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当仇虎一掌将常五手提的灯笼打掉时,罗吉龙顺势慌乱转身,用右脚将长衫踢起盖面,以嘴含住,两眼发呆,全身颤抖,步履难移;仇虎抓住他,提起衣领,罗吉龙双袖无力下垂,单足独立,身躯随仇虎的牵引左右晃动;仇虎听金子劝阻,放了常五,罗吉龙的表演是双眼对视、人中紧缩、上牙露出,随着锣鼓由慢转快的节奏,双肩摇动直至瘫软在地。他将常五耗子遇猫的惊恐万状、丢落魂魄的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收烂龙》中饰烂龙
《乔老爷奇遇》中饰蓝木斯
罗吉龙“摸准‘位’子”、“踩好‘点’子”,根据常五在戏中的彼情彼境,“对症下药”,用传统之技法,刻画常五之性格,可谓贴切、恰当。好比江老汉配何大娘,硬是江(将)何(合)氏(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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