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时段案例分析：创意行为破坏电源

【案例正文】

我的工友们和我长时间地做着简单重复的工作，并且跟工厂里的其他员工相对隔离。我们的生产线被冲压房的四堵墙与工厂的其他工作区隔绝开来。这个房间唯一的门通常是关闭的。即使在炎热的天气里打开这扇门，结果还是一样的，因为门刚好对着装运部门的仓库，那里无人上班。甚至工厂其他部门生产时发出的声音都无法传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偶尔与外部员工接触，通常也是与工作相关的事情。除了每天有一个同事过来取已加工好的材料送给下一道工序外，这样的造访非常少。

工人们使用同一种类型的冲压机器，机器结构与常见的冲床有些类似，典型特征是有锤和垫。锤或冲头有一个大约8×12英寸的扁平的冲击面。垫的升降开关由操作工通过锤头一端相连的手柄控制。通电后几英寸的向下移动能产生强大的向下的冲击。锤在人力作用下可以水平移动或沿机器的中心柱旋转一定角度。这样，通电后可以产生快速的下冲力，操作工在大平面的垫上操纵机器时有灵活性。垫大约24英寸长，18英寸宽，10英寸厚，形状酷似屠夫的磨刀石，有内嵌的硬木。它被安置在机器中部适当高度的位置上。操作工把原材料放置在垫上，皮革一次一块，塑料一次多块，然后用冲模切割成各种规格和型号。每次切割完后，要用手将使用的特定冲模取出，并将原材料一点点拿走。需要操作工人根据判断调整垫上的原材料的情况不常发生。

我对新职务及相对简单的操作技能和工作程序的介绍完成了。我在上岗开始工作前只接受了最短时间的职务培训。分配给我使用的冲压机器被安置在一个角落。主管和一个操作工向我作了简短说明，还补充了一些建议，其中包括不要把手放在锤头下的警告。在短暂的操作后，最终主管表示满意并提出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留下我开始曲折的摸索，除了工作小组的同事提供的帮助，没有人指导和监管。其他的建议和帮助一次次的来自我的工友，有时是我要求的，有时是他们主动提供的。

工作小组

起初我专注三个目标——提高我的冲压技能、提高我的产出量、同时避免左手被切伤，所以较少注意我的工友，后来才发现，他们都是中年的外国人，很友好，有许多建议，很健谈。他们的名字是乔治、艾克和赛米。乔治是个身体健壮快60岁的家伙，他的机器在整条生产线的另一端。后来我了解到，他年轻时从东南欧的一个国家移民过来。艾克在乔治的左边，又高又瘦，50岁刚出头，是个犹太人，年轻的时候来自东欧。赛米，这条线上的第三位，也是我的邻居，将近60岁了，比较胖，也是犹太人，他赶在希特勒的军队进驻之前从东欧一个国家逃出来的。最近几年这三个人在事业发展上都在走下坡路。乔治和赛米都曾是小企业的业主，前者未参保的资产被一场大火“彻底摧毁”，后者在逃离德国人的控制之前曾拥有一家小规模的工厂。据艾克讲，他曾在芝加哥经营一个高科技企业，可后来离开了。

工作

很明显，在我第一天穿上工作服的时候，我的冲压工职业生涯就是一个无情的与时钟抗争的过程，那是一个老式的特殊的时钟，就放在离乔治的机器不远的架子上，滴答地走着。在我的工厂经历的不同时期，我曾经无数次地跟这种沉闷的时间做斗争，但却不曾面对这种糅合了超常劳动时间、几乎没有大脑兴奋以及身体运动也受限制的工作。这种打击可与加利福利亚油田公开限产对比。这里没有八小时工作日、沙漠以及山脚到处都是成群快活的“普通工”，他们是分布在油井、管道和储油罐等各处的修理工人。这里没有下午的嬉戏，在沙中搜寻蟾蜍、舞蝎和响尾蛇，或攀爬老树掏喜鹊的巢以致弄伤眼睛，当然了，也少不了警告大家老板正在向这边走来的家伙。我整天站在一个地点，和三个怪癖的老人在一个邋遢的房间里，只能透过这个砖砌的房间赤裸墙壁上的一个栅栏式的窗子向外眺望，腿的移动仅限于将身体的重量从这只脚换到另一只脚，手和胳膊的运动也受到限制，大多是做简单有序的运动：放模—冲压—换模—冲压，唯一的智能性活动就是数钟头来消遣时间。这倒是事实，时时会有新的原材料替换那些已经加工好的材料，但这些堆在一起的材料都是别人准备的，并且更换只要一两分钟的时间。装满加工好的材料的箱子时而被移到不碍事的地方，放空箱子过来，但搬来搬去也只是一两个步骤而已。每天有半小时的午餐时间，还有去厕所或者是喝水的时间，把一整天划分为几个部分。但在每个暂停后，还是锤和冲模的运动：冲压—换模—冲压—换模。

我发明了一种工作游戏。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就是回忆孩童时代雨季使人入神的事情，这样就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各种各样有声有色的事情上。虽然作为一名成年人回忆不免缺少早年的想象力，但它补偿了简单的工作结构。我的工作基本上包括：（a）代加工的原材料的颜色变化；（b）所用的冲模的形状的变化；（c）叫作“清理模具”的程序。这个规定了被雇用人员特定组合的基本程序可以这样陈述：“我一做完这些，我就可以冲压一些褐色的出来。”当你做好褐色的以后，还要冲压白色的。或者是更换模具。

工作小组的非正式社交活动：时段和话题

我开始认真考虑我周围的社交活动，我对这种活动的注意来自不断的参与其中。在我开始倾听之前，我首先听到的是一连串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点也不相干的交流。外国口音浓重，并且没有将语境与其意义一致起来的参照物。听起来简直就是在“唧唧喳喳”地叫。在我开始观察之前，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些偶尔发生的胡闹，形式简单没有花样且相当幼稚，因而没有什么吸引力。例如，艾克经常趁赛米去厕所或者去喝水的时候把他的机器的电源切断。赛米返回车间后马上会去操作他的冲压模，于是就正中了艾克的小阴谋。这样发展下去就出现了怪圈，接下来就是赛米的愤慨和自责，艾克得意的笑和满足，乔治的父亲般温和的责备。我对这种事感兴趣首先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艾克会停止这种乏味的恶作剧，或者什么时候赛米会懂得在使用锤头之前检查一下电源开关。

每天工作中的休息时间被冲压工人称为“时段”，以消费的食品或不同饮料来命名，因此就有咖啡时段，桃子时段，香蕉时段，鱼时段，可乐时段，当然，还有午餐时段。没有得到口头认可的其他时段还有属于赛米和艾克的窗口时段、收获时段和摇晃结束时段。后面这些没有命名的时段是不包含在共享吃喝提神范围内的。

我第一次注意到这种时段是在我上班的第一周，当时他们鼓励我一起参与分享两个桃子。桃子是赛米提供的，在他宣布“桃子时段”之后，就从自己的午餐盒里拿出了那两个桃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我拒绝了分给我的水果但后来还是吃掉了我那半个桃子。赛米每天继续为大家提供桃子也同样进行他的“桃子时段”宣言，尽管有那么几天艾克会在上午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要赛米早点拿出来。艾克又总是抱怨水果的质量，如此一来，桃子的提供者和挑剔的接受者之间就免不了连续的逗笑。在我真正洞察桃子时段的作用之前，我的确发现这些水果质量不怎么样，就觉得艾克找这么差劲的水果真不够意思。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别人不大领情的情况下，赛米还是继续与人分享他的桃子。(www.xing528.com)

香蕉时段在桃子时段之后大约一个小时。同样又是赛米提供提神佳品，实际上只是一根香蕉。但是，没有办法把赛米的香蕉分成四份。艾克总是偷偷地从赛米的午餐盒取出那根香蕉然后把它吃掉，饭盒就放在赛米机器后面的架子上。每天上午，在偷香蕉之后，艾克就会大喊“香蕉时段”，然后抢在赛米毫无效果的抗议和谴责发出之前吞下他的战利品。乔治会加入温和的谴责，而有时却是责备赛米什么都大惊小怪。这根香蕉本来是赛米带来自己享用的，实际上他却从来没有吃到过，不过他还是坚持每天带一根。起初我对这种每天的偷窃行为感到震惊，不过后来我开始观察这个每天的夺取以及随后的语言交接。

接下来是窗口时段，它有规律地出现在香蕉时段，也即艾克遭到愤愤不平的赛米的谴责之后。在每次被人“骂”是缺乏道德的人之后，艾克“最后”会报复性地打开正对着赛米的机器的那扇窗户，让“冷空气”吹到赛米。接下来就是永远不变的诽谤——“乔治是个好爸爸，艾克是个坏蛋，超级大坏蛋”，这将摧垮艾克的忍耐心。打开那个窗户需要一点时间，在这前后伴随着艾克和赛米的一些身体接触。艾克会恐吓和佯攻那个窗户，并最终成功打开。赛米会保护、争辩、抱怨吹进来的冷空气会使他感冒。他最终不得不离开机器去关上那扇窗户。有时天气比较寒冷，开窗吹风是很不舒服，但不论是冷天还是热天，是有风还是无风，窗口时段每天都会如期而至。乔治的角色除了那个“好爸爸”的颂词之外，就是鼓励艾克开窗。他说新鲜空气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并批评赛米不懂欣赏。

话题

在这种互动的时间框架内，为了拉近关系只有闲聊，我的工作小组的成员们发明了各种不同“主题”的口头互动，这些互动被他们反复使用形成了标准化版本。这些谈话的主题既有毫无意义的闲聊也有非常严肃的话题。不同于“时段”，这些主题间的切换没有严格的预定程序。严肃的话题可能突然出现在胡闹中。在关于生活费用高昂的严肃讨论中间，艾克会突然把一个砝码丢在容易被惊吓的赛米的背后或者用旧纸袋打赛米的头。互动会马上变为低级的喜剧情景，这其中有拍掌、恐吓、哄笑和不满的声音，并且总是有至少十分钟“艾克是个坏蛋，超级大坏蛋；乔治是个好爸爸，超级大好人”的喧闹。或者相反，赛米的机器被爱闹着玩的艾克偷偷摸摸地关掉，然后突然会讨论起简约丧礼的利弊来。

“孩子主题”通常是由乔治或艾克扯开话头的，而赛米通常成为笑柄。有时艾克会成为笑柄，但乔治很少。“孩子主题”中最常提起的是赛米声称他每个月收到儿子100美元。这就是说赛米每天不用工作这么长时间，或者压根就不用工作，因为他有一个可以养活他的儿子。乔治总是抱怨每个月要给他女儿钱，而不是他女儿给他钱。赛米偶尔会接到妻子的电话，他会声称这些电话是要他在回家的路上去商店购物，但大家总是不相信他的话。赛米对于妻子的监视、看管和管制比较敏感，“你是男人还是老鼠”成为笑谈，也会时不时成为谈话的起因。

严肃话题包括小组成员以前遭受的重大不幸事件。乔治一次又一次地强调他那被火烧掉的企业。艾克的抱怨总是围绕他多病的妻子的多次手术和长期住院治疗。艾克用灰心丧气的语调诉说要花费昂贵的费用请保姆照顾自己和孩子们。他对十几岁的儿子很失望和厌恶，他说儿子是一个“不会自己做午餐，甚至不会为自己准备一块三明治”的不中用的人。赛米的回忆则集中在他为了赶在纳粹侵略前逃离欧洲而不得不放弃的蒸蒸日上的生意。

有一个非常严肃重要的话题是“教授主题”。这个主题同样可以成为“乔治女儿的婚姻主题”，乔治独生女最近的婚姻可以说与乔治是个有学问的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的。女儿嫁给了在当地学院教书的教授的儿子。这个主题并不是严格意义的谈话，因为当谈到这个主题时只有乔治一个人在讲。其他两名犹太籍参与者即使不是敬畏也是深深地尊敬，听着乔治描述那个花了1000美元的隆重婚礼，其中还有婚礼照片。他独自说，周日下午和教授一起去中途岛的路上或周日和教授一起用餐时他们有说有笑。当他说到教授、他的女儿、婚礼，还有那个一直潜藏在背后的女婿，甚至附带的还有婚礼蛋糕的时候，乔治就完全掌握整个谈话。在跟这么普通的冲压机操作工说话时，他的态度就真的好像是主人在向手下的人赐予什么。我认为，不是助理工头的身份，也不是每个小时多5分的工资，而是这个教授才是乔治在这个组织中优越地位的源泉。

（资料来源：节选自（美）John M.Ivancevich、Robert Konopaske、Michael T.Matteson著《组织行为与管理》原书第七版第十章，机械工业出版社）

【案例分析】

群体规范是群体对个体行为影响的一个方面。群体规范可分为正式规范和非正式规范。前者是由正式文件明文规定的，如各种规章制度和守则等；后者是群体自发形成的、不成文的行为框架，如成员之间的沟通方式和态度，各种行为和风俗习惯等。本案例中所描述的工作程序是一种正式的规范，而各个“时段”及其互动话题，则是案例中三位工人自发形成的非正式规范。当然，群体中会有人对其中某些规范不满，但在长期的相互作用和交往中，会发生相互模仿、暗示和顺从等心理行为过程，从而使群体成员的意见趋于同化和统一。

正式规范和非正式规范都有约束和指导成员行为的效力。成员的行为符合这个框架和标准，就会得到群体的认同。如案例中的“教授主题”，乔治会完全掌握整个谈话，而艾克和赛米则会表现深深地尊敬。如果没有群体规范，群体就会像一盘散沙，失去整体性，成员不能协同起来达到共同目标。案例中艾克、赛米、乔治正是靠着这些规范、这些非正式的社交活动相互沟通、日复一日地合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