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问我们,为什么这一期的《精神》讨论性欲,而不是讨论爱情?爱情不是包含一切的词语,上升的极,精神的动力吗?是的。然而性欲是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探索,危险和困境、失败和快乐的所在。
因此,无任何东西比躲入感情的吐露中更可怕;无任何东西比读者走出神秘爱情的抒情诗的阴影更合乎希望。我们追求性欲甚于赞美爱情,我们不回避使人的存在——作为性的存在——成问题的困难。对人来说,性别的差异不同于种族的差异,不同于社会的差异,也不同于精神的差异。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请科学家、哲学家、文学批评家、普通的人来说话;我们将在冗长的论述中放入那些愿意回答附在本期目录下面的问卷调查的人的简短回答;我们试图通过文章和回答,展现杂志的最忠实合作者的思路。在我这方面,我试图在我们的集体研究的这篇引论中介绍我们的问题,首先是我们面对性的奇迹和谜时表现出困惑和惊讶的明显方面。
我遵循的顺序不是我们在本期中遵循的和也许有点过于辩证的顺序,它从问题的一个整体观点出发(第一部分),通过对性的外部、科学和客观认识(第二部分),探讨道德问题(第三部分),然后探讨表达方式(第四部分),最后进入具体的实践(第五部分)。我在这里遵循的顺序是非常主观的;我从在我看来是奇迹的东西出发,通过使性成为放荡和反常的东西,最后到在我看来谜是的东西。
因此,我从个人方面提供给我的材料开始谈论:当代婚姻道德中一种新的神圣事物的研究。然后,我转到在这种道德中行不通的东西,转到对性欲的意义丧失构成威胁和把我和色情问题联系在一起的东西。这样,通过两种研究,隐藏的谜就会向我们显露出来。
在我看来,与性欲有关的所有问题都源于古代的一种神圣事物的崩溃,人们把这种神圣事物叫做宇宙-生命,它差不多能把一种完整的意义给予人的性欲。现代人的婚姻道德是对这种崩溃相对成功的反击之一。
事实上,我们不可能在人类的神圣事物的遭遇之外理解性欲的遭遇;首先应该在自我中,在想象中,在感应中再现已失去的神圣事物及其丰富的神话、礼仪和象征结构;“在那个时代”,礼仪通过动作表明性欲结合在一种完整的神圣事物中,而神话则希望通过庄严的故事来建立这种神圣事物;“在那个时候”,想象不断地把它从植物生命的主要节律中得到的象征当作性的象征,因为植物生命按照一种相互对应关系的不明确作用象征着诸神的生和死。但是,古代的神圣事物只留下一些碎片;这种对应关系能把性与生和死,与食物,与季节,与植物,与动物和与诸神联系在一起,成为脱离我们的欲望,我们的视觉和我们的言语的牵线木偶。
但是,我们清楚地知道:至少在其直接的和自然的形式下,这种神圣事物必然崩溃。它让位于道德一神论的发展和技术智慧的发展。最早的一神论,道德一神论在很大程度上破除了宇宙-生命的神圣事物及其植物和地狱的神性,男女神的结合,暴力和狂热的神话,提出了一种“天上的”,而不是“地上的”极其贫乏的象征,对天上——我们头上的星空——秩序的赞美就是它在我们身上留下的主要遗迹。不过,与生活的抒情诗相比,超验的神圣事物更适合于维护一种以正义为中心的政治伦理学。与天上秩序的原型相称,性欲表现为地狱和植物之神的“去神话化”使之脱离其神圣事物的一种反常现象。不是因为超验的神圣事物,比如天主的神圣事物,对于性欲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而是因为它不能再现潜在的信仰,性爱的创造性和暴力;它只能维护婚姻的制度戒律,婚姻则被认为是完整的秩序的碎片。正是作为秩序,作为制度,性欲才在超验的和伦理的神圣事物中得到解释。性爱好歹融合在其中。因此,严格的道德以一种惟一的公理为中心:性欲是生殖的社会功能;在生殖之外,性欲没有意义。这就是为什么源于超验的神圣事物的社会、集体和政治道德,不相信性爱有使人迷失方向的力量。性爱始终从消逝的古老神圣事物中保留了一种危险的和禁忌的力量的基础。在分享的神圣事物之后,分离的和无法寻找的神圣事物继续存在,但倾向于使作为性欲的性欲承受扩散的罪恶。
确实,犹太人并不注重在纯粹功利的和集体的家庭延续功能之外对性欲的谴责;只是在对东方神话进行严厉斗争之后,以色列的信仰才上升到一种创造的意义,上升到一种超验-内在的神圣事物,按照这种神圣事物,整个大地和苍天一起歌唱上帝的荣光;因此,另一种狂喜从肉体中涌现,在僧侣文献记载的看见第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发出的叫喊中找到了它的优美表达方式:
此时,这是我骨中的骨,
肉中的肉!……
但是,这种肉体的和精神的意义已经在我们的时代被像贝玑那样的人重新发现,但不能弥补宇宙-生命的古老神圣事物的深度衰落。在它创造一种与之相称的文化之前,已经受到神秘的二元论思潮的攻击;人突然忘记他是“肉体”、言语、欲望和意象;人“认识”自己,认为自己是分离的、迷失方向的、禁锢在身体中的灵魂;同样,人“认识”自己的身体,认为它是他人、敌人和恶人。灵魂和身体的这种“奥秘”,两者的这种“奥秘”渗透到基督教之中,使基督教的创造意义变得贫乏,歪曲基督教对恶的承认,使基督教完全复圣的希望局限在一种狭隘的和无力的唯灵论的领域。因此,憎恶生命和反对性爱的感情在西方的宗教思想中蔓延开来,尼采以为从中认识到了基督教的本质。
正是在这里,现代人的婚姻道德表示为重建以精神和肉体在人身上的脆弱结合为中心的新的神圣事物所作的一种有限的,但部分成功的努力。
这种道德的主要成就是把性欲的价值放在第一位,性欲是无言语的语言,是相互认识和相互人格化的工具,总之,是表达方式这就是我所说的“温情”维度,我在下面把它和“色情”维度相对立。这种道德就在犹太教的神造说和基督教的爱筵[11]的延伸中,因此,基督教不接受其神秘主义倾向,拒绝承认性爱和爱筵的虚假矛盾。在这种道德中,我很自然地看到通过爱筵再现性爱的企图。
再现不是简单的重复,它使古老神圣事物的消亡和变化神圣化;古老的神圣事物之所以毁灭,是因为人和相互人格化的主题与植物神圣事物的宇宙礼拜仪式无关,与它向个体提出消逝在世代交替的流动中的请求无关。在古老神圣事物的低于个人(infra-personnel)阶段,从根本上说,生殖仍然是不负责的,冒风险的,动物性的。神圣事物必须超越人的界限。这个界限一旦被超越,人就会对生殖负责,就像人对整个自然负责;生殖控制是古老神圣事物消亡的不容置疑的标志,是性文化的不可逆经验。我们将从容地讨论其道德意义和新的危险。但是,新的危险是人的性欲的崇高的反面:由于生殖控制,繁殖后代不再是一种命运,同时,新的神圣事物得以表达的温情维度显现出来了。同样,破坏古老的神圣性爱的东西,也是在爱筵的照耀下能挽救它的东西。我们试图用温情来重建一种纯洁的象征,使我们的纯洁愿望仪式化,恢复肉体的完整性和整体性。但是,这种意图必须以人的出现为前提;这种意图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两性人的古老神话依然是一种无区别和无差别的神话;它应该变成相互关系和肉体的相互关系的新神话。原始神圣事物在另一种文化和精神性领域中的重建,不仅意味着爱筵破坏了神话,而且也意味着爱筵能拯救所有的神话,包括性爱的神话。
但是,这种办法是可能的吗?它已经包含了下述事实的不确定性根源:为了获得强度和时间,性关系必须受制于制度的纪律。我们已经看到,超验的神圣事物是神圣事物历史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不过,超验的神圣事物已经产生了政治法律和社会正义的一种道德,强迫混乱的性爱服从婚姻法规。受到政治道德影响的性道德,有权利和义务,有责任和契约:人们意识到与本能的抑制同时产生的禁止、禁律和禁忌。为了使性爱社会化所付出的代价肯定是巨大的。然而,现代社会不打算放弃用婚姻家庭的制度来疏导和稳定对性爱的信仰。人们能想象已摆脱这种合法性的特殊命运——主要是在艺术家和伟大的文化创始人那里的特殊命运,人们不能想象它们被包含在婚姻关系中。但是,哪一个立法者会以此为论据来使性“非制度化”,并用普遍的法律来建立这些特殊命运的准则?人只能通过婚姻制度的纪律——在许多方面需要付出很大代价——到达自己的人性,使自己的性欲人性化。在性爱和婚姻制度之间缔结的不稳定契约,并非没有交换条件,没有牺牲,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人性的丧失;婚姻仍然是我们的文化在性方面的主要打赌;这种打赌没有完全打赢,也许它不可能完全打赢;这就是为什么婚姻官司始终是一项可能的、有用的、合法的和紧迫的任务。社会始终倾向于以理想为借口掩饰背叛,揭露社会的虚伪是文学和艺术的任务;强制的道德都会产生欺骗和欺诈;这就是为什么文学有一种不可替代的暴露功能;因为暴露是对欺诈的打击。只要人不能调和欲望的特殊性和制度的普遍性,欺诈就一直伴随着人。不过,在我们的文明中,婚姻在某种程度上始终受到义务的影响;许多人不堪义务的重负;婚姻能保护性关系的延续和亲密,使性关系有人性。但是,对许多人来说,婚姻也破坏性关系的延续和亲密。
温情的道德的打赌虽然有这些风险,但婚姻仍然是温情的最大可能性。这种道德从超验的神圣事物那里保存下来的东西,就是制度能作为性爱的纪律,并把公正,尊重他人,权利平等和义务相互性的原则从政治领域移到性领域的观念;但是,当温情的道德支配制度的时候,它也改变了制度的意向;按照制度的精神,婚姻的主要目的是生殖,作为种族的人类的延续:温情的道德在把人际关系的完美放在婚姻目的的首位时,也试图把生殖包含在性欲中,而不是把性欲包含在生殖中。人和人际主题的地位提高是祖宗家庭让位于婚姻家庭,即家庭的契约让位于夫妻的相互选择的演变的终点。制度和升华为温情的性爱的融合是否每次都成功?无任何东西能保证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一种潜在的断层以断裂来威胁多种不一致的意图得以继续存在的人的性欲的整个冒险。
这就是断层。不过,正是由于威胁在性爱和文明之间的脆弱妥协的这种不协调,一种离心的和反制度的倾向形成了,它在现代的“色情”中到达顶点。在我看来,我们的时代受到两种相反运动的影响,一种运动是爱情的再神圣化,另一种运动是爱情的去神圣化。(www.xing528.com)
人们甚至会说,“色情”一词是含糊的:首先,它表示人的性欲的组成部分之一,本能的和肉欲的组成部分;其次,它表示建立在性乐文化之上的爱的艺术:它仍然是温情的一个方面,只要长时期地注意相互关系、相互满足和献身战胜享乐的色情和自恋;但是,当色情与持久的、强烈的和亲密的人际关系联系在一起的一系列倾向分离时,它就成了快乐的放荡欲望。在这种情况下,色情成了问题。不过,我们已经从弗洛伊德那里,主要从《性欲三论》那里得知性欲不是单纯的,其多种组成部分的整合是一项不确定的任务。不再作为失败被体验、而是作为身体的手段被研究的这种分解使色情成为温情的对立面(contre-pôle);在温情中,与他人的关系占上风,并能引入在性欲的肉欲组成部分的意义上的色情;在色情中,利己主义的快乐战胜献身的交换。
色情,在该词狭义和贬义上始终存在(人们可能听说,我们有些记者甚至断言,在一种功利和以劳动为中心的文明中,色情正在减少);快乐文化是人的性欲的一种基本可能性,因为人的性欲不能被归结为动物的生殖;人的性欲有乐趣和成了乐趣;快乐文化是温情所需要的,却转而反对温情;它是温情在其怀里哺育的蛇;事情就是这样;应该了解它和接受它。性爱的信仰是色情和温情的双重可能性;在制度致力于把色情整合到温情中的同时,制度对温情施加的限制不断地促进色情的离心倾向。
但是,如果在性欲是人的性欲的范围,“色情”是内在于性欲的一种可能性和一种风险,那么其现代的形式看来是新的;这就是我们打算在下面阐释的形式;在这里,我仅限于考察相互联系和作用的三类现象。首先,有我称之为意义丧失的东西。性禁忌的取消产生了弗洛伊德的一代所不知道的奇怪结果:唾手可得、可自由支配和归结为单纯的生物功能的性行为成为意义的东西。因此,宇宙-生命的神圣事物的破坏到极点也成了性的非人性化的极点。
许多实际情况促成了第一种现象:在经济生活中和学习生活中的性的混杂,妇女争取到的平等能使妇女获得以前仅仅是男人特权的性自由;总之,使性接触变得容易的一切东西也造成了意义和价值降到零度。
此外,通俗化的性文学进入公共领域。人在进一步认识自己的同时,人的性欲也变得公开;但是,当性欲丧失了其隐蔽性时,也丧失了亲密性。贝甘(Béguin)说,我们是另一种哺乳动物……。有某种不可逆转的东西:人的科学在普及开来的时候,也成了一种新的文化现象,它是需承受的环境的一部分。
最后,性欲受到所有其他因素的反作用,这些因素在人格解体和无个性特征方面起着作用。在这方面,美国精神分析学家的证据是有教育意义的:他们观察到强迫症患者的症状通过压抑而消失,这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特点,他们观察到轻微症状的加重:感情投入的丧失,爱和恨的无能;他们的病人越来越抱怨不能体验到其整个人格在性行为中的感情投入,抱怨在做爱时没有爱情。
性欲的意义丧失既是感情缺失的原因,也是感情缺失的结果,好像社会的无个性特征和性的无人性特征相互促进。
第二种现象:在性欲变得无意义的同时,性欲作为否定人生其他方面体验到的失望的反击是强制的;可以说,被补偿和报复功能激化的性欲变得更加疯狂。问题在于哪一种失望?
首先,问题在于在劳动中的失望;关于这个主题,可能有许多研究需要做:劳动的文明和性欲。由于它具有反里比多[12]的特点,劳动是本能的教育者,自我分析的弗洛伊德学派(哈特曼、埃里克森,等等)充分证实了这一点;可以肯定,人格已经形成,自我通过无冲突的处境获得了独立(至少从本能的观点看);劳动,以及语言和在制度生活中的学习,是这些无冲突处境之一(埃里克森的无冲突领域)。但是,反作用也是重要的:现代人的经验在对自然进行有组织斗争的社会中不是“满意的”;现代人的失望比劳动的经济-政治制度的单纯拒绝更深刻;现代人对技术世界本身感到失望。现代人把生活的意义从劳动转到休闲。在这种情况下,色情看来是休闲的一个方面:一般说来,色情只不过是花费最少的一种休闲,至少是人们能称之为粗野色情的休闲。
除了这种基本的失望,还有“政治”的失望。我们看到人的政治定义的某种缺陷。对研究历史感到厌倦的人向往无历史(non-histoire);他拒绝用社会“角色”来确定自己,渴望做一个没有公民资格的人。有一部电影(《作弊者》)向我们描绘根本不关心其社会-政治角色的青少年。这是无所作为的衰老国家的一个特征吗?我不知道。总之,色情看来不仅是休闲对劳动,而且也是私生活对公共生活的一种可怕报复。
最后,更深刻地说,色情表达一种更基本的失望,“意义”的失望;在色情和荒谬之间有一种内在的联系。当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时,只留下瞬间的快乐和得到快乐的技巧。我们根据这个特点追溯能使我们把握色情本质的第三种现象;如果作为报复的放荡的性欲是无意义的和强制的,那么这个特点使性欲变得引人注目。因此,色情不仅是对劳动、政治和言语的无意义的报复,而且也是对性欲本身的无意义的报复。由此导致我们对性的虚构的追求。这种追求释放了我们已经提到的人的性欲的一种基本可能性:不仅把快乐和生殖功能(也是产生温情-爱的东西)分离开来,而且也把快乐和温情分离开来的可能性。这就是陷入与快乐本身的心理贫乏作疲惫斗争的人,他不可能在生物的野性中得到完善。因此,色情在享乐分离中,在感情有限性的范围中形成了的虚构。这就是色情活动的准绝望特征:沉湎于性欲的生活的数量色情——暗藏变化的技巧色情——暴露和隐藏以及拒绝和接受的想象色情——在色情角色中扮演第三者的窥淫癖者的精神色情:通过投射在不同的性角色中的性的虚构的方式构成;但是,从一种形式到另一种形式,人们看到色情从混乱变成凄凉的孤独。当色情的强烈失望——它使人想起古希腊传说中著名的被凿穿的木桶——积累温情的替代物时,它绝不可能弥补其价值和意义的丧失。
我不想以这种悲观的论调结束我的两个部分的分析,而是想比较这两个部分。在性欲的两种方式,温情的方式和色情的方式中,可以看到某种东西:性欲在本质上也许不能被人的思考把握;也许,正是这种不可理解性使得性欲既不处在温情的道德中,也不处在色情的非道德中;性欲既不能融入道德中,也不能融入技术中,仅仅借助于在我们身上的神秘的东西象征性地表现出来。
当两个人终于相互拥抱时,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寻找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找到什么。使他们相互接近的欲望是怎样的欲望?是快乐的欲望吗?当然。不过,这是一个不高明的回答;因为我们同时预感到快乐没有本身的意义:我们预感到快乐是形象的。为什么?我们已经强烈地和模糊地意识到性属于一种力量系统,其中的宇宙和谐已经被忽略,但没有被取消;生命不止是生命本身;我的意思是,生命不止是与死亡的斗争,不止是死亡之日的推延;生命是惟一的、普遍的,一切中的一切,这就是性乐具有的神秘;只有当人也投入到普遍的生命之流中时,人才能在道德上和法律上被人格化,这就是浪漫主义的真理和性欲的真理。但是,这种强烈的意识也是模糊的意识,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性乐所属的这个世界在我们中崩溃;性欲是沉没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13]的残骸。性欲之谜由此产生。这个解体的世界不能再变得纯洁,但能接受古老神话的博学阐释;它只能通过一种阐释学,即通过“解释”目前已沉默的文字的一种艺术获得新生;一种新的断裂把语言的阐释学为我们重建的意义残余,和性欲不用语言就能在器官上发现的另一种意义残余分开。
让我们再深入一步:性欲之谜在于性欲不能归结为造就人类的三部曲:语言—工具—制度。一方面,性欲属于人类的前语言要求;即使性欲是可表达的,它也是下语言、准语言和超语言的表达;当然,性欲运用语言,但是,它在低声的祈求中穿越语言,使语言陷入混乱,使语言升华,使语言变得愚蠢,粉碎语言;性欲使语言失去中介作用;它是性爱(Eros),而不是理性(Logos)。性欲在理性成分中的完全恢复是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性爱属于人类的前技术存在;即使人对性爱负责,把性爱整合在一种身体的技术中(问题仅仅在于性的配合的一种艺术,更确切地说,避免生殖的一种技术),性爱仍是高度工具的;它的工具应该被忽略;性爱本质上与“意向—工具—物体”关系无关;性爱是非工具的直接性的残余;身体与身体的关系——更确切地说,人—肉体—肉体—人的关系——本质上是非技术的。只要注意力集中在配合的技术或不生育的技术,魅力就会丧失。
最后,不管人们对性爱在婚姻中的平衡有什么看法,性爱仍然不是制度的。当人们把婚姻归结为契约和夫妻的义务时,人们就违背了婚姻的宗旨;婚姻的自然关系是不能用义务和债务来分析的;其不再是法规的法规,而是赠与的相互性。因此,婚姻是法律之下的、准法律的、超法律的。婚姻的本质也在于用其信仰来威胁制度——一切制度,包括婚姻制度。我们的文化所形成的爱情在两个深渊之间前进:放荡的欲望的深渊和一贯的虚伪愿望的深渊——严格主义的忠贞讽刺画。
在现行的忠贞中,对一切规则失去耐心的性爱和如果没有牺牲人类就不能维持的制度之间重合是罕见的和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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