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学习品质：师幼关系的重要性

随着儿童进入幼儿园，教师成为儿童的重要他人，教师自身的特质、互动能力和知识水平对儿童的发展和幸福具有重大影响（Fukkink，2011）。研究显示，师幼关系对儿童各领域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包括儿童对学习的动机和行为（Howes＆Ritchie，2002；Shonkoff＆Phillips，2000）。在促进儿童学习品质发展方面重要的教师特质包括：对儿童学习和发展的充分认识，了解儿童想法的能力，适宜沟通和实践，领导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Hyson，2008；OECD，2012）。

本部分重点讨论教师如何与儿童建立积极关系，尤其重要的是情感联系。研究认为，基于儿童和教师相互依赖的心理事实，情感性的师幼关系既尊重儿童及其天性，又显示教师的教育权利（徐虹，2019）。情感-接受互动模式促使师幼双方构成关爱关系的共同体，教师和儿童通过对话、实践与认可，态度正向温暖且尊重信任儿童，敏锐察觉儿童的需求和充分利用时间参与儿童的活动，从而促进儿童学习品质的积极发展。

一、建立积极的师幼关系

积极的师幼关系对不同年龄段的儿童都有重要影响。成人与儿童之间的积极关系对于培养儿童的个体责任感，增强他们的自我调节能力、与他人的建设性互动以及他们的学业能力和掌控能力至关重要。成人与儿童热情、敏锐和回应性的互动有助于儿童发展安全感、良好的自我意识，并能支持儿童尊重他人、与他人合作（Hyson，2008）。儿童与成人建立正向的互惠关系能够促进儿童从教育教学资源和相应经验中获益，同时儿童认为自己是受到高度重视的，他们更有可能感到安全、身体强壮、与他人相处、学习良好并有社区归属感（NAEYC，2018）。对于早期儿童来说，如果教师表现出更多积极的情感和敏感性，不太严厉并且不太漠然，儿童则更可能投入到教室活动中（Ridley et al．，2000）。班级教师和儿童之间的冲突氛围则显著负向预测在幼儿园时儿童的自我管理与合作技能，其中独立解释率达4%与6%（Birch＆Ladd，1997）。教师报告的与儿童个体的亲密关系可以预测该儿童的学业成就（Pianta，Hamre＆Allen，2012）。那些报告自己与学校有较强相关性的儿童在学习中表现出更多的情感投入和行为参与（Furrer＆Skinner，2003）。在小学，儿童对自己与教师关系的描述能够预测儿童的合作行为、自主感和在学习中的投入（Furrer＆Skinner，2003）。即使在高中阶段，如果学生感受到教师关心他们，他们会为了那个教师而更加努力地学习（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2003）。从以上研究结论可见，师幼关系对儿童各领域发展的重要性，包括儿童的学习动机和行为。

（一）教师充分利用时间了解儿童及其家庭情况

教师若能够充分利用时间，尝试了解每个儿童及其父母和家庭的情况，教师和儿童之间的联系会变得更加密切。梦梦老师了解每个孩子，她以“欢迎大家选择桌面游戏”的方式，通过对话融入对每个儿童的关心，比如，她与抱抱谈到她妈妈去台北以及她和爸爸去看望妈妈的事情。

教师表现出欢迎、真诚、尊重和接纳他人的态度会逐渐赢得儿童家长的信任。通常教师需要走访或者熟悉幼儿园所在的社区，关注社区里面儿童可以在哪里玩儿，他们怎么上学，在哪里买东西，他们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学校，等等。有些幼儿园教师会在儿童入园之前进行家访，通过家访了解父母对于孩子的期望、父母的教养经验以及日常生活的安排情况。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教师要注意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是否有意愿分享这些情况，尤其是存在文化差异的家庭。例如，莲花幼儿园里来了一位巴基斯坦的孩子，因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他的家庭里不吃猪肉，就连制作食物的炊具也不能加工过猪肉等食材。幼儿园教师经过和家长的沟通交流，孩子每日带制作好的午餐过来，幼儿园配合完成食物加热等要求，从而尊重来自不同语言、文化及家庭儿童的饮食习惯差异。

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他们可以使用图画、语言或其他媒介来表达自己时，儿童会告诉老师很多关于自己的情况以及在学校之外的生活。例如，乐乐的妈妈去外地出差了，乐乐在画画活动中，画了一只哭脸的小章鱼，他告诉老师很想妈妈，所以画了哭脸的章鱼。教师可以有效利用时间与每个儿童进行个别互动或者闲话家常，以便于增进对班级中每个孩子的了解。尽管这对于繁忙的教师而言，实施起来非常有压力，但是即便对于每个儿童每天关注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也是极具价值的。教师在和儿童进行一对一的谈话时，注意采用适宜的关系建立策略，尤其注意不要测试儿童，或者使孩子们感到为难。每个儿童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儿童都希望分享他们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年长的儿童来说，他们可能不愿意分享一些事情，教师须能积极维护他们的隐私权。采用开放性活动或问题讨论或许会对年长儿童有所帮助，例如，“萱萱，我不知道今天放学谁来接你，你知道吗？”“瑞白，你这是一双新鞋子吧！”“你在早上刷卡入园以后，你大声地和妈妈说了再见”。教师也可以分享一些自己生活中的事情，儿童可能常常会插话进来，例如，一个大班的儿童和老师分享了她的幸福时刻：“我昨天晚饭后吃了一颗冰淇淋球，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买的，我觉得很幸福快乐，感觉想要蹦蹦跳跳……”

教师除了和儿童的谈话之外，在幼儿园一日活动中对儿童的观察、记录也会帮助教师发现儿童的不同个性、兴趣、需要和优势领域。教师能随时配合儿童气质的个别差异，关注儿童的优势领域十分重要，而不是仅仅关注那些有待提高的方面。教师应该认识到，相比于看到儿童在特定环境下能采取的行为，或者依靠支持能采取的行为，成人通常更容易注意到儿童与同伴相比并未采取的行为（NAEYC，2019）。不管是在儿童的成长档案袋、发展评价表或是电子信息系统中，教师都可以描述和记录儿童的这些优势领域的品质，它们会为促进师幼之间的积极联系奠定基础。例如，当儿童从早上的户外自由游戏时间过渡到早点环节时，吉吉老师通过手机拍照的方式对悦悦在设置复杂关卡方面的兴趣和自信做了记录。

（二）教师态度正向温暖且积极关怀儿童

教师应通过了解儿童进而与其建立积极的情感关系。儿童能够快速抓住成人的情感线索，他们通常会知道哪些老师是和蔼可亲和关爱自己的。亲切的老师会传递出对儿童真心的喜爱和尊重。根据儿童的年龄、文化和其他特点，综合教师个人风格特点，教师可以用多种方式表达关怀的情感。

教师应能以温暖、支持的态度与儿童互动。教师可以通过肢体语言显示对班级全体和个别儿童的尊重、接纳，并建立相互信赖的关系。例如，点头拥抱、放低身体、眼神接触、专注倾听。同时，教师也可以使用积极正向的语言（肢体和口语）与儿童互动，教师的肢体语言显示出乐于与儿童互动相处，例如，喜欢儿童、愿意和他们一起活动，乐在其中。教师可使用尝试理解儿童想法感受与需求意图的语言与儿童互动，例如，“我知道你很难过，因为言言、萱萱不和你玩，让你很伤心”。

与关爱情绪相关的是教师的交流行为和表达关怀的行为。积极关怀的老师会对个别儿童的行为进行随机的回应，也会改变某些儿童的需要和兴趣。当教师偶尔对儿童的语言、声调、行为或者语气进行回应时，儿童感受到了理解和接纳，强化了儿童的自我认同感。关爱型的教师会在儿童身边停下来，看一看，听一听，他们尝试理解儿童的行为，并与儿童进行互动。例如，在大宝看来，奇奇老师一直在自言自语，她在尽力解决问题，尝试固定自己的乐高积木结构。但实际上，奇奇老师是看到了大宝因为无法完成她的花园搭建计划而感到非常失望，所以才发生了奇奇老师尝试固定乐高积木的这一幕。

（三）教师参与到儿童的活动中

当教师直接参与儿童的活动，尤其是参加了不是教师计划的活动时，教师与儿童之间的联系会得到强化。教师可以坐在一个孩子身边或是一组孩子当中，在他们需要帮助时提供适当支持，通过这类现场交流表明教师对儿童和儿童活动的重视。例如，当奇奇老师注意到大宝表现出失望时，她创设了温馨的氛围，并示范积极的学习品质：“嗯，我不太确定怎么样在这个花园里搭一扇门，我可以试试哪一片？嗯，这个不合适，大宝，你觉得那个怎么样？”通过教师参与活动可以促进儿童的认知和学业发展，也会显著促进儿童学习品质发展。陈等人（Chen et al．，2011）在“搭建桥梁”项目中，研究在班级环境中儿童的学习品质是否受到参与活动的影响，结果表明，儿童在学校的各类活动中会采用不同的学习品质，儿童的学习品质在活动中也会不断地提高和发展。

在参与儿童的各类活动中，教师可以让儿童明白，在老师眼里，他们很会动脑筋，可以完成活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他人的帮助获得成功。研究发现，儿童的活动参与（Activity Participators）可以积极预测其学习品质，儿童参与活动的广泛程度和深入程度，显示了儿童感兴趣的活动和在活动中的坚持（黄爽等，2014）。对于儿童的努力和表现，参与型的教师会给予专门的反馈和鼓励：“特别感谢大家扔掉月饼盒里的那些包装纸，现在，桌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开始切月饼了。”教师的鼓励信息应该明确具体，而不是那种实际上会降低儿童内在动机的模糊的、泛泛的表扬（Dweck，2000）。当儿童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或者其他国家时，教师的肯定要与其文化有呼应。例如，教师表示获得了某些儿童的帮助，而不是某一个儿童。

教师可以在日常生活情境中增加对师幼关系的关注，这对建立积极学习品质非常重要。

案例分析(www.xing528.com)

阅读并分析以下案例，运用前面理解的师幼关系内容，你该如何回答下面的问题？

25个月的颜颜刚刚进入社区的托婴中心。颜颜看上去不太开心，当邀请她和小朋友一起参与大娟老师组织的音乐游戏时，她摇摇头表示拒绝。当音乐响起时，颜颜大哭了起来，大娟老师尝试抱着颜颜，但是她有时还是会哭。午餐时间，颜颜不吃午餐，也拒绝睡午觉。当大娟老师抱着她读绘本或者给她梳两根马尾的时候，她不会哭闹，表现得安静。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来帮助大娟老师和颜颜建立积极的关系，帮助颜颜在新的托婴中心中变得更加有兴趣和投入吗？

二、关注困难儿童，促进儿童学习品质发展

师幼关系非常重要，特别是在帮助儿童学习品质的积极发展方面具有特别的价值。

（一）当儿童遇到学习困难时

儿童在学习过程中几乎都会在某个时间遇到困难。儿童可能有很多的困惑，不能保持兴趣、注意力和参与活动。尽管课程是适宜的，教师是和蔼的，但是从本质上来看，对儿童来说有一些技能还是很难学会，例如，学前儿童学习自己系鞋带。又如，对于小学一年级儿童来说尽力地读出一个不认识的字时，儿童会发现学习阅读有较大的难度。学习书写也会让儿童沮丧，尤其是运动技能较弱的儿童，会在这方面落后于同龄儿童。

尽管儿童都可能会对某些学习领域感到吃力，但是在一些学习领域中，个体的差异非常明显。例如，可以轻松阅读的儿童可能对学习数学感到难以理解。也有些儿童可能在运动能力的学习方面困难很大，例如，骑脚踏车时不能保持平衡。一些具有多动行为的儿童，到了小学新的学习环境中，很难在较长的集体活动中保持注意力并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存在读写障碍的儿童可能很难拼出那些对其他儿童来说非常简单的词语。

在上述这些情形下，儿童处于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失望、失去自信心的危机当中，而且不愿意再为了掌握那些复杂的技能或概念而坚持努力。在这个时候，积极的师幼关系和温暖关爱的班级共同体会发挥作用，这些人际关系的投资能够鼓励儿童度过困难的时刻，鼓舞他们不断坚持直至攻下难题。对于所有的儿童来说，特别是一些在学习上存在障碍和有困难的儿童，班级里的正向情感氛围可以促进儿童表现出更多对学习的动机和更高水平的投入（Dilcher＆Hyson，1997；Hu et al．，2017）。

（二）当儿童遭到生活困难时

对于来自不同语言、文化以及不同类型家庭的儿童，真诚接纳与支持的师幼关系和班级共同体也能够帮助他们保持对学习的动力和坚持。特别是那些生活遇到突发情况或困难的儿童，这些儿童可能生活在极端贫穷的家庭中，身边可能有些家庭暴力事件，也可能还有些慢性的压力源。也有些儿童或许正处于短期的困难时期，如父母离婚、父亲或母亲失业以及可能有重大疾病。

儿童生活中的危险因素会阻碍儿童发展良好学习品质的能力。但是值得关注的是，研究表明，人际关系可以减缓这种慢性的、断断续续的压力（CDCHU，2019）。研究发现，在非洲裔美国儿童中，与那些和教师关系不太好的儿童相比，和教师建立了更为积极关系的儿童其语言能力获得了更为显著的提高（Burchinal，Peisner-Feinberg，Pianta＆Howes，2002）。鉴于来自处境不利家庭的儿童缺少和家庭之外其他成人与同伴互动的经历，因此，积极的师幼关系可以作为有效的保护性因素，以发挥补偿功能（Meehan，Hughes＆Cavell，2003）。教师通常可以通过促进父母参与、创设良好的家庭情感氛围来加强人际关系，并且对人际关系的强调可以缓解消极的影响，转向积极的循环。

在上述这两种具有危机性的情境中，儿童遇到学习困难、生活中发生不幸，也可能二者都有，高质量的学前教育可以发挥保护性作用。不管是儿童与教师个人建立积极的人际关系，还是产生了一种团体上的归属感，都有助于儿童建立安全的心理氛围，给儿童带来情感上的安全，帮助儿童集中注意力做一些事情，而不陷入生活中的混乱、焦虑和压力。

（三）教师自身的人际关系和情感

教师自己的人际关系和情感也应该得到重视，这些情感和关系也会影响他们和儿童之间的关系。教师能够发展与儿童共情的能力是建立师幼关系和班级共同体的关键。实际情况是，如果教师自己正在经历失望、焦虑或其他的一些心理压力，那么对教师来说，建立亲密的师幼关系和良好的班级共同体是困难的。教师自身正在经历沮丧等消极情感，不太有机会与儿童建立特别积极的关系，促进儿童对学习的动力和坚持。教师同样也需要情感支持来振作精神，园长和同事们如果发现了一些有情感困扰的教师，或者是面临发展危机的教师，应该要尽力地提供特别的支持，帮助教师释放压力。例如，学校可以通过专业心理咨询室，结合心理学会等专业资源，提供线上、线下心理咨询服务，必要时向这些教师推荐专业心理咨询人员进行一对一辅导。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阻碍教师建立良好的师幼关系、亲师关系的原因除了教师自身的身体、精神健康，还有一些低工资、低尊重以及非支持性的工作条件等环境因素。研究发现，月收入水平对幼儿园教师心理健康与职业道德之间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当教师月收入水平较低时，教师心理健康对职业道德的正向预测作用极其显著，当教师月收入水平较高时，教师心理健康对职业道德的预测作用不显著，结果显示了一定的共变趋势（魏淑华，王琦，2018）。不管是幼儿园教师心理健康服务模式还是收入待遇提高模式，园长及教育管理者均应该关注幼儿园教师的职业认同程度和内部工作动机的同步提高，支持幼儿园教师自觉主动地实现幼教工作的社会价值与个体自我价值的融合。

例如，英子老师与一组儿童在五子棋桌边的互动说明了在促进儿童积极学习品质发展方面师幼关系的力量。英子老师用她的亲切、责任心和创设学习共同体的能力，不仅提升了儿童学习的兴趣，而且通过积极的师幼关系、同伴关系提升了儿童的学习动机、兴趣、坚持性以及其他与学习品质相关的因素。良好的师幼关系是儿童早期积极学习品质发展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