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图上,中甸和德钦都只是个小圆圈。两个小圆圈之间有一条红线相连,这条红线是有名的滇藏公路。红线到了德钦,继续往前延伸,就到西藏了。我多次看着地图,把这条红线想象成真实的滇藏公路,但是无论怎样发挥超级想象,地图上的滇藏公路都真实不起来。最好是去跑一趟。这个梦想的实现就像我们常说的“好事多磨”,直到今天才算大功告成!我们已经来到中甸,来到红线的此端,去红线的彼端,就待发动汽车了。
上车前,扎西说最好带几袋氧气,说得大家有点紧张。当然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为妙,有备无患,晴带雨伞嘛。立即在宾馆交押金,买了四袋氧气。于是,上车,车轮碾碎严霜,出城向北,直奔德钦。十多分钟后,路过纳帕海。两天前已“到此一游”,留下一些骑马轶事。此刻,晨雾中的纳帕海有一种恬静之美。开车的张师傅见多不怪,不容我们多看,油门一轰,说“美景一路都是”,就向纳帕海拜拜了。
真的,美景一路都是,你看秋天给这条山谷涂抹了多么灿烂的色彩!红黄红黄的,像火,是三角枫,还是火槭树?它们照亮了山谷,照亮了杉林满山的墨绿。不是已经到深秋了么?冷杉们怎么又发出新枝嫩叶来?柔柔的,淡黄淡黄的,像幼儿园的孩子们一样可爱和娇气。白桦树呢,也总是那么逗人喜爱,粉白的树干,戴着一圈一圈浅黑的镯子,女孩子一样地爱打扮。它们金箔似的叶片上下翻动,阳光一闪一闪的,是摇着风铃儿和我们打招呼呢,还是和旁边的杨桦树在讲故事?我忍不住和它们招招手,也不知它们看见没有?山谷里显然有溪涧在歌唱。溪水的眼睛在树丛间闪烁。一条瀑水从山岩上飞泻而下,为山谷平添一道耀眼白光。开阔谷地上的藏族村落,有白塔,有玛尼堆,红黄蓝三色经幡悠悠拂动。泥顶白墙的土掌房,散落在青稞地上。青稞架上,黄黄的,晾晒着青稞。碧绿的菜地。黑的牦牛。白的羊和枣红的马。柔暖的阳光。不动的云和蓝的天。一派温静的祥和,一幅干净的油画。当这幅画渐淡渐远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着“西尼”两个字。这是一个村庄的名字,这个名字概括了一大片村庄。远处是一些淡蓝而紫的大山,近处是藏民传统的房舍。起伏的拱丘,曲线柔和细腻,草色浅黄,点缀着几头牦牛,还有马,还有羊和狗。藏女如花,衣裙鲜艳地骑在马上,和我们的汽车迎面而过,男士们欢呼着向她招手。秋天的最后几株向日葵,洋溢着饱满的金黄。山坡上的一溜松树,针叶浓绿油亮……(www.xing528.com)
高原的阳光,以至高无上的权威君临一切。我们不得不把窗帘拉上,挡住紫外线的进攻,一些美景也就被挡在了窗外。这种遗憾和损失是无法弥补的,你或许只有这一次,再没有第二次和它们相见的机会了。每次忍不住把窗帘拉开,都是一声声惊叹。这次令我吃惊的是,我们的汽车正在下坡,正走在让司机和乘客都害怕的险路上。弯多路窄,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真正的万丈深渊!看一眼都让人目眩,但是你又不能不看。就在所谓的深渊下面,居然神话般地出现一些藏式土掌房,而房顶上又居然闪着耀眼的金黄!是什么黄得这样纯粹,黄得这样亮丽,黄得这样温暖迷人呢?直到汽车下到谷底,我们才惊奇地发现,是苞谷,是藏民晒在房顶上的苞谷!太不可思议了,藏民怎么会采用如此独特的方式,来展示秋天的色彩和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呢?这是深山峡谷中的一个小村庄,可爱美丽的小村庄。一条碧清的山溪从村旁流过,杨柳依依,一派江南情调。大概是贪看这世外的小桥流水吧,一辆白色小卡车,竟然险些冲进溪流,一个轮子高悬着,吓傻似的瞪着眼睛。我们的车子哗哗哗开过去的时候,见一些藏民抬的抬,推的推,在帮着小车脱险。我们一路谈着,感叹着,车出峡谷,眼睛一亮,一条大江已经横在面前,扎西叫起来:“金沙江!”一车人都站起来,向金沙江欢呼,向金沙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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