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喜马，吴然散文微笑

可是起初我们居然不想骑马，真是的！

汽车可以一直开到鸡山脚下。高耸的石牌坊山门，一大片麻石场地上，热热闹闹地摆着卖香烛、卖木雕石雕、卖铜器瓷器陶器，卖各种真假文物、刺绣、扎染的摊摊，摆着卖豌豆粉、凉粉、凉米线的摊摊，摆着卖蚕豆、瓜子、葵花子，卖烧洋芋、烧苞谷，卖梨、卖桃、卖西瓜的摊摊。人们忙忙乱乱地在这些摊摊前穿过来穿过去，这样摸摸，那样看看，只是很少有人掏钱来满足这种好奇和兴奋。

阳光把一群备好鞍鞯的马匹，赶到左边的空地上。游客才钻出汽车，马主人就牵着马拥了过来，招呼骑马上山。那马鞍上披着大红的或是绘织了图案的毯子，很是气派，所谓“人要衣裳，马要鞍装”，这就是了。许多马的头饰也很漂亮。最华丽的，头戴红缨，顶一簇火红的牦牛尾巴，脖上挂一颗大响铃，花笼套正中镶一面小圆镜，说是“照妖镜”，保平安的。有的装扮满有趣，玻璃串珠不是像项链一样挂在马脖子上，而是穿在马套头上，脑门心再扎个大红绣球。有的马，脖子上挂的是一串小小的铜铃，数一数，一共有18 颗，马头一晃，声音碎碎地响。一些游客在和马主人讨价还价：“15 块！”“8 块！”“14 块！”“8 块！”乱哄哄的嘈杂，把本来就闷热的腥臊的空气，搅得更稠更热更腥臊了。只有马是安静的。它们嚼着草料，打着响鼻，撒尿的撒尿，拉屎的拉屎。尿蚊子、粪苍蝇一蓬一蓬地飞起来，马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骑上马的小孩和女人，一片夸张的惊叫。等不少人都笑呵呵上了马背，这广告就真做活了。我也上前和一个赶马汉子讲价，老乔冲过来，不容分说拽了我就走。说骑什么马，平坦坦的路，正好散步。我把老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原来他老兄穿了一双新爬山鞋，不爬山走路岂不有点冤枉？于是眯着眼睛说：“好好，陪你的新爬山鞋走上一段。”老乔干了我一拳。(www.xing528.com)

在鸡山骑马，不像在城里乘公交车，“无人售票，上车一元”，而是一段一段地讲价钱，比如第一站到祝圣寺，5 公里路程，一般就是两块钱一公里。不过也不能完全照此类推。从山门到祝圣寺，路不难走，只有一点缓坡，况且刚上路，马匹有的是力气和精神，又是头桩生意，七块八块也就谈成了。据说从祝圣寺开始，路就陡起来，马价也就随之攀升，你再按两块钱一公里，脾气怪的赶马人准会吼起来：“你舍不得钱，我还舍不得马呢！”这都是有经验的人告诉我们的。陪着老乔的爬山鞋，我们上路的时候，几个没有揽到生意的赶马人，也牵了马，和着我们走在一起，给这段路添了许多热闹。开始我们有点过意不去，劝他们不要跟着我们，反正我们是下决心走路了。他们说，没事，马吃饱了也得遛遛。一个叫杨涛的小伙子，还硬把老乔的挎包拿去挂在马鞍子上，说马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和赶马人聊起来。问鸡足山有多少寺庙，在金顶看日出要几点钟起床；又听他们讲“眼泪泉”的传说，讲“空心树”的传说。我问杨涛：“有老狗熊吗？”杨涛说：“有呀！”接着给我们讲狗熊最憨，你去捉它的时候，双手套上竹筒，它抓住竹筒以为抓住了你，仰着头哈哈哈大笑……我问我们会不会遇到狗熊？杨涛竟然像老狗熊一样哈哈哈笑得马都惊起来，“狗熊怕嗅人的气味，早就逃跑了。”大家闷闷地走了一会儿，又东一句西一句地讲起来，到祝圣寺的时候，遇上了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