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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花海:吴然的语文课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细线似的、藤条似的小路,盘在山上。我跑过去,水花落尽的江面,泡沫如同雪花絮白,而如牛巨石,早已沉入江底,不见踪迹。我对他反应的灵敏极为赞许,他只是笑笑,说在这条路上跑眼睛要尖,耳朵要灵,动作要麻利。车到福贡,已走了一半的路程。白净的细沙公路,在向前延伸,小何师傅说,快到贡山了。路两边的桐子树,把红白相间的花朵,洒在江流里,洒在公路上,我们是在芬芳的、铺满新鲜花瓣的公路上奔

走进花海:吴然的语文课

怒江对我来说太陌生,也太有吸引力了。

那天,一大早就离开六库,沿谷底溯怒江北上。开车的是位傈僳族小伙子,姓何,瘦瘦的,鼻梁直直的,眼睛细长。开始,我不敢和他讲话。路很窄,紧贴崖壁,紧靠怒江。怒江怎么弯,它就怎么弯。两岸大山——东边的碧罗雪山,西边的高黎贡山,靠得那么近,那么近,逼夹得一江碧水发怒狂跳。银白的浪花,仿佛要溅到车里来——真溅到车里的,是从崖壁上飞泻而下的泉水,冰凉冰凉的。西岸,陡峻的高黎贡山,在阳光的微笑中,灿烂生辉。雪峰银白,薄雾漫卷。雪峰以下,松树云杉冷杉楠木香樟、红椿,以及竹丛、大树杜鹃、木玉兰、紫果等等林木花草,因种类的不同,阳光照射幅度、强度的不同,长势和沟谷山脊的不同,以及视线角度的不同,而呈浅绿、嫩绿、青绿、粉绿、紫绿、墨绿、金绿等等色调。细线似的、藤条似的小路,盘在山上。竟有人住在上面,竟有人在上面种庄稼!庄稼地和傈僳同胞的千脚落地篱笆房,是镶嵌在还是紧贴在陡坡上的吧?数百公里长的大峡谷,一线天光,一江流水。是天光投影在深谷,还是江流反射在天幕?多么雄奇而壮美!

我老伸着头,看不够峡谷的景色,显然引起了小何师傅的注意。“是第一次到怒江?”他问,却不看我。“是,是第一次,太壮观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啊,”小何师傅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真动人——“世界第二大峡谷嘛!”小何师傅说着,突然猛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大叫:“江对面!江对面!”嘣然水响,水牛般大的岩石从山上飞滚弹跳,落入江中,一柱水花冲天而起……急刹停车,我和小何师傅跳出来,回身看着纷纷散落的水花。我跑过去,水花落尽的江面,泡沫如同雪花絮白,而如牛巨石,早已沉入江底,不见踪迹。真不知道这怒江到底有多深,江面离石壁山崖上那最高的水纹线,还有七八米呢!发大水的时候,它将是怎样的狂怒啊,这野性的江,男子汉的江!

坐上车,小何师傅也和我一样兴奋起来。我对他反应的灵敏极为赞许,他只是笑笑,说在这条路上跑眼睛要尖,耳朵要灵,动作要麻利。他告诉我,过一会我们还将看到一个上百吨的“飞来石”,看到“石月亮”,看到“江中松”。他给我讲了许多这条路上的趣闻轶事,甚至讲到他的未婚妻——县医院一位漂亮的护士,“以前,我们一同在民族中学读书。”他说。幸福充溢在他心间,在他脸上,在他眼里。他是一个热情快乐而且好客的青年,一如他的许多同胞一样。

车到福贡,已走了一半的路程。公路就是县城的大街。停车吃午饭。一街都是卖洋芋的,小何师傅买了两箩。而我,竟在一个小书店里,买到《老舍文选》和孙犁的《远道集》,喜之不禁。驱车上路时,下起小雨来。细沙路面,一尘不扬。日出雨霁,洁白轻软的雾气,罩住了江面。山更青葱。此时,车行西岸,我得以看到东面碧罗雪山的景色。午后的饱含水汽的阳光,使缭绕升腾的云雾幻出虹彩。行不多时,远远看见对面江边一溜粉墙瓦房,国旗高扬,鲜艳夺目。小何师傅说,是一所民族中学,“飞来石”就在路边。说着,颤巍巍过了吊桥。我不能不感谢小何师傅,每到稀奇处,他总是停车让我流连观赏。

看,这“飞来石”真是庞然大物:一百多吨,呈棱锥体,像座房子似的。六年前一个风狂雨骤的夜晚,这位雄踞碧罗雪山的石大王,突然挟风带雨滚了下来,先砸在公路上,又弹跳到四米多高的土台上,正正落在三面都是教师宿舍的院子里,离房屋最近处,仅有一米多点,竟没有伤着人,也没有碰着房。但它落地的巨响把睡梦中的老师和学生惊吓醒了。看到从天而降的巨石,师生们真是惊诧不已,信以为神了。此刻,一位年轻的老师正在给“飞来石”旁边的花草浇水。他说,以前这里也有一个大石头,修公路时炸掉了,和“飞来石”可能是一对,“飞来石”是来找伴的。他又指着架在巨石下的电视接收天线说,这是两年前,修起小电站的时候架设的。妙不可言,大自然的神工和人类创造的伟力相结合,使之成为富有传奇色彩的江边一景。(www.xing528.com)

奇异的景色沿途皆是。我们停车眺望高耸入云的城堡山:在由苍黑色岩石自然形成的古老城堡上,城堞蜿蜒,岗楼隐隐,旌旗猎猎,云移雾飞中,仿佛有手持刀矛的古代兵士在游动站岗。更为奇妙的是月亮山。那五千米的高峰之巅,雪峰白得耀眼。在淡紫色的、云雾轻飘的峰峦间,豁然有个圆洞,恍若天上的一轮明月,人称石月亮。石月亮有多大,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云飞雾绕的雪峰,鹰都飞不到。透过石月亮,可以看见天光,看见云团飞渡。最动人的是,圆洞中间,明显的有一棵树,不知是长在圆洞里的,长在圆洞这一面的,还是长在圆洞对面的山峰上的,看上去简直就是传说中月宫里的桂花树了!我举起照相机,想把石月亮摄下来。可是,照相机里的石月亮,只有针眼那么大。据小何师傅说,爬上山去,还可以看见一条银练般的瀑布,从石月亮里飞流直下呢!真是绝了。

坐在车上,我还不住地回头去看石月亮。小何师傅微笑着,聚精会神地开他的车。一路上的奇景,他看得多了,但看到我对怒江的景色如此迷恋,他无疑感到高兴,感到自豪。他讲起一个传说来:从前,怒江边有一对傈僳青年相爱。但是,官家要拆散他们。一天夜里,这对有情人沿江逃奔,想远走高飞,不想被官家发现,穷追不舍。突然,江上驶来一叶独木舟,一个彪悍的汉子搭救了他们,把他们送过了怒江。官家气得要命,支支毒箭射向独木舟,射向彪悍汉子。轰隆一声巨响,官家人马吓得扑倒在地。等到他们战战兢兢爬起来的时候,独木舟已经不知去向,而江中却出现一块巨石,石上长着一棵青松……“看,”小何师傅随手一指说,“前面就是‘江中松’!”

这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在澎湃奔腾的怒江中,一堵巨石劈波削浪,岿然不动。巨石上,一棵青松挺拔而起,郁郁葱葱,笑迎风浪。我简直觉得,小何师傅讲的不是传说,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江中石,石上松,一定是那独木舟和彪悍汉子的化身。它屹立江中,显示着不畏强暴的民族精神;它和怒江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刚勇民族的象征,这石,这松,离我那么近,我把它摄入镜头,也摄入我的心中。

白净的细沙公路,在向前延伸,小何师傅说,快到贡山了。我这才发现,这条公路来往车辆极少。公路中间,竟长着一线翠绿的嫩草。路两边的桐子树,把红白相间的花朵,洒在江流里,洒在公路上,我们是在芬芳的、铺满新鲜花瓣的公路上奔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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