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是位受人尊敬的护林员。他穿一身我们布朗族朴素的衣装:青色的无领对襟短上衣,黑色的阔裆肥管长裤,走起路来,刷刷刷甩着一阵风。
阿爹当过猎人。后来,阿爹不打猎了,他还要看管好眼前这片热带雨林,不准偷猎,也不准滥砍滥伐。
一到星期天,阿爹喊一声:“扎温!”我就当上阿爹的队员,跟着阿爹去巡山护林。嗨,有一次我和阿爹还救了两只小熊呢!
那是去年我上四年级不久。当时,我和阿爹正在观察哨吃晌饭。你说这观察哨在什么地方?就搭建在两棵望天树之间,从下面看上去,观察哨就像一只鸟窝。我和阿爹简直是坐在森林的顶上!阿爹说,有一次,他看见一群大象从下面走过,树冠摇成波浪一样。我正想问阿爹我们会不会遇到大象?猎狗巴黑突然汪汪汪大叫起来。我抓起望远镜四处搜索,除了发现几只猴子,什么也没看见。阿爹把望远镜拿过去,说:“不好,梭罗江上有两只小熊!”“哈,小熊?让我看看。”从望远镜里,我也看见两只小熊了,它们紧紧抱住一根树筒子,在江水里一起一落……
救小熊的过程就不说了,何况这是谁都会做的事。我和阿爹把小熊带回家来了。
同学们都来看小熊,岩扎英、拉诺还拿了些香蕉、蜂蜜来给小熊吃。可是小熊胆子小得很,躲在竹楼下的角落里,缩成一小团。大概实在饿不住了,它们才开始吃甜稀饭,吃得一脸都糊满稀饭。过了几天,小哥俩就不怕生了。我给它们取了名字:哥哥叫努卡,弟弟叫努尔。“记住,你叫努卡。”我对个头大点的哥哥说,又对个头小点的弟弟说:“你叫努尔,以后我要点名,还要教你们认字和数数。”
没想到小熊会那样聪明!没多久,它们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不过,我没有教会它们认字和数数,我们在一起疯玩。“努卡,过来!”努卡听话地跑过来,“坐下,”努卡用小鼻子嗅着嗅着,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尔也想坐下去,“不,努尔,”我说,“你站在努卡旁边,我们玩照相。”努尔就规规矩矩站着,一只手还搭在努卡肩上。“注意啦,好,好,笑一笑——”我用手比着,“咔嚓咔嚓”两下,大功告成。我和小哥俩就大翻跟头,在院子里滚作一团。(www.xing528.com)
努卡努尔的最佳表现,是几乎认得我所有的同学,对我们李老师,更是像小学生一样有礼貌。它们一到学校里,你听那一片叫声——“努卡!”“努尔!”又是递皮球,又是拿果子,有的干脆让它们背上书包当小学生。努卡努尔忙得团团转,玩皮球,玩跷跷板,玩梭坡坡,还和同学摔跤!小哥俩有一身蛮力,又是摔跤能手,有一次努卡把最会摔跤的嘎崩都摔倒了!小熊长大了,我们竟然没有想过小熊会长大!
小熊长大了,麻烦事也来了。我家院子的竹篱笆,哪里还管得住它们!努卡蹦地一个跨栏动作就跳过去了,努尔两手一拉扒开一个洞,滋溜一下钻得很麻利。满寨子的鸡一见它俩就逃命。它俩合伙咬死了岩扎英家的小猪,回来的时候,满嘴红稀稀的。阿爹说:“不行,得把它们送回大森林了。”
那天我一进家就喊努卡努尔,一点声音也没有。阿妈说是阿爹把它们带走了。看看它们的窝,看看它们和我玩耍的院子空空的了,我喊着努卡努尔哭了起来。很晚很晚了,阿爹才回到家。阿爹的脸色很难看。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疲乏过。喝了一阵闷酒,阿爹就去睡了。他肯定也舍不得送走小熊。
大约过了七八天。一天夜里,我还在做作业,突然听到一阵“嗷呼嗷呼”的叫声,我咚地跳起来跑下竹楼,两团黑影跳进院子,是努卡努尔!它们抱着我,潮湿的嘴直往我身上拱,热哈哈的带刺的舌头舔得我的脸和手生疼。只几天时间,它们就瘦了,毛硬得扎手。
努卡努尔只在家里住了两天,自然保护区的人就来了。这次它们是坐汽车走的。一年了,我都上五年级了,小哥俩还没有回来过。可能它们在自然保护区很好玩,也可能路太远太远,它们找不着回来的路了。我一直想,我要真的有台照相机,把努卡努尔小哥俩照下来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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