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弘扬主体：面向未来的马克思

弘扬主体的呼声连绵于整个近代，并伴随我们步入现代社会。当然，世界的发展是不平衡的，今天仍有广大地区和国家处于落后状态，甚至个人主体尚未完全形成。但从今日时代的本质趋向说，在前述主体呼声推动下世界确实变了样子，超生命主体的权威时代已逐渐让位于各是自己权威的个人主体时代。

古代人的观念强调：“我不属于我自己，我是属于城邦的。”

中世纪的观念是：“我们不属于自己，是属于上帝的，要为上帝而生、为上帝而死。”

到了现代，人们的观念强调的则是：“我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天使和上帝。”

这是多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应当看做历史的重大进步。它表明人已成长壮大，蕴涵于个体生命的人的创造潜力开掘出来了，因而使得时空间缩短，生活节奏变速，社会活力增强，历史步履加快，迅速进入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文明时代。

然而在另一方面，新时代也带来了新的过去曾有过的矛盾和问题。这些问题如，利益的多元化，使人们处于紧张的竞争关系，造成许多新的矛盾冲突；价值观的相对主义，使社会失去了具有权威性的统一信仰和信念；物质的高消费主义，把人变成金钱的奴隶，使精神陷入极度的空虚；极端的反理性主义，使动物式生命本能得以复活，造成难以遏止的物欲横流；如此等等。这一切集中地体现为当代人类所面临的诸多重大社会问题：环境污染，生态失衡，人口爆炸，能源危机，核弹威胁，南北差距，粮食匮乏，等等。

这就不能不引起关心人类命运的人们反转来思考：我们还需要弘扬主体吗？弘扬主体是否走过了头？西方学者就此提出过许多学说和主张。就其主要倾向说，他们共同认为必须破除“人类中心论”的传统观念，要求重新审视人类对待自然、自己的态度，主张采取新的原则处理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等等。在哲学理论方面，这一趋向则鲜明地体现在主体观念从“主体性凯旋”到“主体性黄昏”这两种相反提法的嬗变之中^[7]。(www.xing528.com)

这些考虑都有相当的道理，值得我们重视和深思。在我看来，这就意味着人类已从盲目张扬自身的主体性，进入高一层次反省主体的阶段；而人们对个人本位的批判性反思则预示了，类主体取代个人本位的新时代已是指日可数、即将来临。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人以实践为本性就表明人是类存在物。只是由于实践的不够发展，人不得不把自己封闭于狭小群体圈子，而后又局限于分裂的个体之中。在经历了前述阶段发展之后，类的问题便自然地提到人们面前。

当代提出的那些重大社会问题，大部分都是属于只有从人的类出发才能获得解决的问题。这就表明，当人通过物的依赖获得独立性之后，进一步就应把社会关系置于人的自觉支配之下，摆脱物对人的奴役状态。类主体就是人的自觉的存在状态，是一切的自觉为人的存在状态，是在个人全面发展基础上人和人达到了自觉融合的存在形态。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和人、人和自然的协调关系问题。

人与自然的关系出了问题，关键在于人与人的关系，这应由作为主体的人来负责。人们把自然当做掠夺对象，是因为人自身分裂成了多极利益主体，它所表现的实质上是人和人之间的相互掠夺。只有建立起类主体意识之后，自然成了如马克思所说人的共同的“无机的身体”，人们才能像爱护肌肤一样爱护自然资源。类主体意识就是一种责任意识、充分发展了的理性意识。

所以在我看来，解决当前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克服人类中心论的观念，更不能从弱化主体意识让人回到自然生活状态中去求得解决；而是应该通过升华人的主体意识，使人类尽快从个人本位提高到类主体形态去获得解决。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实现观念的大转变，但又不能仅靠提高意识，还必须通过现实的活动和斗争以提高人的实际主体地位。从这一意义说，实现这一点的路程还是很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