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面向未来的哲学思维

唯物论是主张“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的哲学派别，唯心论是主张“精神第一性，物质第二性”的哲学派别。如恩格斯所说，这两派的对立，来源于对“思维对存在的地位问题”，即“什么是本原的，是精神，还是自然界”的看法不同。恩格斯还特别指出，“除此之外，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这两个用语本来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它们在这里也不能在别的意义上被使用”^[3]。

从上述便可了解：（1）唯物论和唯心论是围绕世界本原问题而形成的哲学派别，寻求初始本原、本体是它们思考的主题。（2）唯物论和唯心论是从对立两极去回答精神对物质的地位问题的，相信从一极可以完全说明另一极，是它们思考的基本方式。这是两个派别对立的本质和存在的基础。

只有当哲学以揭开宇宙之谜为主旨、探究万物本原为最高课题，并把问题聚焦于两种存在——自然存在与超自然存在（最初表现为感觉对象与思想对象，后来引申为物质实体与精神实体）孰先孰后、谁决定着谁的矛盾时，唯物论和唯心论的对立才是必然的，哲学区分为唯物论和唯心论两个派别才有意义；否则，就不是必然的和有意义的。

这样，问题就归结到：追究初始本原和本体能否看做哲学始终一贯的最高主题，从一极去说明二体关系能否看做哲学始终一贯的思考方式？我们从哲学发展到今天的状况看得很清楚，哲学的课题是经常转换的，哲学也并不总是在“或是”这种存在、“或是”那种存在的矛盾中进行争论的。一个时代争论的课题不止一个，不同时代的主题更是互有不同。(www.xing528.com)

因为人所面对的不仅是自然的世界，而且是属人的世界——作为人的活动对象、在对人关系中为人而存在的世界。哲学按其本质说，它要探究的并不是自然宇宙的奥秘，而主要是探究体现着人和自然矛盾的属人世界的奥秘。只是在哲学发展的初级阶段，探究自然世界的本原、本体问题才构成哲学的最高主题。唯物论和唯心论的对立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形成的。哲学必须由说明自然世界入手，在客观方面，是因为自然世界是人活动的初始根源和根据，在认识方面，是因为不对客体达到一定的了解，就无法深入去理解和说明主体。然而，人的本质不只存在于它的源头，人活动的根据也不只是来自于自然的本性，人及其活动的本质和根据，同时而且主要是存在于人异于自然性的那种自身创造性活动和超越的本性之中。所以，哲学在进一步思考中，必然会发生从主要探讨客体本性转而探讨主体本性，从向自然寻求根据转向从主体及其活动自身寻求根据，从着重于揭开自然宇宙奥秘转向探究属人世界奥秘。随着哲学主题的转换，哲学的思考方式（包括对问题的提法）也从追求人自身以外或超人的“本原”和“本体”，转而去探究人与自然、主观与客观、人的内在尺度与外在尺度等等“相互关系”的问题。在哲学史上，人们本来要去探究自然存在的本性，为什么从中发现的却是属人的本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为什么从探究原始本原、本体中，引申出来的是思维与存在的矛盾关系（笛卡尔、康德）？为什么在用自然观点对人的说明中，却得出了必须倒转过来用人的观点才能理解自然（费希特、费尔巴哈）？这其间的道理就在自然世界与属人世界的矛盾关系，即由于人的活动使世界已处于两重化的矛盾关系之中。

“本原”属于因果思考方式，有因果关系就有本原问题存在。因果是普遍存在的，有哪一种对象不存在本原关系，或者无须去探求本原？的确没有。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反过来说，也没有一种对象仅靠因果关系就能得到圆满的说明，何况追求本原只是因果关系中的一种还原方法。即使去探求因果，追究本原也并非永远居于主要地位。如果我们承认哲学主题是转换的，那就不能把不论处于何种发展阶段的哲学、谈论何种问题的哲学，都一定要拉到本原的框架里面才能加以理解。

唯物论和唯心论的争论并不具有永恒的意义。唯物论和唯心论作为对立两派萌芽于古代，从中世纪向近代转折时期，在科学与宗教、理性与信仰激烈斗争中达到了最尖锐的对立。在这之后，主题发生转移并趋于多样化，这种对立的意义就减弱了，很难再把哲学论战看做主要是唯物、唯心之争。17世纪的经验论和唯理论不能归结为唯物、唯心之争，中世纪的唯名论和唯实论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唯物、唯心之争。甚至古代的某些哲学也不一定需要纳入这一公式。像亚里士多德哲学，应属唯物还是唯心？用还原方法也可以勉强归入一个阵营，但这对了解他的思想究竟有多大的帮助是很值得研究的。至于现代哲学，就更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