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创立的,但实践概念并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首次提出的。那种认为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才第一次把实践概念引入到哲学中来的看法,并不符合哲学发展的事实。
早在古代哲学中人们就已探讨过实践活动的内容,近代哲学正是从哲学的角度研究了实践概念的本质和意义。它们当然都没有达到实践的完全科学的概念,但它们已经把握到实践概念内涵的几个主要环节。没有历史上的这种研究和在这种研究中所取得的成果,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建立起完全科学的实践概念来的。这几个主要环节如下:
人们最早是从“实行”、“践履”的意义上了解实践这种活动的。中国自孔孟始,就提出了知行问题。与知相对的行就是实践。知与行的关系已属实践内部包含的矛盾关系,即作为实践的行总是与知相区别而又紧密联系着的。在欧洲,亚里士多德从潜能的实现过程去理解实践。在他看来,实践就是包括了完成目的在内的活动,潜能实现的过程如不完成目的就不是实践。把实践(行、实现)同目的性联系起来,以是否实现了目的作为实践同其他活动的区别,这是非常有意义的。把目的看作推动潜能走向现实的动力,这就意味着,他已认识到目的性构成了实践活动的基本环节,实践活动属于一种目的性的活动。这是人类认识所把握到的实践概念的第一个环节。
如果说古代哲学还只是偶然地谈到实践问题,而且它们了解的实践概念很宽泛,尚未把人的活动同物的活动严格区分开来,那么在近代哲学尤其是德国古典哲学中,实践活动已专指人的主体活动,并构成了论述主体活动的哲学的有机组成部分。
康德最早提出了实践理性和理论理性的概念。与此相适应,他把哲学也区分为实践的哲学和理论的哲学。理论哲学又称作自然哲学,主要研究认识论(也包括本体论)问题;实践哲学主要研究伦理问题,又称作道德哲学。所谓实践理性,指和意志发生关系的那种理性,意志的问题属于行动问题,实践理性也就是理性通过意志在人们活动中的“实践应用”。在康德看来,作为人们道德行为核心的意志完全受人自己的理性所支配,这点就表明人的理性是有实践力的,它能够不依靠任何经验的东西而仅凭自身来决定意志。康德由此得出,人在实践领域是不受自然必然性支配的理性自主体,即自由的人。在康德的这些思想中,揭示出了实践概念的另一个基本环节,即实践是一种自主性的活动。自主性只属于理性对意志的关系,康德从这种观念便把实践缩小为仅属人的道德活动。(www.xing528.com)
在费希特哲学中,实践一词具有宽泛得多的涵义,已被扩展到了整个理性。费希特认为,理性活动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它在本质上就是实践的;实践并不限于道德活动,只是它必然和道德活动相联系。这样,费希特就揭示出了实践活动的一个本质特征,即创造性活动的特征。这是人类认识把握到的实践概念的第三个环节。在康德哲学中,理论理性作为认识活动是与实践理性对立的,二者缺乏统一性的联系。费希特从上述理解中不仅把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联系了起来,并且还试图从实践的基础上去理解和说明认识的产生、形成。例如说,“并不是理论的能力使实践的能力成为可能,反之,乃是实践的能力使理论的能力成为可能”,“若果理性不是实践的,那它本身就不能成为理论的”,“若果人类本身不存在一种实践能力,那它也就没有禀赋着什么睿智的可能云云而外,绝没有其它方式的可能;一切表象之可能性都基于这种实践能力”等[4]。费希特是主观唯心论者,他在唯心论基础上能说出这些话,能够认识到实践的能力决定着人的认识能力,确是难能可贵的。
黑格尔在前人思想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说明了理论理念和实践理念的关系。按照黑格尔的观点,人的认识面对客观世界,表现为主观性与客观性的对立。最初,主观性与客观性二者都是片面的。为了消除二者各自具有的片面性、使它们达到相互统一,需要两种不同的活动,一个是认识活动,另一个就是实践活动。在这两种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性与客观性的关系是恰相反对的。认识活动主要是接受存在着的世界,以便使它进入自身即主观的表象和思想以内,扬弃理念具有的片面的主观性。实践活动则相反。在实践活动中,人将客观世界仅仅当作一个假象、一堆偶然事实的聚集,它凭借主观的内在本性去规定并改造这个聚集体,从而达到扬弃客观世界的片面性。这两种活动单就自身而言都是有局限的,只有把二者统一起来的无限过程才能达到“善”。从这些思想可以看出,黑格尔已把实践明确规定为主观改造客观的活动,并从相互作用中探讨了实践与认识的对立统一关系。黑格尔的思想是很深刻的,列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列宁明确肯定,“毫无疑问,在黑格尔那里,在分析认识过程中,实践是一个环节,并且也就是向客观的(在黑格尔看来是‘绝对的’)真理的过渡”。在这里列宁还特别指出了,“因此,当马克思把实践的标准列入认识论时,他的观点是直接和黑格尔接近的:见《费尔巴哈论纲》”[5]。
对实践的理解,也就是对人之为人的本质的理解,这两个问题是紧密联系着的。哲学是怎样理解人的,它也就怎样去理解人的实践活动。德国哲学家们只限于从理性活动去理解实践,这表明他们把人就看成是一个理性的本质。与他们把人的本质抽象化的观点相适应,他们对实践的理解也是抽象化的。实践如果不被理解为感性活动,它就没有直接现实性的意义,也就不可能去消除客观性和主观性的片面性、实现二者的统一。康德、费希特、黑格尔之后的费尔巴哈竭力反对抽象、力求回到感性,他把人理解为富有思维本质的感性存在,与此相适应地,也把实践看作属于感性的活动。但他并未解决思维与感性在人身上的统一问题,因此也就不可能理解作为感性活动的实践的意义。他所了解的感性活动不过是指单纯满足情欲的活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纯粹“利己主义”的吃喝自然、“享受对象”的行为。这样的感性活动,当然毫无能动性可言,与动物的活动没有什么本质不同。费尔巴哈本人对他所说的这种“实践”活动也采取鄙夷的态度,当他讲到属于真正人的活动时,又回到了理论的活动。所以马克思说他仅仅是从“卑污的犹太人活动”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实践,完全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6]。
从上述可以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以前,人们对实践作了多方面的探讨,关于实践概念所包含的几个基本要点人们已都接触到了。总结起来说,先前的哲学家已把实践看作具有下述特点的活动:实践是(1)实现目的性的活动;(2)具有自主性的活动;(3)能动的创造性活动;(4)主观改造客观的活动;(5)感性的活动;等等。问题主要是出在同对人的本质的了解一样,能动本质和感性基础统一不起来。如果承认实践是一种富于创造性的能动活动,那么它就只能被理解为抽象的理性活动;如果把实践活动看作属于一种感性的活动,这种活动就不可能具有革命批判的意义,因而也就不可能是真正人的活动。很明显,理解实践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在人的感性活动中赋予它以能动性和创造性的内容。而这就意味着对人的本质要达到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全新的理解。马克思发现劳动生产活动是把人从动物中提升出来、使它成为人的第一个历史活动,由此既揭示出了人之为人的真实本质,同时也解决了实践观中的矛盾,建立起了科学的实践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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