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英语研究中的元话语和互动方式

学术语篇是知识传播和学术交流的重要媒介。随着功能语言学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发展，人们逐渐认识到它不仅传递科学信息，而且表达丰富的人际意义（Myers 1990；Thompson 2001）。文本的信度不仅来自科学发现的理性，而且更重要的是建立在作者阐述论证的话语说服力上。数据结果并非不言而喻，需要作者使用读者认可和信服的语言表达和话语方式把科学研究的理据和价值呈现在读者眼前，促使自己提供的信息能被读者理解和接受。正如Prelli（1989：100）所言，“只有当科学观点说得使人相信，才能产生效力”，而令读者认可的前提是作者在陈述观点时要遵循话语规约，与读者产生共鸣。劝谏和说服过程的直接表现是作者通过显性的语言手段介入语篇，组织文本片段，评价话语内容，让读者与作者站在一起构建语篇。

最为直接、显性的劝谏语言手段莫过于元话语。它是一个开放的集合概念，泛指语篇中用来协商互动意义、具有反身性的语言表达，使语篇观点更有可读性、更具说服力，作者据此以特定共同体成员的姿态与读者进行互动（Hyland 2005c，2017；杨信彰　2007）。尽管这一术语被广泛应用于学术语篇研究中，但是其以功能为导向的开放属性催生了不同的认知角度和研究路径。Ädel & Mauranen（2010）总结了广义和狭义的研究视角，前者认为语篇中用于组织、分类、解释和评价命题信息的语言形式皆为元话语，强调元话语的篇章组织和人际互动两种功能（如probably、it is important that等）；后者关注文本的自反性（reflexivity），强调元话语的篇章组织功能（如as mentioned above…、we shall explain this theory in three aspects as follows等）。广义视角涵盖文本、作者和读者，又被称为综合型（Mauranen 1993）、人际模式元话语（Hyland 2005a），而狭义视角又被称为仅关乎文本的非综合型（Mauranen 1993）、篇章模式元话语（Dahl 2004）。如前所述，元话语是联结语篇和语境的重要纽带，但语篇是作者与读者之间互动的产物。它并不是孤立静态的，而是体现社会行为和社会意义的建构过程。因此，元话语研究需要与其修辞语境联系在一起（Gillaerts & Van de Velde 2010；Mauranen 1993），而修辞语境同文本、文本作者以及文本读者密不可分（Kolln & Gray 2013）。所以我们认为，广义的人际模式元话语能够更好地展现修辞语境中作者和文本、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

根据元话语的篇章组织和人际互动功能，Hyland（2005a）提出人际模式元话语包含交际和互动两类资源。交际类元话语是指作者围绕读者的需求组织构建语篇的手段；互动类元话语是指作者通过表达立场和评价，吸引读者共同论述与置辩，从而实现交际互动。相较于交际类资源，互动类元话语体现的是作者对命题内容和语篇读者的论调（Hu & Cao 2015），更能够反映出作者与话语共同体之间的辩证关系（Hyland 2012c），从而更好地展现学术及社会语境的动态发展。互动类元话语包括表示模棱两可的模糊语、表示语气肯定的加强词、表示个人情感的态度标记、表示将读者带入文本的带入标记以及提及作者自己的自我指称语，详见表5.4。(www.xing528.com)

表5.4　互动类元话语的类别与功能（Hyland 2005a）

互动类元话语虽然不增加语篇命题内容，但帮助作者陈述、阐释和评价命题内容并引导读者接受作者观点。同时，元话语表现出极强的学科倾向，反映不同学科的话语实践与知识建构方式。例如，人文学科文本使用互动元话语的频率高于理工学科，体现“软学科”以主体间论辩为主导的知识协商属性（Hyland 2005a）。元话语也表现出特定体裁和篇章结构的特殊性，其使用频率和范围受交际目的和目标读者群的影响。例如，Gillaerts & Van de Velde（2010）发现学术论文摘要比全文使用更多的加强词，同时少用模糊语，因为作者在摘要中充分肯定研究的价值和重要性以吸引读者兴趣和关注。可见，元话语既是命题内容的润滑剂又是话语实践的指示符：一方面帮助读者更好地解读语篇信息，使文本的命题内容产生更大的说服力；另一方面，通过互动元话语，我们不仅看到作者的语言选择，而且间接地观察到目标话语共同体的话语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