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时期其他材质如何影响僧帽壶？

（一）紫砂陶僧帽壶

清宫藏有一件紫砂陶僧帽壶（图16）^[79]。约明正德时期，紫砂陶器开始制作，兴起于民间，清代紫砂僧帽壶引起了宫廷的收藏兴趣。宫廷收藏的紫砂质量一般比民间上乘，明代宫廷接收许多来自地方的紫砂贡器，而清代许多宫廷紫砂陶则是帝皇根据自身需求专门定制的。民间制作的紫砂壶，最迟在明晚期已进贡给宫廷，清初的定制紫砂有康熙时期的紫砂胎珐琅彩碗、雍正时期的紫砂茶叶罐等。乾隆时期由于皇帝爱好品茗，而紫砂器尤其适合泡茶，致使宫廷中紫砂器数量大增。乾隆之后，即该紫砂僧帽壶所处的嘉庆道光时期，宫廷紫砂的制作大不如前^[80]。

就造型而言，此紫砂僧帽壶的僧帽为五瓣莲围合的设计，似汉传佛教中常见的“毗卢帽”，而不似瓷质僧帽壶的阶梯僧帽造型。高度12.2厘米，流部、把手、壶身基本仿照瓷壶造型，颈部较瓷壶略短。

此紫砂僧帽壶底署“无尽藏”三字，是佛教用语，意思是无穷无尽、永不匮乏。佛教中“无尽藏”进一步引申为无限的功德、利益之意^[81]。“无尽藏”饰于僧帽壶下很恰当，当时清廷笃信藏传佛教，这也是体现之一。该壶与佛法紧密相关，宫廷御制可能很大，但民间亦有佛教信仰的流传，故不排除其他来源（如民间进贡等）的可能。

图16　清紫砂僧帽壶

图17　清青玉僧帽壶

图18　清白玉僧帽壶

（二）玉质僧帽壶

从收藏来看，所集两件玉质僧帽壶原本均收藏在清宫中^[82]。玉质僧帽壶材质珍贵，清代才开始出现，从收藏状况亦可推知其是专供宫廷内部把玩享受的奢侈品。(www.xing528.com)

就造型而言，这两件玉质僧帽壶高度都在14厘米-15厘米之间，但风格迥异，根据玉色可分为QYS-A青玉僧帽壶（图17）^[83]和QYS-B（图18）^[84]白玉僧帽壶两种（其他材质器物的命名分类根据是时代“清”的拼音首字母，加上材质“玉”的拼音首字母，以及器型“僧帽壶”集一个字的拼音首字母，形成命名，之后分类按考古类型习惯用分类标识进行标注，如A为型，Aa为亚型AaI为式）。由于僧帽壶并非玉器中固有的品种，就不同材质僧帽壶的出现顺序来看应该是最先出现在青铜器中，进而出现在陶瓷里，然后再被玉器所吸收。这里的QYS-A被定为康乾时期的作品，其应该是仿制了乾隆时期瓷僧帽壶中开始出现的阶梯状花瓣式僧帽样式，因此更有可能是乾隆时期的作品，而其颈部和柄造型则是仿制了之前紫砂器中五瓣莲僧帽壶的短颈和柄带小突起设计，QYS-A整件器物仿瓷质、紫砂陶僧帽壶的风格明显。QYS-B从僧帽设计，到吊环，到颈部花纹，再到柄部造型，都有着浓厚的青铜器僧帽壶风格，僧帽设计、吊环都与唐宋时期青铜器僧帽壶的设计相似，腰腹曲线并不明显，似一件西周青铜觯的设计^[85]，颈部的三角蝉纹也与铜觯类似。

文化内涵方面，QYS-A仿瓷与紫砂陶的僧帽壶造型，特别是仿紫砂陶，体现出一种茶茗品香的雅韵，这也与乾隆帝嗜茶爱壶相关。QYS-B中有仿青铜僧帽壶与蝉纹觯的成分。其中，蝉被认为饮食风露，性情高洁，会发生蜕变，在古人看来具有神奇的力量；而觯在宗庙祭祀的时候是给尊贵之人使用的，这里供帝王使用的白玉僧帽壶装饰寓意高洁的蝉纹和仿制高贵人物使用的铜觯的外形，也是比较合理的^[86]。

（三）金属胎僧帽壶

从收藏地及获取地来看，清代金属僧帽壶，特别是清后期，在西藏本地及海外博物馆等地多有收藏，但海外博物馆的藏品亦是从西藏获得，应该是藏地自己制作的，由此可见，至少在清后期金属僧帽壶的式样在藏地比较流行，而且比起材质易碎的瓷质僧帽壶，金属僧帽壶在藏地使用得更为普遍。

从造型来说，就整体来看，清金属僧帽壶与唐、宋、明早期的金属僧帽壶比较，高度上从26厘米-63厘米皆有，与之前的金属僧帽壶高度相似或更大，但普遍大于瓷质、紫砂、玉质等其他材质的僧帽壶。而平肩下折为腹部的设计在清代金属僧帽壶中尤其流行，直到今日藏地居民集会时使用的僧帽壶、宗教庙宇中可见的僧帽壶都延续了这一设计特点。僧帽样式而言，清金属僧帽壶和明一样受瓷壶僧帽造型影响较深，基本上帽将整个口部围住，与唐宋时期位于口部一侧的帽形完全不同。塔式足与唐宋时期的金属僧帽壶的足部造型类似。根据流的不同位置，可以将以下三件僧帽壶分为两类：QJS-A类型，流与帽檐相连的银僧帽壶（图19）^[87]、铜僧帽壶^[88]，其中银僧帽壶体量巨大，其龙造型的把手和黄金龙纹饰颇有特色，现在藏民生活中，这种大体量的壶仍在某些特殊场合使用着，而铜僧帽壶体量较小，则更适用于日常生活；QJS-B，流与腹部相连的红铜僧帽壶^[89]，这件红铜僧帽壶体量也较大，出于使用方便的考虑，制造者还给其多增添了两个柄，其平直的阶梯状僧帽造型比起前两者与瓷质僧帽壶更加相似。

图19　清银僧帽壶

从使用方式来看，藏于布达拉宫的银僧帽壶，体量巨大，材料为金银，颇为珍贵，应该是当时西藏上层的用品，亦有较强的装饰摆设作用，作为装饰品或者权利象征物的做法也比较普遍。铜僧帽壶高度为26厘米，收藏处的研究者认为其可以用来盛装酒水。确实，这样的大小无疑更加便于单手拿放，盛装青稞酒等饮料也是很好的选择。红铜僧帽壶—体量巨大，但是多柄造型又颇有实用性，也具有一定装饰效果。从流为重新制作这一点来看，此壶应该被使用过许久，且一直是人们重要的生活用品才会之后又被重新修理。铜比起金银较为廉价，虽然此壶体型较大，看似不便利用，但从材质来看，此壶作为日常实用品的可能比起最贵的金银壶却要高很多。另外，在清代藏地，也有将铜质僧帽壶用作油灯的例子，还有配套使用的其他器具。2015年夏，笔者曾于小昭寺看到僧人怀抱巨大的金属僧帽壶经过。据西藏当地人介绍，这类大体量装饰华丽的僧帽壶或其他器物在寺院中，很多仅为摆设，最多用来盛放一些净水，实用性并不大。不仅限于寺庙，类似的银僧帽壶制品在今天藏民的生活中也能看见，应该是在盛大集会或重要时刻用来盛装酒茶的器物，平时也可能更多作为室内摆设或佛前供器使用^[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