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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探险者,我额外学了几课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从那消逝了的年代的暗影中,出现在我脑子里次数最多的人物是宾夕凡尼亚轮上的布朗——前面有一章里谈到过的那个记性特别好和非常讨厌的人。布朗正在掌着舵轮。我在屋子中间站住,规规矩矩行了一鞠躬,可是布朗却连头也不回。

大河探险者,我额外学了几课

在我当学徒的那两年到两年半期间,我在许多领航员手下干过活,见识过许多种的船员和各式各样的轮船;因为毕克斯贝先生不便于经常把我带在他身边,每逢有这种情况,他就派我到别人那儿去。直到今天,那种经验对我还是多少有些好处;因为在那个短促而严厉的教育过程中,我亲身熟悉了小说、传记和历史里所能见到的各种性格不同的人物。有一件事情使我天天都牢记在心头,那就是,于陆地上的一般工作,需要四十年之久,才能使人获得这种教育。我说我至今还得到这种经历的好处,并不是认为我由此就养成了鉴别人的本领——不,还没有做到这一步,因为善于鉴别人的人是天生的,而不是人工造就的。我所得的好处有种类和程度上的不同,而我所最重视的一点就是当年那番经历使我后来读书特别有兴致。每逢我在小说或是传记里看到一个刻划得入神的人物,我总是对他发生浓厚而亲切的兴趣,因为我从前早已与他相识——在河上与他相识了。

从那消逝了的年代的暗影中,出现在我脑子里次数最多的人物是宾夕凡尼亚轮上的布朗——前面有一章里谈到过的那个记性特别好和非常讨厌的人。他是个中年的专制魔王,身材细长,瘦骨嶙峋,一副马脸,刮得精光,无知无识, 悭吝而恶毒,爱吵爱骂,又爱吹毛求疵,夸大人家的缺点。我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一去值班,心里就害怕。无论我下了班在下面舱里休息的时候多么痛快,无论我往船顶上走的时候,兴致多么高,一走到驾驶台跟前,我的心就沉重起来了。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走到这个人面前的情景。轮船已经离开了圣路易的码头,正在对直往下水开。我兴高采烈地爬上驾驶台,并且因为自己在这么一条有名的快船上当了一名半正式的负责人员,感到很得意。布朗正在掌着舵轮。我在屋子中间站住,规规矩矩行了一鞠躬,可是布朗却连头也不回。我觉得他好象是从眼角上偷偷地瞟了我一眼,但是连这种表示也没有看到第二次,因此我就估计我是弄错了。这时候他正在穿过一些与木厂并排的危险的“缺口”,小心地航行着;因此不宜打搅他;于是我就悄悄地走到高凳子前面坐下了。

沉默了十分钟;然后我这位新师傅回过头来,十分吃力地把我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大概盯了我一刻钟——我似乎觉得有那么久。随后他又把脸转过去,我过了几秒钟没有再看到它,然后他的脸又转回来了,他用这么一句话向我打招呼:

“你是荷雷斯•毕克斯贝的小鬼吗?”

“是的,您哪。”

随后又停了一会儿,他又把我打量了一阵。然后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了他。他跟着我说了一遍。他一辈子大概就只忘记这个;因为我虽然跟他在一起呆了好几个月,他招呼我却老是只说一个“喂!”字,从来没有别的称吼接着就是他的命令。

“你是哪儿生的?”

“密苏里州弗罗里达。”

又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他妈的,你呆在那儿强多了!”

他问了我十几个相当直接了当的问题,把我家里的历史都盘问出来了。

这时候测铅手正在测第一道渡口的水,打断了他的盘问。

测铅收起了之后,他又问:“你在河上多久了?”

我告诉了他。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那双鞋是哪儿买的?”

我又把实情向他说了。

“把脚抬起来!”

我照办了。他往回走了几步,仔细而又轻蔑地察看了那只鞋子,若有所思地搔一搔脑袋,为了便于这种动作,他还把那高筒帽子向前推了一下,随后突然喊道: “嗐,我真他妈见鬼!”说完又掌舵轮去了。

究竟他为什么觉得那是见鬼,我当时莫名其妙,现在也还是莫名其妙。大概是足足地过了十五分钟——那是一声不响,闷沉沉的,令人想家的十五分钟——那个挺长的马脸才又向贫转过来——这次变得多么厉害呀!简直象火那么红,脸上的每根筋都抽动了。接着是这么一声尖叫:“喂!你打算成天坐在那儿吗?”

我连忙跑到屋子当中,那是大惊之下,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股电力似的劲头猛推过去的。我刚刚能说得出话来,就很抱歉地说: ‘您没有吩咐我呀,师傅。”(www.xing528.com)

“我没有吩咐你!嗐,这可真是个漂亮角色!非得吩咐不行!咱的父亲也是个体面人——养着奴隶——咱还上过学哪。是呀,咱也是个体面人,非得吩咐不可!要吩咐,是不是?你就是专等着吩咐呀!他妈的, 我可得教训教训你,好让你上这儿来摆架子,吹牛,老他妈的等着吩咐!躲开舵轮!” (我不知不觉地走到舵轮跟前去了。)

我向后退了一两步,好象在做梦似地站着,所有的神经都被这疯狂的侵击弄麻木了。

“你站在那儿干么?把那个冰壶送下去,交给事务室的管理员!得,快走,可别老不回来!’

我刚回到驾驶台,布朗就说,“喂!你在底下耽误这么半天,干什么来着?”

“我找不到事务室的管理员,只好一直跑到伙食房去。”

“你这套鬼话可真编得好呀!把火炉子添上。”

我动手要去照办。他象只猫似地盯着我。随后他就大声嚷道:“把铲子搁下!他妈的,我一辈子没见过你这种傻瓜——简直没长脑筋,连添炉子都不会。”

在值班的时间内,这类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一连好几个月,随后每次值班的情况都大致是这样。我已经说过,不久我就养成了习惯,一去上班就提心吊胆。即令是在最黑的夜里,我一到他面前,马上就觉得他那双黄眼睛在盯着我,而且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在找口实用恶毒的话来骂我。第一步他总是说:“喂!你来掌舵。”两分钟后:

“他妈的,你打算上哪儿去?慢点开!慢点开!”再过一会儿:

“嘿!你打算整天这么把住不放吗?撒手一开快点!开快点!”

于是他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从我手里把舵轮夺过去,自己放手开,嘴里不断地拿我出气,骂个不停。

乔治•利奇是另外那位领航员的小鬼。他的日子过得挺痛快,因为他的师傅乔治•伊勒心肠很好,正跟布朗相反。利奇上一季给布朗当过舵手,因此他完全熟习那一套,知道怎么拿来给自己开心,叫我受折磨。每逢伊勒值班,我掌一会儿舵轮,利奇就往凳子上一坐,扮演布朗,不断地嚷着: “把稳些!把稳些!他妈的,我一辈子没见过这种笨蛋!”“喂!现在你要上哪儿去?打算往那棵沉树上撞吗?”慢点开!听见了吗?慢点开!”它果然那么走!我估计得一点也不错!我说了叫你别走近那个暗礁呀。快躲开舵轮!”

所以我就老是受罪,不管是谁值班,有时候我好象觉得利奇痛痛快快地开玩笑来欺负我,简直和布朗认真地乱骂我差不多,样气人。

我常想打死布朗,可是这一着是不行的。小鬼必须完全听从师傅摆布,随他怎么严厉批评,都得忍住,我们都相信美国有一条法律,规定凡是打值班的领航员,或是威胁他的,都得坐牢。但是我尽可以想象着自己把布朗打死;这倒是不受法律禁止的,所以我一上床,马上就转这个念头。照规矩我本当回想河上的情况, 可是我偏把正经事甩下不想,只管开心解闷,弄死布朗。那几个月里,我每天夜里都要弄死布朗;不是用普通那些老法子,而是用奇妙的新法子——那些办法想得特别新鲜,场所和情景也安排得非常可怕,有时候实在令人惊骇。布朗经常都在留心找借口挑错儿;他要是找不到有理的口实,就硬造出一个来。你靠拢岸边走,他也骂你,你不靠拢,他也骂你;挨着沙滩走,或是不挨着走,他反正都要骂你,不叫你开慢车,你要是开慢了,当然要挨骂,不叫你开慢车,你就不开慢车,也是挨骂;他没有吩咐你,你要是把炉子里的火熄掉,他就骂你,你等着他吩咐,他也骂你。总而言之,不管你干什么,他反正只有一条一成不改的老规矩,非找碴儿不可;另外还有一条一成不改的规矩,那就是向你说话反正是采取辱骂的口气。

有一天,我们装货很多,往下水开,快到新马德里了。布朗站在舵轮的一边,掌着舵;我在另一边准备着“开慢车”或是‘开快车”。他随时偷偷地瞟我一眼。我早就懂得了那是什么意思:他正在琢磨着一个圈套来害我。我猜想着那究竟会是个什么名堂。后来他从舵轮跟前走开,又用他通常那种凶恶的态度说:“喂!看你有没有本事把船头掉过去。”

他这一着是准会成功的;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弘因为他从来没有让我掉转过船头;所以无论我怎么干这件事情,他反正可以随便挑毛病。他在后面站着,用贪婪的眼睛盯着我,结果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我只过了一片刻的工夫,就慌张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我掉转船头,动手太早,可是我看出了布朗眼睛里有一股幸灾乐祸的神气,于是就纠正了我的错误。后来还在上水太远的地方,我又掉过船头来,可是又及时地纠正了错误。我另外还有些不对的动作,也都勉强挽救过来了,可是后来我终于太慌张,太着急,以致犯了最糟糕的错误——我开到了下水太远的地方,才动手来掉转船头。于是布朗的机会到了。

他气得满脸通红,一下子跳过来,伸手猛推我一把,把我甩到屋子的另一边;他按下舵轮,一面开口把我臭骂了一顿,一直骂到连气都透不过来。他在这一阵乱骂当中,把我叫成各种各样难听的名字,想到什么就叫我什么,有一两次我想他是打算咒骂——可是他从来没有咒过,这回也没有。他大着胆子骂,最近于咒骂的话也不过是“真他妈见鬼,”因为他受过教养,知道对来世的报应保持适当的顾忌。

那时候可真叫人难堪;因为顶层甲板上有许多人听得见。那天晚上我上床睡觉之后,用了十七种不同的办法把布朗弄死——全都是新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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