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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探险:河流改道与斯蒂芬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几次改道总共缩短了河道七十七哩。照同样的推算法,任何人也会明白,今后七百四十二年,密西西比河下游就只有一又四分之三哩长了,卡罗镇和新奥尔良的街道会连接在一起,舒舒服服地在同一个市长和共同的市议会管辖之下过日子。第一艘船企图通过美利坚湾冲决的新河道时,我是在船上的,但是我们没有开得过去。从前大河在拉科西改道,减少了河道二十八哩。

大河探险:河流改道与斯蒂芬

这些枯燥的详情,有一点是很重要的。这使我有机会说明密西西比河最奇怪的特点之一——即河道的随时缩短。你要是把二条又长又软的苹果皮往肩膀上一甩,那样子就大致与普通的一段密西酉比河的河道相似;这是说由伊利诺斯州的卡罗镇往南,一直到新奥尔良将近一千哩那一段,这段河道弯曲得出奇,只在相隔很远的地方偶尔有一小段是直的。由卡罗镇往北到圣路易那二百哩却完全不象这样弯曲,因为那带地方是岩石很多的地区,河水不大能把它冲开。

河水把下游那些冲积层的河岸冲成很深的马蹄形曲线,这些马蹄形非常之深,因此你假如在某些地方从—个马蹄形的一端登岸,步行穿过那个半哩到四分之三哩的地峡,你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两个钟头,等着你那只轮船以每小时十哩的速度绕 过那一个老长的大弯角来接你上船。有的坏蛋因为他的种植园在离河稍远的乡间,地价较低,河水猛涨的时候,他就只要等待时机,趁着黑夜在那一条狭窄地峡上挖一条小沟,把河水引进去,于是在意想不到的短时间内,就会出现奇迹:那就是,整个的密西西比河占据了那条小沟,把那个偏辟地方的种植园搬到它的岸边来了(使它的地价上涨四倍),而另外那个人原来很值价的种植园却被隔离到老远,成为一个大岛了;从它旁边绕过的旧河道不久就会变浅,船只开不到它十哩以内,于是它的地价就会跌落到原先的四分之一了。在紧急的时候,这些地峡上是有人看守着的,如果有人在这种地方挖沟,被捉住了的话,那他就非遭殃不可,从此以后永远不会再机会挖沟了。

请注意这种挖沟的把戏所起的一些作用。路易斯安纳州哈德逊埠对面,从前有一个地峡,最窄的地方只有半哩宽。你只要走十五分钟,就可以穿过那儿;但是你如果乘木筏绕着大湾子过来,就得走三十五哩才能到达。一七二二年大河冲决了那个地峡,抛弃了它的旧道,就这样缩短了河道三十五哩。一六九九年,这条河在黑鹰嘴也是这样缩短了二十五哩。红河码头下游,也在拉科西冲决了,一次(我想那是四五十年前的事)。这一次缩短了河道二十八哩。现在你要是在河上航行,从这三处冲决的地方最南端到最北端,只要走七十哩就行了。一百七十六年前航行这同一段路,就得走一百五十八哩——在这段小小的距离之内,缩短了八十八哩。从前不记得在什么时候,路易斯安纳州的维达利亚上游和九十二号岛,八十四号岛,还有海尔嘴那几处地方都冲决过。这几次改道总共缩短了河道七十七哩。

从我在密西西比河上那些年以来,大河在飓风岛和一百号岛、阿肯色州的拿破仑,还有胡桃湾和会议湾这些地方都曾经冲决过。这几次总共缩短了河道六十七哩。在我那个时候,美利坚湾冲决过一次,缩短了河道十哩以上。

所以一百七寸六年前的密西西比河,在卡罗镇和新奥尔良之间有一千二百五十哩长。经过一七二二年改道之后,就只有一千一百八十哩了。美利坚湾冲决之后,就只有一千零四十哩了。从那以后,又缩短丁六十七哩。因此现在这段河道只有九百七十三哩长了。

假如我要当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假装”拿新近的某一个时期里发生过的事情证明远古曾经发生的事情,或是拿近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来证明远的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那我现在这个机会可是太凑巧了!地质学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机会,也没有这么精确的资料可以作为理论的根据! “物种进化论”也没有!冰河时代倒是了不起的事情,可是那未免太模糊了——太模糊了。请看:

在一百七十六年的期间里,密西两比河下游缩短了河道二百四十二哩。那就是平均每年缩短了一又三分之一哩还多一点。因此任何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只要不是个瞎子或是白痴,就会明白,在旧鲕状,志留利亚纪(到今年十一月里就是足足一百万年前了),密西西比河下游的河道有一百三十多万哩长,象一根钓鱼竿似地仲到墨西哥湾上面。照同样的推算法,任何人也会明白,今后七百四十二年,密西西比河下游就只有一又四分之三哩长了,卡罗镇和新奥尔良的街道会连接在一起,舒舒服服地在同一个市长和共同的市议会管辖之下过日子。科学的确是有一种神妙的味道。只要凭着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事实作根据,居然就能推算出这么准确的数字来。

我刚才所说的那种沟里开始有水流过的时候,附近的人们就该赶快迁移了。河水象一把刀似的,把两岸削掉。到了水沟变成十二至十五尺宽的时候,灾难就等于已经造成了,因为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把它挡住。宽度达到一百码的时候,两岸的土就有半亩那么宽的一块一块垮下来。绕着河湾流的水原来每小时只走五哩,现在河道缩短了距离之后,流速就大大地增加了。第一艘船企图通过美利坚湾冲决的新河道时,我是在船上的,但是我们没有开得过去。那时候快到半夜了,又赶上是个天气很坏的夜里——雷电交加,暴雨如注。据估计,新河道的流速每小时大约是十五至二十哩;而我们的船即令在缓流里,至多也只能走十二三哩,因此我们试图通过新河道,也许是太傻了。但是布朗先生野心勃勃,他一连试了好几次。地岬下面的逆流沿着河岸往上走,大致与河当中的流速差不多;所以我们就顺着河岸飞快地往上开,象一列闪电式的快车似的,开足马力,准备着顶上地岬外面涌过来的急流时,遭受巨浪的肿激。但是我们的一切准备都不中用。急流刚一冲击我们,就把我们冲得象只陀螺似地旋转,河水涌上了前甲板,轮船倾侧得很厉害,船上的人很难站稳。随后我们马上就被冲得顺流而下,拚命往挡风的一面走,极力避开树林。我们一连试了四次。我站在前甲板的扶梯上看着。轮船刚刚从逆流里开出来,急流一冲击船头,它就忽然旋转起来,颠倒方向,那真叫人看了心惊胆战。即令轮船开足马力,撞着了沙洲,那响亮的冲击和船身的颤动大概也不过是象这时候一样。在电光闪闪之下,可以看见种植园的小房子和大片的完整土地倾塌到河里,发出轰隆的响声,和雷声颇为相似。有一次我们的船倒转过来的时候,我们只差二十来尺,险些撞着了一所房子,那所房子的窗户里还点着灯,房子却马上就倒在河里了。谁也不能在我们船上的前甲板上站住;我们每次向急流横冲过去,河水就汹涌地冲到前甲板上来。我们第四次尝试完毕的时候,终于在新河道下面两哩的树林里停住了;那一带的田野当然都是淹没了的。一两天后,新河道就有四分之三哩宽,船只通过并不太困难,因此也就可以减少十哩的航程。

从前大河在拉科西改道,减少了河道二十八哩。关于这段新河道,曾经有过一个传说。据说有一只船在夜间开过来了,领航员不知道河道已经改了,因此就照旧绕着原先的大湾子走。那是个阴沉可怕的夜里,一切东西的形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变了样子。旧河湾已经开始淤塞,那只船老是要避开一些神出鬼没的暗礁,偶尔还要撞到一个,心烦意乱的领航员们就开口咒骂起来,最后居然喊出了一个完全不必要的愿望,说是他们永远也不要走出那个地方了。正如这类事情的一般情况一样,偏巧这个愿望灵验了,而其他的愿望都落了空。因此直到现在,这只鬼船仍然在那条废弃的河道里东撞西撞地找不到出路。不止一个庄重的守夜人对我发誓说过,在下着毛毛雨的阴暗的夜里,他经过岛上头的时候,怪害怕地朝那段被遗忘的河道瞟一眼,还看见那鬼怪轮船的微弱亮光,在遥远的黑暗中移动,并且听见它那排汽管发出的沉闷的叫声和它的测铅手的凄惨的喊声。

现在因为没有更多的统计数字,我要求再说一件“斯蒂芬”的轶事,就此结束这一章。(www.xing528.com)

船长和领航员们多半都持有斯蒂芬的借据,钱数在二百五十元以上各人多少不等。这些侣掘,斯蒂芬从来没有清偿过一张,但是他每到一年期满.一定迅速而热心地换一次续借的字据。

当然,后来终于有一天,斯蒂芬再也不能向他的老债主们借到钱了;于是他不得不打下埋伏,专等那些不知他的底细的新人。好心肠的、毫无心机的杨•叶慈就是这些上当的人之一(我用的是个捏造的名字,但是那个人的姓名第一个字母也是Y,和这个假名字一样)。杨•叶慈学领航出了师,找到了工作,他千满了一个月之后,就到高级船员办公室去!领到了他那二百五十元,全是崭新的票子。钱一到手,斯蒂芬就在他眼前!他那张能说善道的嘴马上活动起来,不大工丸叶慈那二百五十元就落到他手里了。领航室里随即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那些老债主都非常开心,感到无比的快意。但是天真的叶慈却丝毫没有怀疑斯蒂芬答应一星期内归还,只是无聊的骗局。叶慈照约定的日期向他讨债,斯蒂芬却甜言蜜语地哄了他一阵,推迟了一星期.叶慈又按约定的日期找他要钱,又被他用一套好听的话哄走了了,只好让他再延期一次。从此就老是这么拖下去.叶慈每个星期都纠缠着斯蒂芬讨债,但是毫无结果,最后只好撒手了事。从此以后,斯蒂芬却反而纠缠叶慈了!无论叶慈到什么地方,总不免碰到斯蒂芬。而且不仅碰到,他还要带着!剪脸笑容,表示亲热,并且还为了不能还帐,说一大堆抱歉的话。后来可怜的叶慈每逢看见他来了,马上转身就跑,如果有同伴的,还把他也拽着跑开,可是这也枉然;他的债务人总要把他撵上,逼得他无路可逃。斯蒂芬喘着气、红着脸跑、过来,伸出双手,含着急切的眼神,打断人家的谈话,他揪着叶慈的双手,拚命地甩,简直要把他的胳臂都甩掉,于是他开口说话了:

“哎,可把我跑死了!我知道你没看见我,所以我就开足了马力,怕的是根本找不着你了。总算赶上了你!嘿,就这么站着,让我看看你l还是从前那副高贵的样子。 (然后又向叶慈的朋友说:)你瞧瞧他!瞧瞧他!瞧他几眼, 岂不是挺痛快吗!你说是不是?他岂不就象一张画吗!有些人管他叫做一张画,我可是管他叫做一张十全十美的名画!他就是这样——一张地道的名画。现在我想起来了!一个钟头以前,我多么希望见到你呀!我把那二百五十块钱一直给你保存了二十四小时;到处找你。昨晚上我在场主饭店等你,从晚上六点一直等到今早上两点,也没休息,也没吃东西。我老婆说: ‘你这一通夜上哪儿去了?’我说: ‘这笔帐在我心里老放不下, 怪沉重的。’她说:‘我一辈子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把债务老放在心上的人。’我说:‘这是我的天性,我怎么改得了?’她说:‘赶快去睡觉,好好儿歇一歇。’我说:‘非等那个可怜的、高尚的年轻人得到这笔钱,我可睡不成。’因此我就通夜坐着,今早上我赶快往外跑,头一个碰到的人就告诉我说,你乘土耳其皇帝轮到新奥尔良去了。嗐,老兄,我只好靠着一所房子哭起来。我的天哪,我实在忍不往。那所房子的主人出来了,他拿着一块抹布,收拾屋子,他说他不喜欢有人靠着他的房子哭脸,于是我觉得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再活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一个钟头以前,我一路走过来,忍受着说不出的痛苦,偏巧遇着吉姆•威尔逊,我就把那二百五十元暂时还给他了;谁知你还在这儿,我可是一个钱也没有了!可是我站在这个地丸这块砖上——瞧,我在这块砖上划了个记号,以免忘记——当天发誓,我要借到这笔钱,明天正十二点准还你!好,一言为定;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以后也老是这一套。叶慈的日子过得象受罪一般。他逃不掉他的债务人,也避不开他的债务人为了无力还债所感到的极度痛苦。他不敢在街上露面,怕的是斯蒂芬会在拐角的地方打下埋伏,专等着纠缠他。

波加特的弹子房是当时的领航员们常去的消遣场所。他们在那里碰头,一半是为了娱乐,一半也是为了交换河上的消息。有一天上午,叶慈在那里;斯蒂芬也在那里,可是他没有让人看见。后来在城里的领港们差不多全部都来到了,斯蒂芬忽然出现在他们当中,向叶慈飞跑过去,好象是和一个多年不见的兄弟会面似的。

“啊,我见到你多么高兴!哎呀,一看到你就叫我饱了眼福!诸位,我欠你们大家的钱;我欠你们的总数,也许有四万块钱。我是想要还帐的;我是打算还帐的——每一分钱都要还清。不用我说,你们大家都知道,我老承你们这些耐心和慷慨舶朋友们的盛情,心里多么难受;可是我感到的最大痛苦——特别难受的事情——就是我欠了这位高贵的年轻人的债,今天我到这儿来,是特为要宣布一个消息:我终归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还清所有的债务!我特别要在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他在场。真的,我的忠实的朋友,我的恩人,我想出办法来了!我想出了还清一切债务的办法,你也会拿到你那笔钱!”叶慈眼睛里闪出了希望的光彩;然后斯蒂芬满脸带着温和的笑容,把一只手按在叶慈头上,补充了一句: “我打算按照姓氏的字母的次序为先后,还清债务!”

随后他就转身走了。大家莫名其妙,沉思了两分来钟,一时不大懂得斯蒂芬的“办法”的全部奥妙,后来叶慈叹了一口气,嘟哝着说,

“好家伙,我们‘Y’字起头的可真走运了。他在人间顶多不过能还到‘C’字开始的为止,我猜到了来世,熬过无穷的岁月之后,他在天堂上提起我来,也还是会把我叫做‘当年从圣路易来的那个可怜的,一身破烂的领航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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