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中央财政出多入少,难以为继。当时中央岁入主要包括田赋、货物税、关税、盐税、各省解款和中央专款。田赋主要是指地丁和漕粮,约占岁入总额的22%—23%。货物税主要包括厘捐,约占岁入总额的10%。辛亥革命之后,地方势力坐大。上述两种税收多被地方截留。关税和盐税是大宗收入,民初各年收入约为一亿四五千万元。唯其支配权握于外人之手,主要用于偿还外债本息。偿还之后,所余无几,并且盐税常被地方截留。两税真正可由中央政府支配者,大约只占征收总额的20%。晚清以来,各省解款一直都是中央财政的重要来源。清祚告终之后,各省先后独立,解款亦随之停止。后经袁世凯大力整顿,一度有所增长。唯北洋政争不断,割据之势渐成。解款增长为时很短。此后逐年减少,最终不复存在。至于中央专款,民初主要包括验契税、印花税、烟酒税、烟酒牌照税和牙税五项,又称“五项专款”。这五项税收专属中央,由地方代收。与各省解款相同,民初此种税收也被地方截留[4]。
中央岁入日益枯竭,而民国初建,在在需款。其中尤以军事费、债务费为其大宗,约占支出总额的70%左右。北洋政府为此大借外债与内债。袁世凯当国时期,所借主要外债约有四亿四千六百八十万元,所借内债约有七千六百五十万元[5]。北洋政府虽竭力增收,而时局不靖、政治纷扰,财政收入难以用于国家建设。国家建设不上轨道,财政收入只能是无源之水。1916年,中央政府财政亏空八千万元左右[6]。
财政如此窘迫,北洋政府遂从银行入手,令其进行财政垫款。中交两行所垫尤多。据统计,截至1915年底,中国银行为财政部累计垫款一千二百零四万元[7]。交通银行为袁氏累计垫款三千一百一十五万元[8]。这种垫款多靠发行兑换券。兑换券就是一种纸币,可以等额兑换金属货币。中国银行发行兑换券,始于民初。当时纸币则例尚未公布,财政部要求以中行兑换券暂时通行全国。1913年,财政部拟定中行兑换券暂行章程五条[9]:
一、中国银行兑换券,由中国银行及中国银行指定之代理处一律发行。二、凡下开各项用途,一律通用此项兑换券。甲、完纳各省地丁钱粮厘金关税。已、购买中国铁路轮船邮政等票,及交纳电报费。丙、发放官俸军饷。丁、一切官款出纳及商民交易。三、此项兑换券,按照券内地名,由中国银行随时兑现。四、凡兑换券内印有两处地名者,在此两处,皆可通行兑现,不取汇费。五、此项兑换券,如有拒不收受及贴水等情,从严取缔。
交通银行发行兑换券,始于清末。民初另印新券,北洋政府特许:交行兑换券按照中行兑换券章程,一律行使[10]。章程规定兑换券可以随时兑现,这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兑换券发行应有节制;二是现金储备应该充足。而在现实之中,上述两个条件都未满足。当时兑换券发行过多,引起通货膨胀。同时军队要求发放现洋,北洋政府又将银行库存现银提走。两行纸币愈发愈多,现银储备却越来越少。到1916年5月,两行发行纸币七千余万元,而库存现金只有二千万元[11]。加之两行发钞实施“分区制度”,各个分行所发之券,只限本地兑换,不能跨区兑换[12]。这对京、津地区影响尤大。因为京、津分行迫于垫款要求,发钞更多。
表4.1 天津中、交两行发行流通钞票数(1916年5月15日)
数据来源:《天津交通银行报告发行各类纸币数目单》,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12—1928)》,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952页。《为兑换券账目事致袁大帅的呈(附天津中国银行换券号码表及兑换券清单)》,天津市档案馆藏,档号:401206800-J0128-2-002635-039。
④内应除去各分行兑存约计洋500 000元,样券17 400元,废券9 023元,共应除洋526 423元,实际发行在外计洋2 667 912元。
⑤天津与直隶地区流通券,两地统计向不分开。
袁世凯当政之后,逐步推行帝制,耗费巨大。1915年,南方将领唐继尧、蔡锷、李烈钧宣布独立,起兵讨袁。护国战争由此而起,军政开支更为浩大。其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外债收入减少。国内反袁斗争风起云涌,内债收入同样减少。其他各项税收,多被地方截留。中央财政处此困境之中,全赖中交两行垫款予以维持。两行储备现款几被提取一空。普通商民揣知两行储备空虚,纷纷提取现金,以保安全。1916年初,北洋政府连发密电,要求各地巡按使、都统转饬各机关,严查市面谣言。如有借端生事者,严惩不贷。并随时与中、交两行接洽,消除市面恐慌,防止金融阻滞[13]。当此人心不定之时,天津日本租界《公民日报》接连发文,揭露金融黑幕,抨击袁氏政府。1916年3月8日,天津商会召开全体会行董事会议。直隶警察厅长与财政厅长莅会演说,申明钞票关乎市面金融,商民应予支持,以之扶持国家云云。天津商会为此决议[14]:
日本租界《公民日报》,言论主张多所不经,反悖政府政治之处,颇多悖谬,商民收受此报多有焚毁者。恐有商民未晓此义,留览致生误会。当即并案公决,由敝会通告各商,晓以大义,勿受其愚,其收受此项报纸各商家,即为焚毁,勿得留览。一面再由各行行董对于本行各商切实解释,申明爱国大义。
北洋政府财政恶化。金融恐慌之下,单纯抵制一张《公民日报》,终究于事无补。因为各种消息来源广泛,四处传播,堵不胜堵,防不胜防。最关键者则是北洋政府一面声称中交两行储备充足,一面却又腾挪现金,言行不一,失信于民。当时天津各报多传本埠银行、银号将要缩短营业期限,并将银洋运藏他处。4月6日,天津商会为此致函各个报馆[15]:
本埠各银行钱号近来并未更改营业时间,一切均仍照常,亦无将银洋运藏他处之举。此项记载全系子虚,毫无根据。际兹谣诼未靖,商业凋敝,记载稍有不实,市面即受影响,贵访事似宜详加稽查,稍事检点。前项无稽之谈,最易惑人听闻,应请贵报即日更正,以昭实在。
天津商会宣称:报纸所载系不经之辞,并无根据。然而4月10日,北洋政府为防银行现金枯竭,急电天津中交两行迁出租界,欲将现金集于北京。报纸所载恰恰都是实情。政府密商期间,消息走漏。官僚政客抢先一步,前往两行提取现银。风声所及,市面为之一震。短短两日之内,天津中交两行兑出现金一百三十余万元,犹如洪水决堤。为此两行对于其他分行所发纸币拒不兑现,而来者仍然接踵而至,拥挤异常。交行总经理梁士诒与中行督办周自齐召集紧急会议,商讨是否停止兑现。对此问题,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有之。赞成者基于如下理由:京津形势危急,并且银价腾贵。两行纸币兑换反常,现金不断外流。任其发展,白银可能相继流入海外,两行现金储备势将不支。停止兑付之后,所余现金可以用来偿付外债本息,缓解外部压力。而反对者则称停止兑付,必会导致如下后果:与外国银行的交易停止,对外贸易受阻,商人遭到重击;对外失去财政信用,对内引起人民恐慌;物价高昂,贫民受苦[16]。反复商讨之后,国务卿段祺瑞最终决定两行停兑。5月12日,国务院正式发布停兑令[17]:
溯自欧战发生,金融停滞,商业凋敝。近因国内多故,民生日蹙,言念及此,实切隐忧。查各国当金融紧迫之时,国家银行纸币,有暂行停止兑现及禁止提取银行现款之法,以资维持,俾现款可以保存,各业咸资周转。法良利溥,亟宜仿照办理。应由财政、交通两部,转饬中国、交通两银行,自奉令之日起,所有该两行已发行之纸币及应付款项,暂时一律不准兑现付现。一俟大局定后,即行颁布院令,定期兑付。所存之准备现款,应责成该两行一律封存。至各省地方应由各将军、都统、巡按使,凡有该两行分设机关,地方官务即酌拨军警,监视该两行,不准私自违令兑现、付现;并严行弹压,禁止滋扰。如有官、商、军、民人等,不收该两行纸币,或授受者自行低减折扣等情,应随时严行究办,依照《国币条例》第九条办理。一面与商会及该两行接洽,务期同心努力,一致进行。并饬该两行将所有已发行兑换券种类、数额克日详晰列表呈报财政部,以防滥发,仰各切实遵行。
告示要求官民使用两行纸币,如有拒收或自行低减折扣等情,依照《国币条例》第九条处罚:违令者如系平民,罚款十元以上,千元以下;如系官吏或官营事业经管人,罚款五十元以上,三千元以下[18]。然而命令煌煌,却难落实。停兑告示甫出,中交两行兑换券即已开始贬值,低减折扣根本无从禁止。从停兑令颁布到6月6日袁世凯去世,纸币跌价,现银涨价。纸币不能按照面值使用,最初尚为九五折,后竟降至六七折[19]。
不宁唯是,告示要求商民一律行使纸币,也难做到。当时海关、常关收税,一概只收现洋。车站收费,亦需三成现金。停兑令下,商家并无现金来源,如何交纳这些费用?天津转运商业公会向当局反应上述问题。交通部称中国建造铁路多从外国借款,归还外债本息需要现金。各路倘若只收钞票,无法支付上述费用。按照借款合同,如果借款利息到期不交,外国即可收回铁路。职此之故,交通部虽知客商多有不便,然而势逼处此,亦只好咨明国务院、财政部,望其准许各路收取现金[20]。停兑告示发布之前,天津商会曾请交涉公署照会各国领事,由其转致各个洋商,希望持有两行钞票者照旧使用,不要兑现。各国领事表示愿意出力维持,劝谕本国商人暂不兑现。至于商人是否遵办,各国领事则无法保证[21]。停兑风潮发生之后,天津民众纷纷设法出售中交钞票,以求现用。当时曾有外国商人到处发放传单,以八折收买。天津商民前往出售者,颇不乏人[22]。由此可知,外商不仅没有遵办,反而利用机会大肆套利。此事说明:凡是涉及外商利益之事,停兑命令即难实施。(www.xing528.com)
停兑令要求各地不准私自兑现,也未落实。上海中国银行首先顶住压力,坚持兑换。南京等地商会继踵其后,纷纷坚持兑换。各地军政长官,也有反对告示、支持兑现者。唯有京津地区,北洋政府控制綦严,停兑令得到严格执行。商民陈应雄为此质询天津商会:江苏、上海等地可以兑现,何以天津不能?其他地区都由将军反对停兑,何以直隶将军要奉院令而不兑现?中国人无法兑现,何以外国人可以兑现[23]?陈氏所论掷地有声,颇可代表当时天津商民的心声。
总之,北洋政府发布停兑令之后,两行纸币币值无法维持。海关、常关与铁路等官办结构可以只收现金,普通商民却要收取纸币。中国商民无法兑现,外国商民却能兑现。并且各地行动不一,有的地区并不执行。在上述诸多问题之下,要求天津商民严守禁令,做法不公,人心难服。北洋政府发布停兑令之前,天津县行政公署、警察厅与总商会为了安抚人心,曾经联合发布告示[24]:
各商民须知,中交银行钞票于市面大局有关,务任照常行使。凡有本省、外省钞票照常通行,勿用兑现,仍须流通,以济市面。中交两银行既为国家银行,设有意外,巡按使同本处长等担负完全责任,决不使商民有所亏损,以昭大信。
现在停兑令颁布,天津市面乱象纷呈。天津官府亦无有效措施,所谓“担负完全责任,决不使商民有所亏损,以昭大信”者,全是空言。官府曾经要求天津商会抵制《公民日报》,斥其言论悖谬。此时再为回顾,适成一种讽刺。5月14日,《公民日报》发文痛批袁世凯,直陈停兑之害[25]:
袁氏所以出此之故,实欲保留现资,用充军需,万不得已,则卷之而逃耳。然纸币之信用,固以兑付为基础,袁氏盗取国帑,恣情挥霍,薄弱信用已非一日。今复停止兑付,而以废纸行乎其间,则市场之间,恐慌立致。金融既乱,物价必昂,全国人民生机势且从兹而绝。商人授受较繁,受害尤为酷烈,将来倒闭亏折,在所必至,兴言及此,良足寒心。
停兑令颁布之后,《公民日报》烛照机先,马上发表上述评论,对其危害做出预测,此后这些预测均成现实。1916年夏季,因为中交纸币停兑,天津市面恐慌四起。各个商家所存多数中国纸币,概不通用。纸币既不通用,货物销售自然减少。加之时局动荡,市面谣传变乱将起。商家为了预防不测,多将货物迁入租界。内地贸易同时停顿,待销货物囤积如山。本国银行各处汇兑营业亦均废绌[26]。比之北京,两行天津分行垫款较少,所以经过种种波折之后,中行天津分行于1916年7月12日恢复兑现。交行天津分行于1916年11月恢复兑现[27]。
中交两行停兑风潮的起因及其危害,大体如上。1921年,中交两行再次停兑,风潮又起。这次停兑与上次相似,既与时局不安有关,也与北洋政府多次借款、两行不堪重负有关。一战结束之后,中国工商业出现战后萧条,社会游资充斥。国人在沪创办证券物品交易所。开业之初,利润丰厚,社会游资趋之若鹜。一时之间,各种交易所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交易所数量大增,投资代理机构亦随之而起,此即信托公司。这种疯狂并未持续多长时间。1921年11月,股价暴跌,交易停滞。交易所和信托公司大量倒闭。商民亏赔累累,惨不忍睹。史称这次风潮为“信交风潮”。“信交风潮”爆发之时,中国银行正在续招商股。起初应者较多,势头不错。迨风潮爆发,中行招股受其影响,随即陷入困境。南方金融市场因受风潮冲击,银根收缩。最后波及北方,中交天津分行随之紧张[28]。
时局不靖,中交两行筹款维艰,已有之款又被政府连续抽走。首次停兑风潮之后,交通银行对于北洋政府的垫款,并未停止。自1917年至1921年,借垫之款大体可分京钞借款(即第四版北京地名券)和津钞借款(即第五版天津地名券)。1918年,京钞借款停止垫付,而津钞借款则有增无减[29]。1920年直皖战争之后,又有直奉争霸。国家战祸频仍,财政形势不断恶化。同年2月,外交团因中国政治分裂,为保投资安全,声明暂停对华贷款。1921年,南北统一希望破灭,新四国银行团借款失败,政府财政濒于绝境。对于政府职员的欠薪,超过二十个月。多位部长因职员讨薪而下台。北洋政府告贷无门,只好再次转向银行筹款。京钞垫款复归旧观。截至1921年1月,交行财政部垫款有案可稽者,就有八百万元。自7月起,不到半年时间,再度垫款两千余万元[30]。交行不仅直接垫款,还为北洋政府开具担保性空头存单。存单陆续到期之后,北洋政府无力归还。交行又要兑现偿还,现银更为减少。到11月停兑风潮爆发之时,交行全部发行额为四千零六十九万元,而现金储备仅有五百一十五万元。京津两行合计发行一千零五十三万元,而现金储备仅有四十万元[31]。
中国银行同样面临垫款问题。1921年3月为九年整理金融公债还本抽签之期。总税务司因为抵充担保之故,资金不足拨付。当时全国市场约有公债两亿元,如果停止抽签,必然酿成金融风潮。北洋政府遂令中行借垫现款三百五十万元。反复交涉之后,中行以公债担保押借,最后垫款二百五十万元[32]。中行北京分行头寸奇缺,不得不赖天津分行协助。天津分行本来准备充足,因受北京分行影响,现金储备不断流失,抗风险能力大为削弱。
1921年,中国不仅内政问题重重,外交同样面临困境。11月,华盛顿会议召开。列强在会上讨论中国门户开放问题,策划国际共管,以期监督中国的财政金融状况。英国工部局《字林西报》散布两行库存空虚之论。海关、邮电部门拒收两行钞票。外国洋行齐向两行提取存款。风潮初起,北洋政府希望总税务司安格联拨发关余以渡难关,但遭拒绝[33]。安格联之所以如此,乃是由于1921年初新四国银行团已有结论,认为中国财政濒临破产。为了稳定人心,大总统徐世昌于3月3日下令:关余用于整理内国公债基金,不得挪作他用[34]。既然关余已有用途,自然不能再用关余应对挤兑风潮。所以归根结底,风潮责任终在北洋政府。
在内外交困之下,天津中交两行于11月12日发生挤兑。《益世报》对其情形详细报道[35]:
自太平洋会议开幕后,中国颇有好现象。乃闻某国存嫉妒之心,颇欲陷中国于恐慌地位,特造出谣言,谓我国中交两行,将要停止兑现。此消息由北京传至天津,故昨日(十六)上午本埠市上忽发生极恐慌现象。一时各商家互通消息,电话局与电报局大忙特忙。街市上各商号纷纷持票兑现,交通银行门前人山人海,拥挤异常。加以愚民推波助澜,信口传说,以致凡存该两行钞票者,均纷纷持票取款。两行门前,因拥挤出入更为不便。而代兑家亦遂停兑。
《益世报》的报道,形象说明当时天津市面不安。各种消息真假莫辨,四处传播。商民恐慌互相传染,愈来愈大。最后群相涌向中交两行,持票兑现。《益世报》将风潮起因归为外国造谣,只是观其表面,并未究其底里。与其相比,天津商会主席卞荫昌更重内因。风潮爆发之后,卞氏致函北京交通银行[36]:
日来男女持券兑取,终夜鹄立于途,鱼贯排列,军警压迫,不敢稍乱秩序,北风凛冽,寒气逼人,较之以冒名印刷钞票,吸取现金,高楼煖烧,厚享清福者,实有霄壤之别。而此现象,适足为人类不平之佐证。其有关于人道者,又奚止摇动市面,紊乱金融已也。
普通商民谋生不易,为了兑取现金,终夜鹄立寒风之中;而交行当局却处高楼暖烧之境,安享清福。卞氏对比两者境况,明确将挤兑责任归于银行当局和北洋政府。挤兑风潮爆发之后,天津市面再受冲击。因为市面金融一向依赖钞票流转,挤兑风潮一起,各商均受影响。从前每日售货百元者,现在只售二三十元。大宗批发交易如粮业棉纱等,更是完全停顿[37]。与首次停兑风潮相同,铁路因借款之故,对于无法兑现之票再次拒收。这使民众恐慌更为严重[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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