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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金融发展:1900~1928货币发行与风潮

时间:2023-08-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研究清末与北洋时期天津的金融发展,属于区域金融史范畴。淑仪有感于此,振笔为文,重在指出天津金融的种种不足,对其发展则略而不写。处于这种币制之下,天津金融风潮迭起。吴氏指出这一重要现象,并对各行发钞数额及其流通区域进行估计。清末和北洋时期,各地银两的重量标准,千差万别。王氏对天津银号与银行资本的调查尤其详尽。总之,上述三种调查均在国民政府初期,从中能够推知北洋时期天津金融的某些状况。

天津金融发展:1900~1928货币发行与风潮

研究清末与北洋时期天津金融发展,属于区域金融史范畴。金融史是近年中国经济史研究的热点,区域金融史为其一端,唯其研究对象极不均匀。上海是近代中国的金融中心,其金融实力高出群伦,一骑绝尘。故对上海近代金融的研究,从民国以至今日,层出不穷,日积月累,寖成巨观。比之上海,关于近代天津金融的研究,却是瞠乎其后,远远不及。对其金融风潮的系统研究,更是冷冷清清。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已有论者开始研究天津金融。他们或做实地调查,或做历史总结,陆续写出若干文章和专著。1928年,淑仪撰文[5],指出天津金融业弱点有四:一、放贷偏重感情,过于信任个人,对于借款者的实际状况却不重视。一旦银号[6]意外亏耗,无法支持信用,全市金融常被牵累。二、狃于故习,惰性较深,不能容纳新的意见。三、一切计算偏于琐细,忽视远大,常因贪图小利而受重大损失。四、同业之间,过于散漫。除了例设公会,几乎没有合办机关和互助事业。领袖行号也无控驭能力和牺牲精神,不能领袖群伦。淑仪结合协和贸易公司倒闭风潮、外国银行华账房倒账危机、银号拨码漏洞、少数“跑合”操纵津沪汇价等具体事例,说明上述缺点,建议天津金融行业与时俱进,不再迷信个人信用,遇到重大事项,破除成见,互相协作。北洋时期,天津金融风潮频发。淑仪有感于此,振笔为文,重在指出天津金融的种种不足,对其发展则略而不写。

1929年,《工商半月刊》刊发《天津钱业之调查》[7]。该文对天津钱业的历史、内部组织、各类业务、账目管理、钱商公会详细总结。近代天津的货币危机,该文已有论及。文中提到:天津钱业大小各号皆发钱帖,流通本地,种类繁杂。常有钱号发帖过多,准备不足,最后周转不灵,以至倒闭。倒闭者多,往往酿成金融风潮。洋元兴起之后,钱帖渐废。大小各号又发洋元钞票。而通行日久,重蹈覆辙。天津商会针对此弊,召集钱商开会,议定各号如若倒闭,所有财产应先用于收回钞票,其次用于偿还同业川换,最后才能清理其他债务

1930年,《杨著中国金融论》出版[8]。该书专辟一章,论述近代天津金融市场的沿革、银号、本国银行、外国银行、金融界的团结、通货及其行市、票据及其清算、金融行市的涨落等。杨荫溥认为近代中国币制绝无条理,两元并用,辅币紊乱,纸币复杂。这与国外大不相同。处于这种币制之下,天津金融风潮迭起。杨氏对天津金融界的团结非常推崇,曾从三个方面论述:天津各个银号的团结、银行界的团结以及金融界的合作。杨氏论各个银号的团结,重在银号同业维护、电汇与银元等各项行市的设置、同业争执的调解三点;论银行界的团结,重在银行公会联络同业一点;论金融界的合作,重在银号与同业或银行的靠家关系、银钱两业互相合作的公约、金融维持会的设立、金融恐慌之中准备金的筹设四点。1931年,吴本景也撰文叙述天津的金融状况[9]。其时天津各行发钞有多有少,流通区域亦广狭不同。吴氏指出这一重要现象,并对各行发钞数额及其流通区域进行估计。此外,吴氏对天津本地硬币的行使情形、银行银号当店的状况、华商银行、银号与外商银行的主营业务、本地金融市价情形、需要现金的季节性、老头票的大略情形、华商银行公会、洋商银行、钱业公会等内容也有总结。大体而言,吴氏之文平铺直叙,对于某些重要现象的前因后果,缺少深入分析。

1931年、1933年和1934年,何育禧、王培和中央银行分别调查天津金融,并且发表相关调研文章[10]。清末和北洋时期,各地银两的重量标准,千差万别。何氏将天津与上海、北平、济南、开封、奉天、营口、成都等地的平码兑换比率详细列出。王氏对天津银号与银行资本的调查尤其详尽。基于这些调查,王氏整体评价天津金融,指出天津金融劣于上海,但是优于国内其他各埠,较少惊风骇浪。国民政府初期,尤称稳定。唯就天津银号而言,资本微弱,规模狭小,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至于银行,则是均将资金投入商业,分类徒有虚名,垦务、农工缺少援助。王氏认为这是天津金融的不足。中央银行的调查,没有评价天津金融,而是对其金融市场、金融机关、资金实力、票据与货币概况客观叙述。该文论及铜元和银币时,指出津埠工资与物价多以银元标价,但有若干行业和物品仍以铜元标价。某些银币在天津行使,需要贴水。这些货币现象非常重要,发人深省。总之,上述三种调查均在国民政府初期,从中能够推知北洋时期天津金融的某些状况。若干数据更是非常珍贵。后人基于这些数据,可以适度进行量化研究。

1935年,吴石城围绕天津金融业与金融市场,发表系列文章[11]。这些文章对近代天津的金融状况做了系统介绍。关于天津的货币流通,吴氏主要介绍银两、银元、辅币和纸币。介绍辅币之时,吴氏曾经述及铜元贬值危机,论其原因与影响,并且提出补救办法。介绍纸币之时,吴氏指出,天津纸币因其发行银行不同,流通范围大小有别。纸币挤兑风潮频发,吴氏对此也曾论及。不过对于上述现象,吴氏所论均是蜻蜓点水,没有展开。吴氏与杨荫溥相同,也很重视天津金融界的团结,故而专文论述。其文主要围绕银号之间、华商银行之间以及银钱两业之间的团结,视角与杨氏相似。

1936年,王子建、赵履谦调查天津银号,对这个行业的发展演变深入探讨[12]。其内容主要包括:天津银号的沿革、派别、现状、主营业务、组织与管理、钱业公共组织、银号与外界的联系。两人认为银号资本小于银行,清末为其颠沛时期,民国建立之后,则是挣扎图存时期,尽管如此,银号仍能继续发展。二人将其原因归为三点:一是天津为北方经济中心,金融需求巨大,单靠银行供不应求。二是银行贷款侧重抵押,不重人情,而银号则多开展信用放款,更加符合商业习惯。三是银号财东负有无限责任,经营管理,颇有特长。凡此诸端,均使银号处身激烈竞争之中,终能岿然不倒。

总体言之,对近代天津金融业的研究,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刚刚起步。这些研究主要围绕天津银号、银行、货币状况、公会组织、金融季节等问题。或是整体观察,面面俱到;或是选择专题,论其一点。某些研究已经涉及金融风潮,不过都未将其拈出,专门研究,深入分析。近代天津的金融风潮,很多都是货币危机。上述研究论及天津货币问题时,也都很少结合整个国家的货币体制。就行文风格而言,上述研究多是客观叙述,较少主观评论。能用经济理论分析各种金融现象,将理论分析与实证调查相互结合者,更不多见。虽然如此,上述研究对于近代天津金融的很多方面如实记载,留下大量材料和数据。这些材料和数据弥足珍贵。后人只有基于这些记载,才能继续深入分析,探讨前因后果,对于很多现象提出解释。

从全面抗战开始到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之中,政治变动接连不断。这段时期,很少有人研究近代天津金融,形成学术史上的一个空白。改革开放之后,相关研究从无到有,渐渐增长。唯就近代天津的金融地位而言,研究成果远不相称。1979年,陈宗彝回顾了建国之前天津金融市场的变迁[13]。陈氏于1917年开始在天津钱业工作,前后三十余年,历任多种职务,对其十分了解。关于清末与北洋时期天津的金融市场,陈氏主要叙述各种货币交易证券花纱粮食皮毛交易所以及日本人操纵天津金融市场的若干活动。陈氏论津市货币交易,主要包括如下内容:庚子之前的货币流通和钱局活动、庚子之后钱业的变化、跑合铺[14]的出现、钱商公会成为金融市场中心、“五四”运动对老头票的冲击、华俄道胜银行地下室的羌帖市场。很多金融活动和金融业务,陈氏都是亲历者,耳闻目见,素稔其事,故而总结比较细致。

20世纪80年代初,杨固之、谈在唐、张章翔发表长文,总结天津钱业发展史[15]。该文所涉时段很长,从乾隆年间天津钱业发轫谈起,直到1952年天津钱业清理为止,中间共有几百年。三人认为天津钱业共有四种类型:钱庄、票号、汇兑庄与银钱兑换号。汇兑庄是外地钱庄的驻津机构,办理解付汇票和申汇事务。银钱兑换号专门经营各种货币兑换业务。每种类型钱业的起源、演变与消亡,该文均有概述。该文指出庚子事变之后,天津钱业变革很多,诸如天津官银号创立、钱庄改进经营方式、与洋商银行华账房建立关系等,俱是新兴之事。北洋时期,天津钱庄快速发展。该文对其帮派、资本来源、主营业务、经营管理、与商业银行的关系等问题详细总结。

同一时期,刘嘉琛也对天津钱业进行了总结[16]。刘氏从资本来源、帮派背景与经营特点三个方面入手,指出投资天津钱业者主要来自盐商资本、一般商业资本、地主资本、银行界资本、高利贷资本与军政界资本。天津钱业的帮派,主要包括天津帮、北京帮和山西帮。按照经营特点,钱业分为西街银号、东街银号与租界银号。1987年,刘氏又与谢鹤声共同撰文,回顾近代天津的货币演变[17]。两人指出:民国建立以后,多种货币流通津市。特别是各种银行兑换券,五花八门,最为混乱。发钞银行既有国家银行,又有私营银行;既有中国银行,又有外国银行。不过两人对此没有分析评论,仅是指出这一现象。此外,天津钱业实施拨码制度四十余年,直到20世纪40年代初期天津票据交换所成立,拨码制度方告终结。这种制度的定义、产生、内容以及具体运作,两人也有回顾[18]

1987年,英夫、朱继珊撰文论述天津钱业和钱业同业公会[19]。两人指出满清入关两百余年,一直沿用明朝白银与制钱,并无统一的货币制度。因此,当时货币兑换非常频繁。经营此类业务的机构,称为“兑钱摊”。此即天津钱业之始。此后,经济日益发展,金属货币使用不便,“银帖”、“钱帖”等纸币遂应需而出。迨外国势力东来,金镑、美金、法郎、马克、卢布、日元等外国货币又先后流入天津。市面货币愈为复杂,兑换业务愈为发达。尽管如此,天津钱业却很分散,机构名称不一,经营多样,行业情况极其复杂。英、朱二人指出民国成立之后,钱业经营方趋正规,公会组织也日益重要。关于天津钱业公会的沿革、章程、人员组织,特别是清末与北洋时期公会的主要活动,诸如规定元宝含银量、设立公估局、制定申汇交易规则、规复旧章开议各项行市、制定银条银帖与铜元票的发行规则、整顿纸票、应对危机接济市面等等,英、朱二人详细介绍。

1988年,沈大年主编《天津金融简史》[20]。该书论述天津金融,重在建国以后的四十年。关于清末与北洋时期的发展情况,只在第一章简要介绍。天津早期的金融机构,主要是指钱铺、票号和典当业。清末民初,这些机构有兴有衰。天津银号与本地工商业联系密切,社会基础深厚,又从中外银行获得资金支持,故在民初发展迅速。外国银行财力雄厚,控制天津外汇市场,掌握天津海关和国库,兜揽存款、掠夺资金、发行纸币、扰乱金融。该书对于上述内容均有总结。清末与北洋时期,国人在津自办银行,发展颇快。该书认为,当时银行与产业发展关联不大,本国银行一时兴盛,主要缘于三个原因:一是官僚、军阀与地主大量来津,投资银行;二是工商萧条、农业不振,富人为保安全,多将资金存入银行;三是银行投机公债,大获其利。总之,建国以前,天津金融存在很多问题。该书对此重点论述。不过该书同时肯定,天津金融也有优点,比如金融机构众多、活动范围广阔、货币资金集中、调拨使用灵活、管理经验丰富等。(www.xing528.com)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研究,和建国之前有些相似,主要就是叙述近代天津金融的方方面面,包括货币、钱业经营、钱业公会、钱业与银行等。能够选择专题进行深入理论分析者不多。90年代之后,这种情况有所改观。1993年,《近代天津城市史》出版[21]。该书是一部天津通史,对数千年间天津的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发展,均有总结。天津开埠之后,商业发展迅速。该书指出商业发展需要货币调节,与信用活动密切相关,了解一个地方商业贸易的发达程度,可从该地金融见微知著。天津早期的金融组织,主要就是钱铺和票号。清末外国银行络绎来津,开设分行。国人也起而模仿,现代银行由此兴起。这些都与商贸发展有关。20世纪初期,天津贸易和金融业发展尤速,对腹地影响日大。该书对此深入探析,其内容包括商业的近代化倾向、商业规模的扩大、促使天津成为北方经济中心的诸多因素、天津与腹地商品联系的发展、银行业的兴盛、银行业务范围的确立、旧式钱业的转变、天津与腹地的金融联系等。这种分析重视天津经济社会变迁的宏大背景,在此背景之下观察天津金融,特别强调金融发展与贸易消长的密切联系,视野开阔,立论平实。

1995年,赵洪宝对清末天津铜元危机做了研究[22]。铜元危机几乎影响天津各行各业,带来各种恶果。天津商会为此采取很多举措,包括:禁止外地铜元入津;杜绝私铸私贩,摒弃劣质通货;要求津埠商民一体行用铜元;听任本埠铜元出口出境;创设北洋官钱局,行使铜元纸币。这些举措的具体做法,赵氏均有详述,并且加以肯定。不过铜元危机还有深层原因,比如国际银价上涨,中国经济发展,白银需求随之增加,外贸逆差与巨额赔款造成白银外流等,均会导致银价上涨,铜价下跌。赵氏认为天津商会缺少近代货币金融理论知识,对于上述原因没有认识。为了应对铜元滥发,天津商会曾经建议,各省铸钱归于商办。赵氏对此不以为然,指出中央掌握货币铸造权,尚且不能禁绝滥铸;倘若改由商办,商人唯利是图,不计其他,岂不更为混乱?此论显然只是一种直观感受,认为货币一定要由中央垄断。事实是否果真如此?商办是否毫无可能?具体存在哪些困难?这是一个绝大题目,赵氏没有深耕细耘。

同年,吴必龙论述20世纪初期天津的金融风潮,也曾涉及铜元危机[23]。清末,进口商品以银标价。铜元贬值,该商品的铜元价格大涨,进口随之减少。铜元危机之外,天津贴水风潮与上海股市风潮也对津埠外贸影响很大。吴氏指出,天津开埠以来,贸易一直平稳发展。金融风潮将此平稳打破,外贸因之起伏不定。吴氏认为清政府不明货币理论,面对风潮,因应失策,使得问题愈发严重。金融与贸易密切相关。吴氏从该角度探讨天津金融风潮,思考领域更为开阔。

近代天津铜元市价变动,商民生活深受影响。熊亚平和安宝对此深入研究[24]。两人分析统计数据,指出铜元波动具有周期性。波动之因既有造币厂滥铸、民间私铸、银铜比价变动、铜元供过于求、币制不一、商人囤积居奇,又有军阀混战,钱摊与换钱局借机操纵。铜元变动如何影响工商企业主、小商贩、工厂工人、人力车夫以及苦力等群体,两人做了细致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就长期而言,民众生活指数所受影响不大;但就短期而言,广大商民特别是工人等中下层人民,确实深受其害。为了应对危机,天津官民采取了很多对策。两人认为此皆治标之策,并未探得本源。治本之策应是划一币制,维持十进之制。国民政府初期,当局希望采取治本之策,但是效果不佳。商民对法币并无信心,反而纷纷收藏铜元。这种现象涉及不同货币之间的竞争。熊、安二人对此没有分析。

2000年前后,韩国学者林地焕围绕20世纪初期的金融风潮与天津钱庄、天津金融市场的帮派等内容,发表了若干文章[25]。林氏所论的金融风潮,主要包括贴水风潮、上海橡皮风潮。两次风潮对于天津钱庄影响至大。林氏将其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天津钱庄迭遭打击之后,改变经营方式,扩大资金规模,实力大增。外商和华商银行兴起之后,钱庄仍有发展。二是天津票号损失巨大,最后逐渐没落。三是银行势力如日初升,逐渐兴起。林氏论述金融风潮,着眼所在乃是天津钱庄,并非货币问题。所论两次风潮,只有前者与货币密切相关。关于天津金融市场的帮派,林氏主要论及天津帮、北京帮、山西帮、南宫帮、深县与冀县帮。通过分析每个帮派的经营方式、业务重点、活动区域以及资本分布,林氏指出天津钱业主要是由本地帮派控制。这与上海夐然有异。上海钱业主要是由宁、绍人士控制。其中原因在于江南市镇远比华北发达,市镇商人涌往上海,故能称雄一方。而华北地区则不具备这种条件。

关于民国时期天津的货币、银行以及政府—社会关系,美国学者史翰波(Brett Sheehan)撰有专著,做了深入研究[26]。研究所涉时段为1916至1937年。史著共分六章,其中四章都是探讨清末与北洋时期的天津金融。第一章简要介绍辛亥前后天津金融业的初步发展,强调西方银行制度的影响。第二章主要探讨1916年天津中、交停兑风潮,分析政府官员、银行家与地方精英的应对行为。1916年之后,天津银行业继续发展,众多私立新型银行纷纷设立。1921年,天津再现挤兑风潮。第三章主要总结上述内容。第四章主要论述1922至1928年天津银行业的发展,重点分析政府官员与银行家如何提高公众信任。1928年前后,直隶省行出现危机。本章对此也有讨论。史氏研究这些问题,运用“信任”这个核心概念,指出这段历史时期,金融制度日益复杂。在提升公众对于银行的“信任”时,政府作用日渐增大,地方精英作用日趋减小。政府与社会的关系,逐渐重构。史氏分析上述问题,主要都以当时中行天津分行总经理卞白眉为例,开展个案研究。这种理论框架和研究视角充满新意。此外,该书旁征博引,运用大量原始档案,并且结合口述史料,颇多创解。

民国时期,中行发行流通天津地名券。刘仲直对其相关状况做有总结[27]。刘氏将该券发行分为两个阶段:1912至1916年,天津地名券处于推行阶段。当时外钞银洋、各种银两、银元充斥津埠市面,种类繁多,市价不一。许多商家习而用之,普通百姓则多使用铜元、铜钱。所以该券推行之初,并不顺利。中行天津分行为此采取多种措施,大力推行。1917至1930年,天津银行地名券推行已广,地位日重。中行天津分行成为发行区域行,北京分行也要领用该券。在民国时期,中行天津分行协助政府整理币制,所发钞票流通全国,发钞数额也是名列前茅。刘氏认为这些都可说明该券的历史地位。当然,该券在流通过程中,也曾遭遇挤兑风潮。刘氏对1916年停兑风潮做了重点论述。这次风潮影响全国,历来研究者众。这些研究或是偏重全国,或是偏重上海,很少重视天津。刘仲直填补空白,将当时天津的相关情况、事件本末做了详细总结。

宋美云分析清末民初天津的历次金融风潮,将其原因归为三点:金融业发展滞后,货币制度混乱,传统信用制度扭曲[28]。风潮发生之后,天津商会奔走于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政府与商人之间,做了大量工作。这些工作包括调查商情、搜集信息、反映问题、提出建议、协调商人关系、化解各种纠纷等。另一方面,官方同样做了很多工作,包括取舍决策、协调中外关系、筹资接济市面等。官商合作、共同应对,这是解决危机的基本模式。宋氏总结上述内容,肯定商会策略得当、表现超凡,对天津金融业大有维持之功。宋氏的研究,重在天津商会,而非金融风潮。因此,近代天津金融的很多问题,宋氏都未涉及。

近些年来,龚关发表了系列文章,并且出版专著,对近代天津金融做了系统研究[29]。这些研究内容丰富。关于区域经济发展与天津金融业,产业发展与金融,货币资金的区域流动,公债、军阀投资与金融市场,政府、商人与金融风潮,金融机构与金融市场,龚氏皆有深入探讨。近代天津金融有所发展,其因有二:一是区域经济的需求,二是政府的作用。区域经济若要增长,需有中心城市提供金融服务,满足其融资与汇兑需求。龚氏围绕上述需求,对近代天津金融业务扩大的过程、其间经济关系的变化、金融制度的变迁各有述论。北洋时期,大量军阀、官僚来津投资金融业。同时,政府大发公债,要求银行垫款。天津金融深受政府影响。这些影响或积极、或消极,不能一概而论,龚氏对此特别强调。清末和北洋时期,天津先后发生贴水风潮、铜元危机、银色风潮、布商债务风潮、盐商债务风潮、钱庄倒闭风潮、中交停兑风潮、直隶省行停兑风潮、铜元与铜元票危机、银号与商号倒闭等多次金融风潮。龚氏将其根源归为天津金融基础脆弱、货币制度混乱和制度变迁滞后。政府不仅没有推动改革,反有种种不当行为,对于风潮责任很大。与之相比,天津商人积极应对危机,对金融很有建设之功。总之,龚氏从发展与不发展、动力与阻力、传统与现代这些层面,审视近代天津金融的演进历程。所做研究视角恢宏,包罗丰富,很有学术价值。

龚关讨论贴水风潮之时,曾经提到天津外贸畸形发展,逆差逐年扩大,金银不断外流,这使天津金融基础十分薄弱,最后导致金融风潮。陈卓、姚旸对此存在异议,指出所谓天津贸易逆差,应指天津及其腹地,就天津一城而言,不仅没有逆差,反从腹地获得盈余[30]。因此以贸易逆差解释贴水风潮,难以成立。陈、姚二人认为风潮的真实原因在于:庚子兵燹之后,天津市场陡然增大。联军统治期间,复推多项经济政策,鼓励外商倾销商品。这些因素促使贸易虚热,金融业投资热情高涨。一时之间,钱庄遍地开花,纷纷扩展信用。迨贸易形势由热转冷,金融泡沫随之破裂。此外,天津开埠之后,贸易发展迅速,而金融运作体制却变革缓慢。严格的“拆借”“拆息”制度,久未建立。殷实商户多不愿意借款。同时,钱庄又与银行联系不密。天津金融存在这些不足,微风细浪都易变成轩然大波。陈、姚两人以贸易虚热解释贴水风潮,重新审视某些成说,自成一家之言。

近代京、津两地的金融业,联系十分密切。王元周从货币与行市、人员与机构、汇兑与放款三个方面,对此做了探讨[31]。就货币与行市而言,光绪朝以来,天津渐成北方造币中心,所铸铜元流通北京者很多。北京钱铺发行的钱票,也在天津流通。北洋时期,中行天津分行发行兑换券,也是同时流通两地。就人员与机构而言,同一票号多在两地开设分号,京津每个城市的银号,常在另一城市开设分号,两地银行的联系,也很密切。就汇兑与放款而言,其时北京为政治中心,达官显宦存款很多;而天津为北方经济中心,工商各业需款孔殷。故而北京金融机构常以天津商民为汇兑放款对象。除了以上三个方面,北京的政治、经济变动,也常影响天津金融,特别是金融风潮。王氏对此没有论及。

总体观之,改革开放之后,近代天津金融的相关研究,有所增多。20世纪90年代之后,相关研究越来越有理论深度。其中某些研究涉及近代天津的金融风潮。个别研究还以此为题,或是论其原因,或是论其影响,或是论其官民应对,做了专门探讨。但从货币发行角度对此系统总结、深入分析者,尚未见到。清末与北洋时期的金融风潮,是否有所不同?风潮背后的货币发行问题,应该如何评价?天津官民应对风潮,具体存在哪些困境?能否从历次风潮着眼,重新审视中国传统币制的某些特质?对于这些问题,上述研究大多没有注意。即使偶有涉及,也未潜研深探,所待挖掘之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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