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研究：严谨界定概念的重要性

一定意义上讲，学术研究的历史就是研究者不断界定概念的历史。一方面，在变动不居的现实世界中，一些经过界定的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会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既有的界定难以贴合事物发展的现实状况；另一方面，时移世易，新事物层出不穷，与之相应的新概念也不断涌现。青年研究中，这种现象非常普遍。比如，圈层、爱豆、吸猫等新的概念，蕴涵了青年某种新的社会心理和价值理念。而这些新的概念尚未收入《辞海》等工具书。这就需要青年研究者从自己的视角和理解出发对种种概念进行严谨的界定。从自己的视角和理解出发对种种概念进行严谨的界定，这应该成为青年研究者的一种治学习惯。

（一）避免现成使用他人定义

通过下定义的方法对概念进行界定，首先要求人们必须搞清楚“种差”。而要搞清楚“种差”，就得对概念所指对象的特征和特质，有广泛深入的了解。对概念的界定，直接反映了研究者自身对概念所指事物特征和特质认知的深度和水平。罗伯特·所罗门、凯思林·希金斯指出：“定义术语是非常困难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定义出现在一个思想过程的结尾而非开端^[9]”。之所以定义出现在一个思想过程的结尾，是因为人们对概念所指对象的特征和特质（主要就是种差）有了广泛深入的了解后，才能下定义。下定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学术研究者必须重视对概念的界定，但又必须慎言给概念下定义。

正因为下定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不少研究者往往从各种工具书、教材，甚至从“百度百科”中直接拿来一些概念的定义，现成使用。这种做法值得商榷。

第一，现成使用他人的“定义”，往往难以体现相关研究的具体语境中，某一概念特殊的内涵和外延。比如，如何界定“互联网”这个概念？“互联网”对人类现实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极其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很多领域的学术研究都会涉及对“互联网”的认识。那么，“互联网”是什么？笔者在审读许多研究成果时发现，来自不同学科的研究者往往不约而同地直接引用百度百科对“互联网” 这一概念的界定：

互联网（英语：Internet），又称网际网络，或音译因特网（Internet）、英特网，互联网始于1969年美国的阿帕网。是网络与网络之间所串连成的庞大网络，这些网络以一组通用的协议相连，形成逻辑上的单一巨大国际网络。通常Internet泛指互联网，而Internet则特指因特网。这种将计算机网络互相联接在一起的方法可称作“网络互联”，在这基础上发展出覆盖全世界的全球性互联网络称互联网，即是互相连接一起的网络结构。互联网并不等同万维网，万维网只是一建基于超文本相互链接而成的全球性系统，且是互联网所能提供的服务其中之一。^[10]

很显然，这段文字主要从技术层面揭示了互联网的基本属性。然而，现实生活中，互联网早已深度嵌入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对于人类生活的不同方面来讲，“互联网”这一概念实际上具有不同的意义。比如，从教育、医疗、娱乐、军事等不同特殊语境来看，互联网不仅是一种技术的平台和手段，还有着很多特殊的具体涵义。

再比如，对“自由”这一概念，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理解，在不同的具体语境中，它也有独特的涵义。因此，现成使用他人定义，难以准确揭示在具体语境中其特殊的内涵和外延。要根据不同场合、领域和语境等多方面实际情况，对相关概念进行界定。

第二，现成使用他人“定义”，往往难以体现研究者自身对相应概念的独特理解和把握。人们通过学术研究提出的新见解、新认识，主要就寓涵于概念及对概念的界定之中。限于认知水平，对一些概念的涵义，尤其是同“属”的“种概念”间的“种差”，人们有时难以以精练的语言进行描述与解释。在此情况下，研究者阐释自身对相关概念所指事物的特点、特质等的独到理解，体现自身的认知水平，也会对学界进一步准确把握相关概念有所贡献。依赖各种工具书、教材，甚至“百度百科”对一些概念的界定，简单拿来现成使用，说明研究者自身对概念所指事物的特质还缺乏独特的认知和见解。他人的界定可以参考，却不宜照抄。

张良驯在《党管青年原则的理论阐释》一文中，以近2000字篇幅，逐一对党管青年是由“党”“青年”和“管”三个词，以及“党管青年原则”这一概念进行了较为细致的界定^[11]。他首先界定了党管青年原则中的“党”——特指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按照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原则，在同级各种组织中发挥领导核心作用。中国共产党领导最大的政治优势是密切联系群众，领导包括青年在内的各族人民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而党管青年原则中的“青年”一词，具有双重含义，既指青年人，又指青年工作。党管青年原则中“管”具有四个方面的含义：党过问青年、顾及青年，党管教青年、约束青年，党管理青年、协调青年，党保证青年、包管青年。经过这一辨析和界定后，张良驯指出：“党管青年是指中国共产党关心青年、教育青年、管理青年和服务青年，把青年更好地组织起来，对青年进行政治引导、能力培养、岗位使用，促进青年得到更好的发展，维护和实现青年利益。”“党管青年从根本上说就是党要掌握对青年事务和青年工作的领导权，把各类青年群体和广大青年凝聚在党的周围，为党的事业发展奠定厚实的青年群众基础^[12]”。

“党管青年原则”是近年提出的新概念，尚未有学者进行专门的学术研究。很显然，张良驯从学理，也就是从基本逻辑上对这一概念进行较为严谨的界定，将对相关研究的推进，对“党管青年原则”的落实，对推动《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的有效实施和新时代青年工作的创新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

第三，现成使用“定义”，往往难以避免片面，乃至谬误。这种状况在“百度百科”中特别明显。比如，对“团队凝聚力”，“百度百科”是这样界定的：

团队凝聚力是指团队对成员的吸引力，成员对团队的向心力，以及团队成员之间的相互吸引，团队凝聚力不仅是维持团队存在的必要条件，而且对团队潜能的发挥有很重要的作用。

这样的“定义”可谓老账未了，新账又来：还没讲清楚什么是凝聚力，却又出现了吸引力、向心力、相互吸引等涵义未必清晰的概念。(www.xing528.com)

（二）从多维度界定概念

概念界定的难点在于难以全面准确地揭示“种差”，即概念所指事物的特征和特质。难以全面准确地揭示“种差”，便难以使“被定义项”与“定义项”的外延重合，因而难以准确地给相关概念下定义。在难以下定义的情况下，研究者就要努力从多个维度分析该概念的各个侧面，强化对该概念的“种差”，即该概念所指事物特征和特质的立体化的全面了解和把握。多个维度主要包括：

概念（所指事物）的基本涵义是什么；

概念（所指事物）的表现形态是什么样的；

概念（所指事物）的基本特性（点）有哪些；

概念（所指事物）的基本功能和意义是什么；

概念（所指事物）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

从这几个方面入手，有助于人们把一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界定得更加清楚。

笔者曾经撰写过一篇题为《资源视角下的劳动概念再审视》^[13]。从标题可以看出，这篇论文的重点是对“劳动”这一概念的内涵与外延进行自己的界定。笔者提出：

劳动的基本涵义是“人类投入体力、智力等多种资源，并整合、转化、增值资源，以满足人类自身生存、发展各种需求的人类实践活动”。

劳动的基本形态主要包括投入资源、整合资源、转化资源、增值资源等多种形态。

劳动的基本特质主要来自人类劳动与动物觅食行为的比较：从物质与精神、采集与转化、投入与增值、合作与管理、思维与想象等多个角度的比较中，可以看出人类劳动与动物觅食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也充分说明，界定清楚一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取决于人们对概念所指事物（特质和特质）认识和把握的广度与深度。对概念所指事物知之甚少，不了解其来龙去脉、基本特征和特质、功能意义，人们就难以在相关概念所属之“属概念”之前加上合适的定语（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