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侗族过去在六十周岁以前,除办一次周岁酒以外,没有庆寿的习俗。只有到了六十周岁以上,逢整岁时办酒祝寿,侗语称其为“添粮”。给老人办寿酒,一般都是家庭至亲,而且办酒时不发邀请。寿酒席上,老人身穿寿服,坐在神龛位的上首席位,其他人依班辈老幼入座。先把最好的菜肴敬给寿星,老人动筷后,其他人才开始进餐。其中最隆重的庆寿是六十大寿,称为“花甲大寿”。虽然称六十大寿,但男性却是在进六十满五十九岁时做酒,女性则是在满六十岁时举办酒宴。[46]
通道侗族举办寿庆时有在寿堂唱寿庆歌的习俗。如陈映景《通道民歌》一书中搜录的庆典歌之《九十大寿》中就是这样一首寿庆歌。歌为男女对唱,开始是唱一些自谦的客套话,表达贺喜庆寿的来意。引部分唱段如下:
男:今日出门好心情,贱脚踏进贵乡村。
不为萝卜不扯菜,不为庆寿不出门。
只因贵府办寿酒,双脚来到龙凤亭。
唱歌愚人不会唱,才疏学浅肚无文。
只为老人九十寿,欢聚一堂好开心。
承蒙主家看得起,也来凑个热闹人。
女:今日来到画皮村,人杰地灵闹层层。
五龙抢宝在贵地,鸾凤和鸣气象新。
山清水秀出高寿,坐在宝地出能人。
文武百官贵地有,五湖四海都扬名。
赞你贵地赞不尽,略略几句表几声。
来到寿堂把歌唱,祝福老人百年春。
男:今日出门寿府来,主家仁义好得凯。
进屋就把烟来散,坐起就把茶来筛。
只有我们不知礼,两个肩膀抬口来。
不得好歌来祝寿,心里惭愧上歌台。
女:今日来到溪口乡,画皮是个好地方。
贵地乡亲好和气,笑容满面带风光。
团寨邻居来祝寿,个个出力来帮忙。
祝愿老人身体好,祝福寿星百年长。
接着唱“十进寿堂”为寿星祝寿,又唱十段“为人”教人为人处世。“十进寿堂”几乎都是祝赞语,除对寿星祝福外,也祝福寿星的家庭、家人等,引“一进寿堂”如下:
男:一进寿堂唱一声,一唱惊动主人家。
只因主家办寿酒,高亲贵亲登高门。
高门寿星高堂坐,四代同堂庆良辰。
先敬寿星一杯酒,祝你老人百年春。
女:一进寿堂唱一声,二龙抢宝在龙庭。
只因主家办寿酒,八方亲朋登高门。
个个举杯来祝贺,祝福寿星坐百龄。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松柏青。[47]
十段“为人”的内容涉及人伦、社会交往原则等,范围极广,其中不少歌词均是常见的格言、俗语、警句,教导人们在家庭和社会中如何立身行事。引其“三唱为人”“四唱为人”如下:
男:三唱为人在红尘,嫁女娶媳到来临。
当家才知盐米贵,养儿方知父母恩。
路遥才知马力气,日久方能见人心。
女:四唱为人在红尘,教训子媳待客宾。
在家不会迎宾客,出路方知少主人。
为人在世莫古板,这点道理君应明。[48]
中国的筵席一般都少不了敬酒,在寿酒宴席上敬酒时,还要唱“寿酒歌”。寿酒歌的内容围绕祝寿展开,歌词内容亦不外乎“福禄寿财”“兴旺发达”等口彩语。“寿酒歌”具有一定的仪式性,也有一定的娱乐性。如陈映景搜集整理的《十杯寿酒》歌词,便很明显地包含这两部分内容:前面十段为仪式歌,即以酒依次敬献天、地、祖宗、主人及前来贺寿的亲朋好友、乡邻等,后半部分则带有一定的娱乐性。
我们先看前面的仪式性歌词:(www.xing528.com)
一杯寿酒敬苍天,天上住起有神仙。
神仙下凡来祝寿,祝福寿星坐百年。
神仙爱和人做伴,寿星神仙有因缘。
二杯寿酒敬土地,万物生长要土泥。
田中无泥难耕种,为儿无母受孤凄。
为儿理应孝敬母,常买水果给娘吃。
三杯寿酒敬祖宗,灯火常明在家中。
搭帮[49]祖宗来保佑,日子越过越火红。
人也旺来财也旺,人财两旺永兴隆。
四杯酒来敬主人,主家有位好寿星。
为母庆寿办寿酒,招待四方的来宾。
宾朋举杯来祝寿,祝福寿星百年春。
五杯酒来敬娘亲,娘亲舅大本是真。
天上只有雷公大,人间只算舅爷亲。
孝顺娘亲理所在,尊重舅舅一路行。
六杯寿酒敬爷亲,爷亲叔大本是真。
叔爷本是亲兄弟,同宗同族共母生。
叔伯说话都要听,有事商量要同行。
七杯酒来敬姑娘,姑娘姑爷好心肠。
不辞辛苦来祝寿,又用钱来又送粮。
姑娘姑爷实在好,团寨远近把名扬。
八杯寿酒敬姨亲,姨娘姊妹嫡嫡亲。
姨娘姊妹都会想,寿喜费力操了心。
姨娘姨父仁义重,陪情不赶记情恩。
九杯酒来敬地方,红白喜事都拢场。
团寨邻居喊得应,齐心协力来帮忙。
相互帮助做得好,这种精神应发扬。
十杯寿酒敬众亲,感谢众亲来关心。
各位众亲来关爱,明帮暗助是你们。
祝愿众亲大家好,财源滚滚进家门。
这段《十杯寿酒》是为女性(母亲)庆寿时演唱的。酒敬完,歌手以一段自谦式的歌词结束,并过渡到唱娱乐性的酒词:“十杯寿酒唱完了,不知对真不对真。对真放在寿门府,不对丢在九霄云。才疏学浅唱不好,另唱几段别的文。”
娱乐性的寿酒词比较多,其实还离不开祝寿,引开头一节如下,以见一斑:
今日约伴来寿门,感谢寿门老寿星。
祝贺寿星加福寿,加福加寿添重孙。
四代同堂福气好,家业发达万事兴。
…………[50]
通道县临口、下乡一带的侗族,有不论男女均做36周岁生日的习俗,而于其他年龄时段的生日则不太重视。男做三十六,母舅妻舅及房族来“添粮”,送大米若干升;女做三十六,则由娘家舅请道士为其祈祷保佑,主家设宴款待。[51]按传统礼俗,这是一项特殊的过生日习俗,算不上庆寿。关于做36周岁生日的习俗,各地有不同的解释:有的说是受汉族十二生肖之“本命年”习俗影响,有的说是源于民间做寿“做九不做十”的习俗(四九三十六,三十六为“暗九”),也有的说是因三国时期周瑜36岁英年早逝,被民间认为36岁是人生的一劫,所以要举行仪式助其渡过灾难。
芷江侗族寿庆有三忌:“上有老人不做寿,不满甲子不做寿,六十岁不做寿。”富户老人寿日,由女婿或外孙送“寿匾”,并办抬盒数台,内盛寿桃、寿面及肉食、糖果等物,到岳父或外公家庆寿。开始,吹响“八仙”,先拜天地、祖先,然后老人坐中堂,晚辈依次叩首,祝福老人;然后老小畅饮寿酒。寿庆一般1—3天,有的还请戏班唱《郭子仪》。贫困人家老人寿庆较简单,一般由晚辈办些酒菜敬奉。如果老人儿女众多,由兄弟轮流办宴。[52]
新晃侗族也有给长辈做寿庆的习俗。一般进入六十岁才做寿酒,但上有长者在堂,即使满六十、七十岁亦不能庆寿。七十、八十寿庆较为隆重,经济宽裕人家设宴一二十桌不等。贫者也要称几斤肉,全家庆贺一番。旧俗在寿庆时,举家要向老人拜寿祝福,挂寿匾。[53]据说新晃侗族老人做寿诞还有一种“百家菜养百寿人”的习俗。在老人花甲寿诞之日,亲戚朋友和寨中乡亲无须邀请就会自备寿礼,如一只鸡、一只鸭、一挂猪肉和一两壶糯米酒来贺寿。寿家儿孙会盛情款待,并将客人带来的酒菜一同摆上桌席,这叫“百家菜养百寿人”。宴罢,主家把剩余的菜肴、寿酒收集一起,视其多寡打包,装入客人提来的篮子里作为回敬,请客人带回去阖家共尝,分享老寿星的福气。[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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